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三个姑娘拿备用钥匙开了门,已经在做单子了,见他来了,有一个抬头,关切地问:“岑哥你怎么这么晚,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岑惊鸣沙着嗓子,从善如流地扯谎,“叶子闹起床气。”
浑然不知自己背着一顶黑锅的布偶猫从他臂弯跳了下来,踩着标准的猫步,绕着客人的短靴奶声奶气地叫唤起来。
鸣涧:[图片]今日份的猫片。
鸣涧:登机了?
鸣涧:好好补觉。我等你落地。
岑惊鸣收了手机,走进里间。指间森罗鲜少承接其余美容项目,这个房间的躺椅几乎没什么用处,偶尔有空午休的话,他还会在上边小憩一会。椅子对面是他的工作桌,美甲设计和绘画所需的各种材料简直利用了所有能置物的空间,和外边精致的装潢相比,堪称凌乱。
向他预约过的顾客依然要午后才来,他有一段难能可贵的自由时间。
听到傅千树的声音,对岑惊鸣而言无疑是相当有用的。若要形容,更像是汹涌的潮水褪去,令人心惊肉跳的拍石声全歇了,然后一只小船悠悠开进来,漫无目的地摇荡的宁静时刻。
喻宵埋汰他,说在谈恋爱的事情上过分婆妈,因为有这层评价,愈发显得这一次对傅千树的在意是有多奇妙。
才不到四天而已,岑惊鸣却甚至想,理应再早一点认识对方。
或者自己年纪再小些,最好同傅千树一样,还在上着学的时候。不在同一所学校也没关系,周末到了,就骑着小黄车过来找他,一起到图书馆自习,或者沿着j大漫长的湖堤散步。他可以毫无芥蒂地画傅千树各种各样的面容,他们能躲在树丛后边,又大胆又谨慎地接吻。
那个时候自己也不会想得像现在这样多,给出去的爱,才会和对方一样赤城,毫无保留。
岑惊鸣回过神来。
他拿来一张纸,想着第一次见到的对方,终于产生了久违的创作冲动。
☆、08画
傅千树的老师姓涂,刚过不惑之年,头顶已经一片枯寥了,私底下学生常开玩笑这跟他那个姓的谐音有关。涂老师从在市区的家中出发,到得比他早,两个人机舱上的座位挨着,傅千树更靠近蓝天白云。
起飞不久,老师让他放下遮光板,说要补会儿觉。等他小声打起呼噜来,傅千树才敢拿出手机。
航空系统又做了技术更新,现在乘客开个飞行模式就成,没必要强制关机。傅千树调整了下姿势,他在看自己一张张存进相册里去的岑惊鸣的画。
他在艺术鉴赏这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但盯着的时间长了,觉得从笔触上看应该都出自同一人之手。所以虽说这十来张画没附任何文字,但应该就是岑惊鸣的没错。
傅千树感觉似乎看出了点什么,又期期艾艾的,实在说不好。
岑惊鸣笔下的世界与现实脱离甚远,有一张是森林,树干和枝桠郁绿,密密麻麻的叶子却是焦黑的,和结出的赤红的果实对比格外明显。果子沉甸甸的,形状像血热的心脏,随时可能掉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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