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你如今已经是太子之师,我哪里还敢自称为你的老师?”他走过来扶起我:“更何况十年之前我不曾帮上忙,眼睁睁看着你家被抄,是我无能。”
我还要再说些什么,却见他道:“还不走?再不走上朝可就要迟了!”
我慌忙跟他同行。
庆和年间,百官上朝没有待漏院可供休息,必须在破晓前赶到洛阳皇城外等候。东都洛阳城,傍洛水,城门外是天津桥。此时宫禁森严,天津桥入夜锁闭,断绝交通,到天明才开锁放行,
因此,上早朝的百官都在桥下洛堤上隔水等待放行。
我偷眼看了看钟临,他是朝中老臣,自然态度从容不迫,心意悠然清虚寡淡,倒是我,千百个别扭,钟临看见我紧张,知道我是第一次上朝,温和道:“当年我教你的东西,还记得多少?”
我老老实实低头道:“着实记得不多不少。”
皇城门还未开,清晨冷幽,我听见昔日师长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背一首《入朝洛堤步月》给我听听。”
又让我背诗。怎么谁都让我背诗。我都说了我没什么学问没什么学问没什么学问啊!就算我当年有,现在也没了!
但是老师的话我哪儿敢不听,老老实实背来:“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钟临微微颔首:“一字不差,没白教你。”
我擦了擦冷汗,还好殿试前我翻了翻唐诗。这《入朝洛堤步月》讲得就是诗人上朝时悠然的心境,钟临让我背这个,是让我这个第一次上朝的人不要紧张,放松心情。
然而背完了屁用没有。
然而,在这冷幽清晨之中,最要命的他下一句话。我万万没想到,钟临的心,已经到了这一步上。
他那时还是气度从容不迫,微笑问我:“那你可记得唐诗三百首之中,这一首诗下一首是什么?”
我自然记得,他当年教我的。
他缓缓说道:“背来,给为师听听。”
他方才还说不敢自称为师。不远处,我已经看见了王宸忆,他见到我自然惊喜,向我走来,我低头咬了唇。
我不是不会,我不敢。
钟临和煦的笑容里带了一丝寒气:“怎么,延之已经不记得了?”
王宸忆已经走得近了。
我咬牙。
钟临负了手,唇畔带了一丝冷笑:“到底还是不肯吗?”
一个是我师长,危难之时曾舍身救我;一个是我年少玩伴,纵然他父亲杀了我全家。
钟临看了一眼赶来的王宸忆,眼中带了一丝冷漠,负手转身,淡淡道:“罢了。”
他一句罢了,说得我心痛如绞。
我脑子一热,生怕让他失望,几乎是喊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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