第二十二章
电话来了的时候,冯予诺正在给我讲弗朗西斯。科波拉的《没有青春的青春》。可以想象,当爱情陷于集哲学、宗教、文化、魔幻、间谍、悬疑等多元素混融的电影中,它会有多么奇异的诱惑散发出来,更何况电影是科波拉十年来厚积薄发的第一弹。我正听冯予诺给我讲地津津有味。
“喂,您好,”冯予诺有礼地应了电话后就一直没有声音,他一直盯着我,后来,听见他再次开口,“好,我一定转告她,谢谢您的邀请。”然后,又是一直盯着我也不做声。
我正搂着一罐话梅搁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见他一直盯着我,往嘴里塞的动作也停住了,“怎么了?”他还盯着我,我放在他腿上的脚蹬了下他,“到底怎么了?”人也坐了起来,他盯着我要笑不笑的,象个使坏心眼的机灵鬼,他突然向我扑过来,一把拦腰将我从贵妃塌上抱起来,“小三啊小三,看你招惹上什么人了,今天本少爷就还带你去现现了,看她还敢给你打电话!”我完全一头雾水,不过那颗刚才没塞进嘴里的话梅终究还是塞进去了,说实话,上次予妮带过来的这罐话梅真的好好吃。
这个鬼冯予诺绝对有鬼。他把我抱进二楼卧室往床上轻轻一放,然后就跑前跑后的从衣帽间里抱出一大堆衣服摊在床上,双臂环在前,手支着下巴一件件浏览,看看衣服,又看看我,时而还摇摇头,我任他象个神经病的看,反正懒懒地窝在床上咬着话梅呵呵看着他直笑,
“就这件了!”他一个响指,捞起衣服就要向我靠过来,我这时连忙双手举起罐子比了个把枪的姿势,“不许动!老实滴向上级滴交代,这是要干哈?”他也双手捧着衣服,“女王陛下,让小的伺候您更衣吧,保您美若天仙,羞花闭月,沉鱼落雁——-”我呵呵笑着终于没有抵抗住他的出其不意,被他轻轻搂进怀里,开始象小孩子一样舒服地任他给你捣持。说实话,我这肚子大得也是越来越懒了,几乎所有行动都被他包圆儿了,冯予诺现在又有个爱好,喜欢象打扮洋娃娃一样往我身上摆衣裳,你说怀了孕能有多少衣服穿,况且,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他同志硬是能给你整出一衣帽间的衣裳,我问他,这将来孩子出来了,这一大堆衣服谁穿,你听他说什么:搁着呗,做纪念!得!每天有新衣服穿,我怎么会有意见,反正冯予诺的品位绝对一等一,他每天把我捣持的咱自己看着真的很满意,还有什么好说的咧,呵呵。
你说一个男人有这样的眼光还让那些整日为如何穿衣搭配想破脑壳的女士小姐们怎么活?他把我往镜子面前一摆,我自己都看呆了,相信我,他硬是能让一个大肚子穿出帅气十足,又有些小优雅小另类不羁的感觉————我都不好形容,我只感觉自己前面一排整齐的刘海戴个小礼帽,配上这件左右不对称的军装式小西服外套,里面蓬松的印花短裙,中规中矩里面又搞一点小坏,我对着镜子呵呵呵笑起来,唇边的小酒窝一陷,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挺着一大肚子坏水的小魔王————褒奖地拍了拍旁边望着我一直得意不已的冯予诺同志,“干活滴不错,赏了!”他优雅地一颔首,“谢陛下。”
我们去的是今年已满108岁的fouquet’s。
用“传奇”这样的词汇描摹fouquet’s仍显苍白,这个百余年来各位名人都会在此留下足迹的餐厅已是巴黎城一个必不可少的器官————有它在,那么纯正的巴黎式优雅、浪漫、热烈,以及矫情。
走进去,那一排排猩红丝绒座椅上,你仿佛可以听见温莎公爵与夫人的窃窃耳语,仿佛目睹船王欧纳西斯与杰奎琳一纸空白支票定情的片段,甚至那些恺撒奖和莫里哀奖的庆功酒会就发生在昨天————
可眼下,我看到的正是真真实实的贵族生活。尤其,这一位看到冯予诺牵着我走进的,这位,女士————她看见我们,礼貌起了身,眼睛里有惊讶。特别是,冯予诺也奇怪,他牵着我温柔地拥到身前,非常非常正式且还带点小得意地,“您好,janisspindel女士,我是冯予诺,这位是我妻子和三,您邀请她晚餐,不介意我的作陪吧,”他这样优雅且不失狡黠的模样真真要迷死人,对面这位女士————哦!我想起来了!不就是几个月前在小花园碰见的那位贵妇人吗?
事后,我算才真正搞清楚这有多让人哭笑不得了。原来,这位janisspindel女士可是巴黎城上流社会最著名的女人,50岁,她开办的婚姻介绍所驰名世界,曾为760位超级富豪找到了理想的妻子,她只接受男客户,还必须是极为成功的银行家、律师、医生或石油大王,为他们提供拥有7000名优秀女的数据库,(据说连jenneraniston也申请加入了这个数据库,)帮助他们与12位符合要求的女约会,收费约合人民币30万元,而如果顺利结婚,还要收取更高的费用。后来,和janis混熟了,她告诉我为什么会打算选择我也进入数据库,是因为据她的经验,那些能嫁入豪门的女孩子,并不需要非常漂亮,但是要拥有很好的头脑,并且最好通一门艺术。她说我一幅怪的模样而且小提琴拉得那样好,————我问她咋怪了,我记得第一次见面我文静有礼的很咧,她笑着说我挺着个肚子穿着蓬松的外套又是这样张娃娃脸硬是没让她看出我已经怀孕了,而且,我拉琴时那投入的模样完全就是个稚气未脱的小丫头,把她这个阅人无数的社交老资格都蒙骗了,她说我怪的吓人。呵呵,我全当褒奖了。
难怪冯予诺同志这样夸张,那样正式,————janisspindel后来跟我说我已经嫁给了贵族中的贵族,我想,她说的不是只指社会地位吧,那是一种风度,一种姿态,一种生活方式,————总之,就因为这个误会,我在巴黎认识了第一个较常来往的朋友,janisspindel,她是位温和风趣的长者,也是位有魄力和zhuoyue见解的智者。
(我不明白为什么“zhuoyue";会认为是“违禁字眼”,所以一行又一行试着往上贴,才会把今天的更新分两次贴,请大家谅解。)
janis家里有一幅雕塑作品,是一个赤裸的女孩儿蜷缩地跪在地上,她的双臂紧紧环着自己,头深深埋在双臂间,如此无助,可,那全身紧绷的线条又仿佛处处宣泄着愤怒,接近崩溃——
我很喜欢这幅雕塑,去janis家就常常驻足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如此亲近这样悲伤的作品,也许也是生产前一种焦虑的表现。是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我除了生理上的一些不适,情绪上也不很稳定,我尽量控制好自己不表现出来,免得让人担心,如今,周围人已经够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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