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笑闹声,很快几个七八岁的孩子便沿着山道跑过来。
那跑过来的几个孩子看到这群人带了一辆马车和十几个骑马的外乡人来先是有些吃惊,接着便满脸好奇的围过来。
李二怕这些孩子惹烦了水寒他们,便大声呵斥了那几个孩子几句,让他们回村送信,说有贵客到了。那几个孩子便一哄而散,沿着山道重又跑回了村子。
很快马车进了村子。大概是那群先回村子的孩子们通知了村内人,林地边缘每个树枝苔布搭起来的临时窝棚前都有人满脸好奇的看着这一行人。窝棚后面还不时有女子探出头来,向人群中张望。
马车在一片空地上停下,喜子跳下车伸手掺了水寒出来。待轩辕天晨也下车,李二便带了他们二人往一个比较大的窝棚走过去,“我们里长就住在这里,您等等我去喊他出来。”说完李二就钻进了窝棚,很快便带了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出来。
“大侠,你可一定要给我们做主啊……”不知道李二刚刚在窝棚里说了什么,那老人从窝棚里一出来便双膝跪倒在水寒和轩辕天晨面前。见这老人跪了,李二带他们来的这群人还有原本立在窝棚外的人,甚至连不懂事的孩子都被自家父母按了头,齐刷刷的双膝跪倒。
呃……看着跪了满地的大人孩子水寒再次郁闷。扭头看轩辕天晨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便暗自撇了撇嘴,弯了身子伸手扶了那满头白发的老人。
老人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李二忙从窝棚里拿了两只临时用树枝木板做的小板凳递给老人和水寒。
老人候着水寒坐下才由李二扶着坐了水寒的对面。喜子见此情景便立在水寒身后。轩辕天晨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一只小板凳也挨着水寒坐了,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跟李二说的里长攀谈起来。
细问之下才知道,这李家庄本是邢州下属杨庆县县内的大庄,庄内有几百口人和上千顷的水田。田地里出来的粮食虽多却因为县内苛捐繁重也就勉强能维持温饱。本来按年成算,去年算是小年,打下来的粮食不如往年多,要交的苛捐却并未减少,所以今年开春李家庄内的村民们几乎家家户户都没了口粮。
村民们本想向以前一样跟村中的富户借了粮食银两先过了难关再说,却不想村中和县城的富户竟然如同商量好一般,全都说没有粮食可借,若想要银子就拿了田契以每亩二钱银子的价钱来换。农民本就是靠了土地才能过活,况这给的价钱也太低自然没人肯卖。可是到了该春播的时候,苍江江水迟迟没有下来,土地干旱,播种已是不可能。万般无奈之下便有人把用来育秧的种子当做口粮吃掉了。吃了种子就没有种子下种,也就只好贱卖土地,换得一点粮食充饥,免得被饿死。
就这样,不出半月村里的富户们便收了村中大部分的土地。之后又派人到处游说还未出卖土地的村民。这村中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因为无粮可吃贱卖土地,尤其是那些种了大半辈子地的老人们,宁可饿死也不会出卖土地。富户见游说不成就干脆派了打手来抢了地契强行丢下几两银子就大摇大摆的离去。
村民们气不过,便一纸诉状告到了县衙。却不想那些富户竟然买通了县令反诬他们敲诈勒索不成诬告乡里,去的人被挨个打了板子。有几位上点年纪的老人见此情景当场气绝,村里人便拉着县令评理,却被县令反诬说李家庄村民造反,抓了十几个村民给关进了牢房。扬言庄内之人若不在限定时限内交出地契便将那些人斩首示众。所以万般无奈,里长才带了全村的地契去官衙换回了村中之人,之后便带了村中人远遁他乡。也因此才会有后来的劫道,和巧遇水寒他们。
说到后来整个村子都给愁云惨淡,男子们个个都握紧了拳头,女人们则哽哽咽咽的低头拭泪。
水寒坐了小板凳,歪了头认真的听轩辕天晨和里长一问一答。听里长讲完过往忽然问,“这个谷地偏僻的很,就算是在附近居住的人也不一定能找到,李家庄离这里有百里之遥你们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庙堂卷第四十二章谷中赏月
“这件事啊。”里长听水寒问便微微抬了头,眯起眼睛望向远处,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十八年前两江发大水,冲毁了无数村庄也淹没了无数的田地。那场水灾啊,水又大,来的又猛。洪水所过之处到处都是一片汪洋,整个邢州也就只有那些地势比较高的山坡丘陵还露在水面上,低洼一点的地方不要说地面,连百十年的大树都被洪水没了顶。因为腿脚快逃出来的人房子,地都没了;没逃出来的,连命都没了。那次大水我们李家庄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死了人,我大儿子就是因为没逃出来给洪水卷了去了……”说着说着,老人的眼里便有了泪花,四周围坐的人群里年老一点的个个都面露戚色,甚至人群后还有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后来啊。”低低的呜咽了片刻,里长伸手抹了一把脸,抹去了眼角的泪花,“朝廷派了钦差治理水患,赈济灾民。派的是就当时的亦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说着老人便恭恭敬敬的冲着天空抱了抱拳,“皇上带着我们沿沧江两岸修坝筑堤。这片谷地原来并没有现在这么深,是因为皇上带人取了这里的土修了五里外的河坝才会变成深谷。老朽不才因为曾经跟着皇上治过水所以才知道这一片谷地,也才会带了庄子里的人逃到这来。”
“爷爷,您又糊涂了。”里长的话音未落,里长身边盘膝而坐的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忍不住插嘴。
“糊涂了?”里长一愣。
“修河坝都是沿河两岸直接取土,哪有跑到五里外的山沟沟里来取土的。您说,您不是糊涂了是怎么?”
“这个我也不明白,”里长纳闷的搔搔头,“当年也确有河工们说修坝在五里外取土太远,可是皇上说按照他的办法行事可以保证苍江两岸世世代代都免于水患,因此当时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什么原因还是照着做了……”说着老人的脸上便露出了一副沉思的表情。
“你个小兔崽子,又说你爷爷糊涂了,你才糊涂了呢。”半晌,老人忽然记起刚才青年说他糊涂了,气的撅了嘴伸了手指头狠狠的敲了一下青年的脑袋。
“就是糊涂了嘛,”青年呲牙咧嘴的抱着脑袋还不服气,“皇上又不是傻子,哪有舍近求远的跑到这来挖土的。您就因为当年治水的时候皇上给了您一块窝窝头逢人就说皇上的好。他要是真的好怎给咱们派了这个么贪官污吏来。”
“说皇上的坏话,你这是大逆不道知道不,要是给官府的人听了去可是要杀头的。”里长本来还骂那青年,忽然听他说皇上的坏话,忙伸手捂了他的嘴,一边捂住青年的嘴还一边抱歉的看看水寒他们。
舍近求远?水寒把手支在膝盖上,支了下颌微扬了头看头顶枝叶间随着微风一闪一闪的光斑。他倒不认为轩辕亦会毫无原因的舍近求远,这山谷八成就是他当年治水所修的众多泄洪用的围堰中的一个。这里不是李家庄村民的世外桃源,因为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成为一片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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