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我会把父母葬在公共墓地。”
老人沉默了一下,又说,小公子,老翁今天来是有另一件事儿,老爷希望您能改作姚姓,后半生以姚家人的身份生活。这样所有的事儿就都迎刃而解了。
素来口齿伶俐明里暗里与人唇枪舌剑的何欢忽然发现自己的舌头打了结,无论他在无人的地方练习过多少次,始终还是做不到在某些事儿上与人正大光明地谈条件。
“江叔,我一直在试图联系父亲,他一直没回话却让您来了,这就是最终态度吗?”
“二少爷体谅,老爷做出的决定我无权过问。”
“我知道了,我会和父亲商量的,江叔先请回吧。”姚期站起身来,指着门外示意送客。
老人不紧不慢地站起来,缓步往外走,推门的时候又转身说了一句,我以往一直以为二少爷喜欢隐藏在暗夜里做那只黄雀。
姚期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江叔夸奖。”
六年了,那种似曾相识的压迫感又倏忽归来。把所有情绪掩藏起来见招拆招这就是姚家大院里所有人之间的相处模式。
何欢站在他身后,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今,他手里,一个筹码都没有。
错身而过的瞬间,姚期拉住何欢,说,交给我,可以解决的。
“我不知道应该期待事情往哪个方向发展了,怎么办?”他的声音轻飘飘的,仿佛疲惫到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再有。
姚期攥了攥他冰凉的,微微有些颤抖的手,回身取了外套,说,等我回来。
姚期半生淡漠却从来没有对那个面容慈爱的老人说过一个“不”字。除了不想深陷在亲密关系里,更多的,是不知道如何反驳。
大多数人最初面对家庭压迫的时候会感觉有些怔有些疼,慢慢随之麻木,长大以后淡出原生家庭,隐忍着克制着拼尽全力不道父母过。
但伤痕从未淡去后来抚起来还是会细细密密地疼。大刀阔斧是假的,无动于衷也是假的。
老人已经半月没到公司了,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看报。即便往常也是如此,还是感觉最近少了点什么。
姚期从他身后走进来,脚步放得很慢,仿佛怕惊动了梦里人,然后俯身将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轻声唤:父亲。
老人把文件拿起来,随意翻开,目光停在“股份转让”几个字上。
“父亲,大哥明天就该下葬了。”
“嗯。”老人慢吞吞翻动手里的文件,并不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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