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茶炉房快关门了,你怎么还不去打水?赶紧去,这天气冷得要命,你若是明早没热水喝,去了教室连笔都捏不住吧!”
住在苏禾上铺的秦苗是一个热心的,也不管张春花怎么说,反正该提醒的她都会提醒到,只是苏禾听不听得进去她就不管了,见苏禾慢吞吞地起身,秦苗便拿出笔记本来,安心坐在苏禾的床铺上复习。
苏禾拎起空空荡荡的暖水瓶,回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月份牌,手僵了僵,打开宿舍的门往外走去,没人注意到苏禾手中攥着的那枚黑乎乎的钥匙。
腊八将近,一到下午龙城就会开始飘雪,冷风嗖嗖地吹,冻得苏禾打了一个摆子,她总算是彻底清醒过来。
她回来了,回到了日思夜想的故土,只是时间上似乎存在一定的偏差,她回到了还没有被拐卖前。
一九七九年一月刚开头,如果折成农历的话,应当是一九七八年腊月初,她考上大学,堕入无边噩梦的那一年。
苏家重男轻女,没人愿意供她上学,偏生三叔苏卫国家在收麦子前生了一个小子,大人怀孕的时候吃不饱,小娃娃怎么可能健康?
苏禾那小堂弟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还未满百日就把大半家底掏空送给卫生所了。当然,被掏空的不只是苏卫国一家,而是整个苏家。
唯一没受影响的,估计就是苏家老太太给捧在心尖上的小闺女苏秋菊准备的那两箱子嫁妆了。
苏秋菊比苏禾大不了几岁,只不过同姓不同命,苏秋菊上面有三个哥哥,属于苏老太晚来得女,打小就受宠,比苏秋菊小几岁的苏禾都得伺候她,打个洗脸水倒个洗脚水是常事。
苏禾她爸苏建国是苏家长子,娶了苏禾她妈李淑芬后,育有独女,也就是苏禾,在苏禾后面倒是又有过几个孩子,只是一直都怀不稳,往往没到月份就没了,前些年好不容易保下一个男娃来,结果落地后没半年,那小娃娃就早夭了。
苏禾也因此被视作命硬克人的扫把星,就算她读书厉害,那也不受家里人的待见,除了她亲爸亲妈之外,几乎所有人见了她都是绕道走。
苏禾争气,在高考刚恢复后就飞出了大石村那个山旮旯,成为了外人眼中前途无量的大学生,可个中辛苦旁人哪能看得到?
就拿钱说事,苏禾上大学时一共带了五块钱,这还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争取来的,她妈拗不过她,偷偷塞给了她五块钱,没等天光大亮就把她送出了村子……后来还未等她来得及回家就被拐卖了,她被卖到了大洋彼岸,成为大肚子白皮猪的消遣,若非大肚子白皮猪向她卖弄这枚从某处文明遗迹中盗得的钥匙,她也不会成功脱身。
苏禾还记得从大肚子白皮猪手中接过那枚钥匙时,钥匙突然华光大放的场景,还有那大肚子白皮猪满脸的震惊与那颤着嗓子的一声‘哦买噶’。
……
苏禾将暖水瓶放在一边,蹲下身捧起一捧雪来,将钥匙放在雪中蹭了蹭,发现钥匙没有任何反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起身缩着脖子往茶炉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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