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叫墨白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他还记得,伤重那段日子里,墨白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衣食起居,定时定候为他熬药喝。换药时像个老头子似的絮絮叨叨,今日问他疼不疼,明日问他可好些了。即便他不搭话,墨白也照样叮嘱半天,痛的话不可憋着不说,要及时告知,或者安慰他很快就能好,不必担心太多。
对于他总是不顾伤势想下床的行为,墨白曾经评价他是“比小孩更不听话的病人”:“我就坐在外间,想喝水想上茅厕的话,叫我一声会死吗?腿脚不方便还非要自个儿下床,有本事倒是给我站稳看看?”?
☆、螃蟹乌龟
?【十三】
其实楚长歌被骂得有点儿冤枉,毕竟他不是故意不叫墨白帮忙,只是习惯了事事独自完成,一力承担,已然习惯二十多年了。
他虽出身名门望族,自小便被教导戒奢戒骄,不喜人服侍,爹牺牲于战场上后,他再无人可依赖,一路上披荆斩棘、单枪匹马地走来,练就一身钢盔铁甲,早已忘记脆弱二字如何写了。
是墨白,冷眼旁观他跌下床十多次,直至站不起来,才过去扶起他,拆掉变形的木架,给他重新固定好,用布把他的腿吊在床角,如此他便是想自个儿离开床也难于登天,以此让他记得自己是重伤者,而外头有位可以暂时依赖的大夫。
而后,他发现,依赖一个人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的糟糕。不是因为懦弱无能,亦不是骄奢、受人服侍,是单纯地信任这个人,是在一己之力无法达成之时,试着握住他伸出的手,相扶着走过一段艰难的短暂路途。
楚长歌忆起许多许多经年旧事,才发觉自己并非不想要,而是不习惯开口,不习惯轻易接受。曾经硬生生错过了,逼迫自己不去在意,下一回却仍旧错过,周而复始,恶性循环。
如此想来,他确实……是在逞强。
而这么多年来,看穿这一切的,竟是相识不足半年的墨白。
只有墨白,一人。
清晨静默,除却虫鸣鸟叫偶有响起,便是汩汩流水的乐音,相奏相和,一派和谐。
若是没有某位不解风情的姑娘发出毫不矜持的笑声的话。
“噗哈哈哈,墨白……哈哈哈,你学什么不好,为何非要学螃蟹走路?”
墨白叉着腰,朝那位指着他笑得眼睛都眯成缝的姑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懒得理会她。然后低头看看自己合不拢的双腿,以及胯、间隐隐作痛的感觉,有一瞬间简直生无可恋……
他以前从未涉足骑术,且不说六岁时便离世的老爹没机会教他,长大后下城出诊,见到街道上骑着高头大马的公子哥儿,即便心里觉得十分威风,亦没有动过学骑马的念头。一来他没有从军的志向,二来他也没有闲钱去买马,那是富贵人家才骑得起的,他一穷苦人家就不去做梦了。
当时楚长歌说要骑马下山,一开始他其实是拒绝的。可楚长歌严肃着脸给他讲昆山有多少野兽潜伏其中,越晚越危险,必须抓紧时间下山。除了骑马,别无选择,他只能硬着头皮上了马。
第一次骑马便罢了,山林里的路……不,那种没有人走过的根本算不上路,充其量就是可以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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