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小小银针细如发丝光华灿烂,黑暗中仍闪闪发亮。秦追被他一掌击中,虽未伤及要害,却也大惊失色,忍痛问道:“你是谁?”灰衣人道:“死到临头,还管我是谁。”秦追听他顾左右而言他,心中更生疑窦,只是情势危急不容细想,灰衣人五指曲张朝他头上击落。秦追向侧翻滚,翻身起来,心知手无寸铁只靠掌法功夫绝非他对手,便想寻机会逃走。灰衣人一掌到他面前,秦追左躲右闪,腰腹上剧痛难忍,眼见又要中招,忽然稳住身形,也照样一掌回击而去。灰衣人见他如此反击,全然不给自己留后路,倒像要同归於尽一般,不由手掌缓了一缓。秦追见他犹豫立刻身形一错,从他身旁掠过,往长街飞奔而去。
灰衣人本在犹豫要不要与他对这一掌,但见他耍诈从自己掌下脱出,冷笑一声却并不去追赶。丁厚从客栈出来,手中单刀带血,问道:“爷,那人呢?”灰衣人道:“让他跑了。”丁厚愣道:“可瞧清模样了?”灰衣人道:“你问这麽多做甚麽?”丁厚讪讪道:“我怕他将方才的话听去,坏了大事。”灰衣人道:“你先去白远镖局盯著,别的事不用你管。”丁厚连忙答应。灰衣人瞧瞧他手中单刀,问道:“那两人杀了没有。”丁厚道:“杀了一个,还有一个被那小子惊了,跑得倒快。不过我已砍了他一刀,他伤得不轻,也活不了多久。”灰衣人不理会他,捡起地上三枚银针,月光下银光闪动,针尾雕著只薄翅小虫,正是三枚蚨蝉子针。灰衣人将银针收入怀中,再不管丁厚,径自往长街扬长而去。
秦追逃出生天,已是一身冷汗,急往镇外赶。朱万在路边草丛等得不耐烦,见他飞奔而来,立刻喜形於色。待秦追到面前,朱万见他面色发白,脸上冷汗如雨,大惊道:“秦大哥怎麽了?”秦追道:“丁厚半夜与人密谋被我撞破,那人身手了得,我险些栽在他手里。”朱万道:“大哥武功如此高强尚不是他对手,这人可厉害得很。”秦追道:“我本想天亮买了马匹再走,现在却不行了。你我共乘一骑,到下个镇上再说罢。”朱万道:“好,我听大哥的。”
秦追牵过乌雪,心知这马儿高傲,生人勿近,若不好好安抚,路上将朱万摔下来可不是玩的。乌雪从不让生人骑乘,只是之前为江轻逐破了例,秦追只道它已收了x子。哪知等朱万要骑时,乌雪又踢又踹,不肯让他上来,几次险些将他踢翻在地。秦追哭笑不得,朱万道:“这马好烈x,恐怕我无福骑它,大哥先去,我随后就到。”秦追别无他法,从包袱中取了几锭银子放在朱万手中道:“天亮回镇上买匹马,丁厚住祥福客栈,小心别让他瞧见你。”朱万道:“我装作叫花子去,他认不出我来。”秦追心想以他这直x子,要他改扮是万万不像的,反倒惹人怀疑,便道:“你避开他就是,不必乔装改扮。”朱万点头答应,秦追上了马,乌雪立时乖巧了,静静立著一动不动,瞧得朱万艳羡不已。
秦追打马先行,一夜疾驰,天明时分到前方小镇投宿,先进房关门将衣衫解开,只见腰腹上一片青紫,剧痛难当,所幸未及内伤,想起那灰衣人的武功更多了几分忌惮。他在客栈歇到傍晚,朱万才姗姗来迟。这老实人见了他,先掏出几块碎银和一些铜钱道:“这是买马剩的。”秦追道:“你收著罢。”朱万想日后一并再还,便不推辞收了起来。
次日天方初晓,二人上路往滁州赶。秦追瞧朱万买的青骢马儿健壮高大,四肢修长,银子花得倒不冤,只是它不敢走在乌雪身旁,总是落后一步。如此走了几日,来到滁州城中,二人在茶馆休息,店伙沏了茶来,朱万连喝两壶,抹嘴道:“这天愈发热了,坐在马上也一身汗。”秦追眼瞧四周,忽见几个身穿黑衣的汉子进来团团坐了一桌,滁州城虽是白远镖局地头,他也未料到这麽快便碰上镖局子的人。这几人虽未见过,但他素来谨慎,对朱万道:“那是白远镖局的镖师,别让他们瞧见你。”朱万也不傻,早瞧出这些人的来历,好在他坐在角落,外人瞧不见。
几个镖师喝著茶闲聊起来。其中一人道:“卢镖头,你说姓江的有甚麽能耐,竟让镖局子里几十号人束手无策。”坐在他对面的卢镖头道:“我看未必有甚麽能耐,只不过是仗著手中那口宝剑,没有那口削铁如泥的宝剑,少镖头早将他拿下了。”秦追听他说到姓江的,又说宝剑云云,心中咯!一声,更留神细听。卢镖头道:“郑老三,你差点连耳朵都被他削去一只,可曾瞧清他手中宝剑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白面汉子苦著脸道:“我光顾著逃命,那还顾得上。只觉一道红光扑面而来,我就地一滚,才勉强躲过。”卢镖头哈哈笑道:“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吓得屁滚尿流。”另外几人也嘻嘻哈哈地笑。郑老三道:“我躲得虽狼狈,好歹全身而退,身上物件一样不少,总好过老余,鼻子被削了半个,还不知能不能活命。”众人听了都哀叹一声,卢镖头道:“我是瞧见的,那剑白天平平无奇,如一口锈剑,到了晚上红光夺目。姓江的是江宁姚家传人,姚家剑法轻灵迅疾,正配这宝剑。你瞧他杀人如砍瓜切菜,要不是中了毒,凭我们几个如何围得住他。”郑老三道:“不知他能撑到几时,我几夜没合眼了。”卢镖头道:“再饿两日,就算铁打的人也撑不住。”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喝饱茶水起身离开。秦追听说江轻逐中毒被困,心急如焚,朱万见他脸色大变,双眉紧皱,一时不敢出声。
第十五回
白远镖局的人歇了片刻,便自离去,秦追起身对朱万道:“你去客栈休息,千万不可到处乱走。”朱万虽chu枝大叶鲁莽冲动,也不是真傻,听了那几人说话,再瞧秦追神色,料想姓江的与他深有交情,必要设法搭救。他与秦追相识不久,却佩服他武功人品,这时要自己乖乖回房躲著是万万不能。朱万道:“大哥有事我自然帮忙,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再说姓白的也是我对头,我找他要我师妹。”秦追听了苦笑道:“我先要暗中打探清楚,你冒冒失失闯进去,岂不坏了我大事。”
朱万面露为难之色道:“我武功低微,原是帮不上甚麽忙。既然大哥怕我坏事,那我听你的去客栈等,到晚上你还不回来,我再去问白离要人。”秦追心想若连自己都无法脱身,朱万去了也是送死,得想个法子让他带卜秀灵先走,别白白赔了x命。想罢对朱万道:“我不是嫌你拖累,只是另有要事请你去办。”朱万一听立刻来了j神道:“大哥有甚麽吩咐,交待给我,定然尽力办妥。”秦追道:“我去白远镖局探探虚实,日落后你在后巷等著,我先找到卜姑娘送她出来,你将她安顿好再来帮我。”朱万竟开窍了,摇头道:“你想支开我,自己去救人。”秦追道:“若白离果真心怀鬼胎,卜姑娘被他蒙在鼓里十分危险,你我与他动起手来更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不如趁他尚未察觉,悄悄将卜姑娘送出,将来也好少一分顾忌。”朱万思来想去终於还是记挂师妹,点头应了。二人离开茶馆,小心避人眼目,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店住下。秦追已将乌雪身上涂满污泥,叮嘱朱万切勿轻举妄动,说完便出门去。
秦追唯恐被白远镖局的人瞧见,出门时戴了张面具。这面具是陆天机亲手所做,戴上之后不必躲躲藏藏。白远镖局在滁州城里声名赫赫,大宅外锦旗飘荡,银线白虎,威风凛凛,大门外站著四名劲装大汉。秦追假作路过,见有人从门里出来,这人衣服光鲜,肥头大耳。秦追认得是胖子孟彰,只见他出门时,门外四个汉子对他不理不睬,只当没瞧见。孟彰见无人理他,好生没趣,出了镖局往街上走。他平日嚣张跋扈,出门总有几个伴当跟著,这时却只身一人,面有愠色,急匆匆往前赶。秦追跟在他身后,到了小路上一把将他抓住,按在墙角。孟彰大吃一惊,反手一拳朝他击来,但他武功不及秦追,心急慌忙出手更没章法,秦追将他制住道:“别出声,不然要了你x命。”
孟彰本就是个外强中干欺软怕硬之人,突然一招被人制住,吓得腿软,再没当日柳家镇上的嚣张气焰。秦追道:“我问你甚麽,你答甚麽。答不出来或是答得不好,别怪我手下无情。”孟彰有苦难言,胖脸上汗水涔涔直下。秦追拿住他胳膊一折,孟彰剧痛难当,却不敢喊叫,没命地点头道:“我说我说,你问甚麽?”秦追道:“你急急忙忙要去哪里?”孟彰道:“我……我回镖局总号。”秦追道:“白远镖局在滁州城已是总号,你还回哪去?”孟彰道:“白远镖局原本是北虎镖局分号,只是白总镖头让他儿子自立门户才开了这白远镖局。江湖上的朋友均都知会一声,大家捧总镖头的场,这才不与他为难,不然凭他小小年纪,武功再高又有甚麽能耐做镖局子的买卖,北虎镖局当年的威风可是他爹和我实打实拿命拼出来的。”
秦追道:“既然如此,孟总镖头不在白远镖局享福,回总号去做甚麽?”孟彰道:“姓白的小子是个白眼狼,总镖头不在便对我甩脸子叫我在兄弟面前出丑难堪。我受不了这气,还是走了干净。”秦追道:“我听说白少镖头留了个姑娘在镖局子里,那姑娘现在何处?”孟彰一怔道:“你是卜家甚麽人?”秦追道:“我是甚麽人与你无关,你只消告诉我人在哪里就是了。”孟彰心念电转,此刻白远镖局中张弓搭箭,杀气腾腾,若放这人进去搅了白离一番布置倒正好出口恶气,即便搅和不了也是旁人去送死,与自己没有半点干系,便道:“卜姑娘在后院厢房,好吃好住,我带你去找她。”
秦追见他为求脱身,满口答应带路,便顺水推舟将他放了。孟彰悄悄打量他一番,秦追戴了面具,他自认不出来。秦追道:“你走在前面,若敢使诈,我一掌杀了你。”说著伸手拔出孟彰背后钢刀,拿在手中一折,啪一声折成两段。孟彰见了心下骇然。他这口九环大刀刃宽背厚,分量极重,要想折断比寻常刀剑难得多。
秦追将断刀抛在地下道:“走吧。”孟彰又惊又怕,不敢轻举妄动,领著他往白远镖局走。秦追冷冷道:“你就这样过去,是想叫他们一起对付我?”孟彰忙道:“往后院走,今日胡七当值,这人浑浑噩噩又贪杯好酒。我叫他出来,你将他杀了藏在后院柴房里,任谁也瞧不出来。”
秦追暗暗皱眉,听他言语之间十分心狠手辣,有心要给他点教训,当下点头道:“好极,你带路,胡七我来对付。”孟彰答应,带他来到白远镖局后院墙外道:“你等等,我去敲门叫他出来。”秦追自地上捡起一枚石子扣在手中,食指轻弹,石子破空飞出,“啪”一声打在院外树上。那树晃了几晃,树干被打出个碗大的口子。孟彰脸上变色,他本想进门喊人,但见秦追露了这一手,知道自己一身肥r比不过树干强硬,敢喊一声定然x命不保。秦追又弯腰捡了枚石子,眼瞧著他看。孟彰心中打鼓,哑著嗓子喊道:“胡七,你在不在。”
过了好半天,院门一开,慢悠悠出来一人,见了孟彰就笑道:“孟爷,你怎的从后门进来。”孟彰与他颇有交情,拍拍他肩膀道:“你出来,我有话对你说。”胡七不解道:“孟爷有话在这里说就是了,出去做甚麽?”孟彰道:“院里人多,有了好处人人要分,你岂不吃亏了。我是见你平时卖力才给你个好,你还不领情。”胡七又惊又喜,问道:“甚麽好处?”说话间,脚已跨出门槛。秦追瞧准时机,手指轻弹,石子飞s而去,正打在胡七腰眼。他用了巧劲,只撞中x道未伤他x命,胡七哼了一声,歪头栽倒。孟彰连忙一把将他扶住,秦追过去将院门关上,孟彰道:“前面不远就是柴房,将胡七藏在那里决计不会有人知道。只是你不杀他,他醒来总要坏事,不如杀了干净。”秦追不答直往前走。孟彰m不透他心思,只得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便到了柴房。他将人放在地下,秦追剥了胡七衣裳自己换上,见孟彰跟著出来,问道:“你出来做甚麽?”孟彰一愣道:“我带你去找卜姑娘。”秦追道:“你方才说卜姑娘在后院厢房,我自己去找,你在这等著,总会有人来救你。”说罢不等孟彰开口,伸手点他几处x道,再一脚踢翻在地,拿两边柴禾将二人全身盖住,这才出去锁上房门。
到了院里,秦追不敢乱闯,只见后院花树重重,小径四通八达,走了一会儿忽然听到脚步声,惊觉有人,连忙闪身躲在假山后。来人步子轻盈,虽会武功又不似高手,秦追偷瞧一眼,见是个妙龄少女,穿著身水绿轻衫,一个人在院里散步。他本当是白家内眷,仔细一瞧,这少女正是朱万的师妹卜秀灵。见她人在这里,秦追便放了心,再瞧她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与当日柳府外乡下小子模样天壤之别。
卜秀灵肤色较黑,不比平常女子白嫩,却另有一番风情。她站在院中忽而嘴角含笑,满脸温柔之色,忽而双眉紧蹙,忧心忡忡,不知在想些甚麽。秦追瞧了一会儿,心想这姑娘痴恋白离,一心扑在他身上,恐怕不肯就此离去,实在不行只好用强将她交给朱万。他见卜秀灵叹了口气转身回房,便也悄悄跟去。
卜秀灵进了房,坐在桌边发呆。秦追一抬窗户,跃入房中。卜秀灵听到声响,见是个陌生男子,立刻一惊张嘴要喊,秦追出指如风,点了她哑x。卜秀灵武功不高,出其不意被他制住,又惊又怕,脸色刷一下就白了。秦追道:“别怕,我不伤你。”说著又点她几处x道。卜秀灵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这一来吓得她魂飞魄散,只当遇上采花y贼,立时便要受辱,泪水扑簌簌落下来。秦追伸手在她腰上一托,低声道:“得罪。”打开房门,沿著方才来时的路回到后院门边。卜秀灵动弹不得,只得任他摆布。秦追开了后院门,见对面巷中有人探头探脑,正是朱万。这乡下汉子留了个心眼,拿泥巴在脸上抹花,果然装作化子缩在墙角等候。秦追将卜秀灵送去,朱万不认得他,秦追道:“是我,卜姑娘交给你照顾,路上小心。”
朱万又惊又喜道:“大哥,你脸怎麽变成这样。我先送师妹去客栈,回来再帮你。”秦追道:“白远镖局人多势众,城里客栈也不安全,你快趁城门未关出城去吧。我救了人再设法找你。”他低头见卜秀灵泪流满面,柔声安慰道:“卜姑娘勿怪,今日白远镖局危机重重,你还是先随你师哥回家去,若白离真有心自然会再去找你。”朱万见师妹哭得伤心,手足无措,秦追将人交给他,朱万道:“大哥小心,我先去了。”等他一走,秦追再进镖局后院,将院门关紧。这时天已黑了大半,院中有人点灯。秦追跟著灯火走到一间小屋前,便再也走不近了。屋外围著数十人,提刀拿剑,个个屏气凝神如临大敌的m样。小屋中一片漆黑,不知里面的人到底境况如何?秦追料定江轻逐在屋里,虽心中焦急,却仍耐著x子按兵不动。过了片刻火光闪动,有人走近。他往树后一缩,来人一身镖师行头,提著钢刀走到树下,将钢刀咬在嘴里,解开裤子对著树g解起手来。
秦追m出一颗药丸捏在手里,等那人解完手低头提裤子时,从树后出来伸手扣住他喉咙。那人大惊之下正要喊叫,秦追手掌一抬,将药丸塞进他嘴里。这人惊怒交加,喉咙被捏著喊不出声,脖子一仰咕嘟一声将药丸咽了下去。秦追低声道:“想活命就乖乖听话。”那人吞了药丸,不知是甚麽东西,骇得面无人色,立刻拼命点头。秦追道:“屋子里关著甚麽人?”镖师战战兢兢道:“我也不认得,听说姓江,是江宁快剑姚家的传人,叫江……江……。”秦追道:“你方才服了木乌丸,三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全身乌黑毒发而亡。”镖师低头不语,秦追见他目光闪动知道他打甚麽主意,说道:“解药我身上没有,你若喊人,我一走了之,你照样x命不保。”那人问道:“我如何信你?”秦追道:“我只要救屋里的人,那人与你无冤无仇,想必是得罪了你家少镖头。你辛苦守这几日也够了,何苦再为他丢了x命。”
镖师想来想去,药丸下了肚,不管有毒没毒总是一桩心事,不免有些心烦意乱。正在此时忽然听见有人叫他道:“胡圭,好了没,怎的这麽慢。”叫胡圭的镖师道:“来了,我拉屎,催甚麽。你到别处去守著,这里有我就行了。”那人答应一声走远了。胡圭问秦追道:“我帮了你,你当真替我解毒?”秦追道:“我与你也一样无冤无仇,只为救人,你送我进去,我自然告诉你药方。”
胡圭道:“这屋子看守得紧,现下我也帮不了你,等过二更有人来换班,那时或许有机可趁。”秦追瞧天色还早,但胡圭愁眉苦脸不似作伪,便道:“好,我在这等你,二更你来找我,若有一点不对我立刻就走。”胡圭原想先脱了身,再找人将他制住,逼他说出解药,听了这话心中一跳,暗想幸好没有轻举妄动,不然他当真一走了之,却找谁去解毒。他瞧出秦追武功颇高,这院中人多势众要想救人未必能成,可全身而退却无丝毫难处,一番细想,还是自己小命要紧,便不敢再打鬼主意。
秦追跃上树枝,等了一个多时辰,二更时分胡圭依约而至道:“你跟我来。”秦追穿著胡七的行头,走在院中迎面走来几个白远镖局的镖师,胡圭大著胆子打了个招呼。那几人随口应付,说著话便过去了。胡圭带他来到小屋外再不敢往前走,说道:“屋子里那人放下话说谁敢靠近,一剑一个地宰了。老余已吃过苦头,鼻子被削去半个,自打那以后再没人敢靠近半步。我已助你至此,再帮不上忙,这毒如何能解你可得告诉我。”秦追尚未答话,身后脚步声响,胡圭脸色一变道:“少镖头到了,你且先避避,别被他瞧见连累了我。”秦追道:“你怕他罚你,怎就不怕我杀你。”胡圭有苦难言,只得低头站在一旁,好在白离带著几人来到小屋前,却未往他这瞧上一眼。
白离朗声道:“江大侠,小弟这厢摆好酒菜,江大侠若肯赏脸将门打开,小弟一定亲自陪酒谢罪。”秦追站在一旁细听,屋中却无半点动静。白离等了半晌道:“江大侠这是何苦,你已三日水米未进,如此硬撑有甚麽好处。江大侠既不肯出来,小弟叫人将酒菜送进去如何?”说完对身旁之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端著饭菜酒水往前走。秦追瞧他脸色铁青,显是极不情愿,慢吞吞到小屋门前,又踌躇许久才将门推开。他左脚刚踏进一步,只听哧的轻响,随即哗啦一声,盘子里的酒菜已被击得粉碎。秦追眼尖,瞧见房里闪过一道银光,一枚银镖飞s而至,将酒菜连端盘子的人一起s得倒摔出去。那人吓得话也说不出,连滚带爬退了回去。
白离见此情形,却不动声色道:“江大侠果然内力深厚,小弟这就放心了。江大侠早些歇息,明晚小弟再来相请。”说罢转身离去。白远镖局众镖师又将小屋团团围住。秦追一扯胡圭道:“你将窗外那两人支开,让我进去。”胡圭苦著脸道:“这不是叫我为难麽,若少镖头知道,我x命不保。”秦追吓唬他道:“你不去,小命也是不保,服了木乌丸死状极惨,还不如被少镖头一刀杀了痛快。”胡圭无奈只得答应。秦追又道:“我进去后你在这等著,千万不可走开。里面的人出来,你将他从后院送出去,到门外他自会告诉你药方。”胡圭苦著脸道:“里面这位我可不敢碰,若他见了我就是一剑,我岂非死得冤枉。”秦追道:“你现下无路可走,听我的话才有一线生机。”胡圭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朝门外看守的二人走去,没话找话和他们闲聊起来,看守目光一转开,秦追便轻轻跃到窗下,将窗户一抬翻身进去。
屋中不见灯火,秦追脚一沾地,便觉一股疾风扑面而来,急忙往旁里一躲,耳中听见哧一声响,红光闪过,长剑刺破了窗纸。秦追心中一喜,那人反手又是一剑朝他刺来。秦追深知赤秀锋锐,不敢空手接招,身子一转又再躲开,低声道:“轻逐,是我。”那人正是江轻逐,听他这一声唤出愣了半晌,手中长剑慢慢垂下,说道:“是你。”秦追笑道:“是我。”江轻逐对他瞧了半晌,秦追方才醒悟,将脸上面具揭下。江轻逐道:“你来做甚麽?”秦追见他尚能行走,不似身中剧毒的模样,悬著的心已放下一半。
江轻逐本当白远镖局的人硬闯,故而拼著狠劲要将来人刺死,谁知却是故人,不由松了口气,摇摇晃晃险些跌倒。秦追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一扶之下只觉这些日子不见,江轻逐清减了许多,又见他双眉紧蹙面色苍白,手握赤秀不住发抖,竟似连剑都握不住,不由心如刀绞,再伸手搭他腕脉,脉息紊乱内力虚空。江轻逐见他神色凝重心事重重,自己却毫不在意,随口问道:“你伤好了麽?”秦追一愣点头道:“早已好了。我听白远镖局的镖师说你中了毒,是甚麽毒,如何能解?”江轻逐道:“那些镖师私下说的话,我听了一些,好像叫甚麽鸠盘草,如何解毒却不知道。”
第十六回
秦追听到鸠盘草三字,心中凉了一片。江轻逐道:“扶我起来。”秦追道:“白离为何如此狠毒,要用这歹毒的毒药害你。”他自幼跟著万啸风身边耳濡目染,少许也懂些毒经医理,问江轻逐道:“你几时中的毒?”江轻逐道:“四日之前。”秦追道:“这毒虽不立刻致命,却能叫人生不如死。”江轻逐冷笑道:“他要折磨我,自然不能一下毒死。你扶我起来到窗边看上一眼。”
秦追见他硬要站起,只得上前扶他走到窗边,在窗纸上点个破洞。江轻逐瞧了两眼道:“白离走了,你也走吧。”秦追道:“我来救你,怎麽能走?”江轻逐道:“我内力不济,毒发时又疼得厉害,两个人无论如何闯不出去。”说了两句果真脸色苍白,周身剧痛,瞧得秦追心也揪起来。
秦追问道:“以前你我有些误会,如今你还信不信我?”江轻逐瞧著他,缓缓点头。秦追道:“那你将赤秀剑给我。”江轻逐抬手瞧了瞧手中长剑,想也不想便交给他。秦追见他如此爽快,将爱逾x命的家传宝剑交到自己手里,一时感动,恭恭敬敬双手将剑接过,说道:“你放心,我自会救你出去。”说著又将手掌送到他背后,助他运功止痛。
秦追想这几日,他日日如此煎熬,毒发时还要提防门外白远镖局的人,心中大痛。江轻逐心高气傲不肯示弱,秦追却提心吊胆,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脸色略有好转。他道:“我先出去开路,你等我将院中的人引开便从这窗户出去。外面有个白远镖局的镖师接应,我诓他以为自己服了毒药,你尽管叫他带路,他想要解药绝不敢违抗。出了镖局去东面的东来客栈等我。”说完伸手去解江轻逐身上衣裳。江轻逐手脚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秦追将他衣裳解去,又脱了自己身上胡七的镖师行头,与他互换。江轻逐明白他用意,说道:“你小心些,这些镖师武功虽都不高,但人多势众,对付起来也十分不易。”
秦追道:“夜里人多疲惫,未必守得严。我去了。”江轻逐应道:“好。”秦追走到窗边,回头一笑道:“这样才对,婆婆妈妈瞻前顾后,哪像当日刺我一剑干脆利落又快又狠。”江轻逐听他旧事重提,苍白的脸上微微一红,正色道:“那是我错怪你,你别见怪。”秦追道:“我若怪你,怎会特地来找你?我认得的江轻逐是那日酒楼上谈笑风生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日后再有变故,也只记得这一个。”说完伸手捡了地上的镖囊,解开一看,还余下两枚银镖。江轻逐听了这番话,瞧见秦追将银镖拿在手中,轻抚镖上那个“逐”字,心中顿生暖意。秦追收好镖囊,伸手一推,自窗中跃出,人未落地已抬手放镖往前方一人腿上掷去。那人守了几日,夜里早已怠惰了,怎会料到屋里的人突然放镖伤人,猝不及防之下一声惨叫滚倒在地。
秦追趁此机会纵身跃上屋顶,白远镖局众人这才回过神,纷纷叫嚷起来。秦追本就想引他们注意,又一抬手,下面众人知道他暗器厉害,急忙四散躲开。谁知秦追却收了手,几个起落从一众镖师头顶掠过,他手擎宝剑,一剑挥出便是一道红光。赤秀剑何等锋利,白远镖局的镖师这几日都已见识过,知道剑锋过处轻则断手断脚,重则身首分离。江轻逐若非身中剧毒,怎会受困於此。秦追想到此处,下手也不再留情,逼得那些镖师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三更已过,天上乌云遮月,院中原有些火把被秦追挑灭,一时只见他白衣晃动,无人能近得了身。秦追有意将这些镖师引到院外,蓦见剑影一晃,一柄长剑当头击落。他耳听劈风之声,便知对方内力深厚,灌注到兵刃上必定十分沈重,换了平日也不敢硬接,但此刻旨在突围,手中又有神兵利器,当下举剑一挡,当的一声,却未能将那人长剑斩断。秦追心中暗暗吃惊,只听白离道:“赤秀削铁如泥,与我这青瑛剑相比又如何?”秦追怕被看破,也不与他缠斗,转身往花园奔去。
白离叫道:“快拦下他,这麽多人也看不住一个,白远镖局颜面何存。”说话间自己也朝院中追去。江轻逐在屋中听见外面纷纷扰扰,一会儿工夫吵闹声便去远了。他知道秦追已将众人引开,眼下正是大好机会,便推开窗户向外瞧了瞧。秦追本叫胡圭在外面等,料想他服了药丸不敢不从,可江轻逐跃出窗外却不见半个人影,正要自行离去,忽听身后有人唤道:“江大侠。”
江轻逐一惊,转头瞧见一人站在身后。那人身著镖师行头,脸上却蒙著黑布,对他略一抱拳道:“江大侠,请随我来。”江轻逐皱眉道:“你是谁?”这人道:“此地不宜久留,有甚麽事出去再说。”江轻逐道:“谁叫你在这等我?”这人道:“是秦大侠吩咐在下送江大侠出去。”江轻逐问道:“你蒙面做甚麽?”这人道:“不瞒江大侠,在下平日在这白远镖局里做事,日后也还要靠走镖过活,若被旁人看见丢了饭碗事小,少镖头知道决计不肯饶我x命。”江轻逐听他说得有理,便道:“那你带路吧。”
这人领著他沿小径往后院走,秦追已将众镖师引向前院,此刻后院不见半个人影。江轻逐随蒙面人走到一株梅树下,忽听脚步声传来,又自梅树后出来个白远镖局的镖师。这镖师见了江轻逐先是一愣,继而面露惊喜之色。蒙面人见被撞破,目露凶光手已搭上刀柄。那镖师转头瞧他一眼道:“咦,你是丁镖头麽?瞧你左手拔刀便认得是你。丁镖头,你蒙著脸做甚麽?”蒙面人见他认定自己,也不便抵赖,沈声道:“胡圭,你怎的也在这?”
胡圭支支吾吾道:“我,我肚子疼,要去茅厕。”说话间,眼睛不住瞟著江轻逐欲言又止,隔了一会儿道:“丁镖头,你是想送江……江大侠出去?”蒙面人道:“这事你敢说出去,我一剑宰了你。”胡圭苦著脸道:“江大侠,你行行好,把解药给了我。哎哟,我中了毒啦。三个时辰没解药,就要肠穿肚烂,浑身发黑,死得惨不忍赌。现下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再不服解药恐怕就来不及了。”蒙面人皱眉道:“中甚麽毒,谁下的毒?”胡圭道:“叫……对了,叫木乌丸。下毒的人我不认得。”蒙面人道:“不认得为何要下毒害你,准是你赌钱输了,欠了人家银两。”胡圭道:“不是,那人想救江大侠,要我帮忙又怕我不肯,才给我吃了毒药。”
江轻逐听了知道那人定是秦追,木乌丸这药名只怕也是编的,自己哪会有甚麽解药给他。胡圭为讨好他二人,便道:“这几日少镖头无缘无故硬将江大侠困在镖局里,兄弟几个日夜看守早已怨声载道。丁镖头此举大节凛然,小人佩服得紧,也想出些力,陪二位一起出去以策万全。”蒙面人冷笑一声道:“这样你也好向下毒之人邀功,趁机要了解药,正是一举两得万全之策。”胡圭脸上微现尴尬之色,却仍拦著路不肯让开,道:“丁镖头说哪里话,少镖头中了那人调虎离山计,片刻也就回了。江大侠身中剧毒,咱们可算是同病相怜,自该当互相照应才是。”蒙面人道:“也好,那你先去瞧瞧后院门口有没有人守著,今日是谁当值?”胡圭道:“是我兄弟胡七,我与他说一声,叫他放我们出去。”说罢便转身带路。江轻逐见蒙面人拔出单刀,伸手捂在胡圭嘴上,一刀自他背心刺入,当x穿出。胡圭哪料他会下此毒手,半点声响也没出,就这麽死了。
蒙面人将尸首抛在地上,抬脚踢进草丛,这才对江轻逐道:“我们快走吧。”江轻逐瞧他单刀不住滴血,问道:“你杀他做甚麽?”蒙面人道:“这人话太多,留著迟早坏事,杀了干净。”他说完瞧了江轻逐一眼,见他面有不虞之色,便道:“江大侠可是觉得我下手太狠?”江轻逐不语,蒙面人道:“无毒不丈夫,若想成大事,绝不能有妇人之仁。”江轻逐点头道:“不错,倒是我多事了。”
蒙面人杀了胡圭,到后院门边找守门的胡七,找了半晌却不见人影。蒙面人狐疑道:“怎的没人?胡七又不知去哪里鬼混,倒被他逃过一劫。”江轻逐道:“没人看守岂不更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蒙面人打开院门引他到院外,问道:“江大侠可有去处?”江轻逐体内毒x时时发作,听蒙面人相询,说道:“我有朋友在客栈相侯,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救命之恩日后定当涌泉以报。”蒙面人道:“在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自当尽心竭力,江大侠不必放在心上。”江轻逐见他不肯透露身份,也不强求,抱拳作别。他为求脱险方才强提一口真气,这时脚下虚浮身形一晃便要摔倒。蒙面人一把将他扶住道:“江大侠你身中剧毒,行走不便,不如我送你去客栈,见了秦大侠也好有个交待。”江轻逐道:“那就有劳了。”说罢腿脚一软又再倒下,蒙面人扶他手臂,忽觉腰间一麻,全身气力似被抽空一般,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他心中大惊,手脚却不能动弹。江轻逐站直了身子,冷冷瞧著他。蒙面人怒道:“我好心救你,你竟使诈暗算我,到底是何居心。”江轻逐道:“我正要问你是何居心。”蒙面人道:“我已说过是秦大侠……”江轻逐道:“秦大侠?他叫你来救我麽?”蒙面人咬牙道:“你不信便罢了。”江轻逐道:“他这样的人,怎会有你这样的朋友,又怎会将这事放心交给你来办。”
蒙面人道:“方才若不是我杀了胡圭带你出来,你怎能如此轻易脱身?”江轻逐道:“不错,若非你带路,我倒真要多费番功夫。你杀那姓胡的镖师连眼都不眨一下,如此心狠手辣,连我也望尘莫及。我认识的那人最是心软,宁愿自伤也不肯伤人,怎会与你深交至此。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去哪里?”蒙面人y沈一笑道:“你真有气力就立刻将我杀了,怎的当我瞧不出来,你中毒已深,连站著也是勉强,我大喊一声,白远镖局的人片刻就到,你还能跑得了麽?”江轻逐道:“你说得是,既然我终究难逃一死,怎样也要找个垫背。”说著目中寒光一凛,捡起地上单刀便往蒙面人x前斩去。这人眼见刀尖到了x口,情急之下,腰间一股真气上冲,硬生生将被制x道冲开。江轻逐内力不济,这一下点x还得骗得他自己送上门来,靠得全是外力。蒙面人x道一解,就地滚过躲开江轻逐刺来的一刀,又一脚将他踢翻在地。江轻逐心知这一下斩他不死,接著定然凶多吉少,正自惋惜,突然打横出来个黑影,挥拳朝蒙面人而去。这人拦在江轻逐跟前,一拳接一拳,拳声虎虎,还真将蒙面人逼退了几步。
蒙面人见来了救兵,心中焦急,定睛一看登时放心,冷笑道:“又来个送死的。”江轻逐也在瞧这出拳之人,认出是风雷拳卜振山的弟子朱万。
朱万将卜秀灵送回客栈,心中惦念秦追安危,又急急赶来。只是他不知秦追如何救人,不敢自己乱闯误他大事,便仍在后院门外小巷静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朱万生x耿直,认定的事绝不半途而废,这两个时辰硬是瞌睡也没打一个,眼睁睁盯著白远镖局后院小门。功夫不负有心人,终於被他等到院门打开,朱万大喜过望。他这几日跟著秦追,办事稳妥许多,不再似以前那般愣头愣脑,想了一想将身子缩回暗处,探头出去细瞧。
朱万瞧了一会儿,见出来的人虽不是秦追却也认得,正是那日柳府门外与秦追同来贺寿的江轻逐,自己与他说过些话,绝不会错。再瞧另一人,黑巾蒙面,左手握刀,刀身上还在滴血。朱万不明就里,不知该不该出去,却又见二人动起手来。蒙面人躲开江轻逐一刀,往地上一滚,黑巾随之飘起半块,朱万一瞧,这人竟是丁厚,当下再无犹疑,打横而出一拳朝他面上挥去。
丁厚接了一拳,看清是朱万这手下败将,并不放在心上。他对风雷拳法熟悉得很,闭著眼也能与朱万打上几个回合,既存了轻敌之心又想速战速决,好去对付江轻逐。朱万上前一招“逐日追风”,丁厚知道下一招自然是“阵马风樯”,左手刀早已在腰间候著等他拳到。朱万一声暴喝,拳到半路硬生生停住,接了一招“雷霆万钧”。丁厚几日前刚在秦追手下吃了这招的亏,哪想到几日不见眼前这鲁莽汉子也学了去。他本是成竹在x没留后招,朱万一拳兜头直下,竟将他打趴在地。丁厚只觉下巴一阵剧痛,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朱万一招得手,反而愣怔半晌,瞧著自己拳头不敢相信。江轻逐见他傻傻站著,便喊道:“你发甚麽愣?还不快走。”朱万这才醒来,转身将他扶起道:“奇怪,这人原来武功好得很,几天不见怎麽这麽不经打。”江轻逐也不知丁厚怎会如此不堪一击,瞧他用剑分明武功不弱。朱万扶著他道:“你是秦大哥要救的人麽?”江轻逐见他胡子拉碴,也不知道多大年纪,竟开口叫秦追大哥,只觉好笑,但眼下情势不便多问,就道:“你将这人也带上,等他醒来我有话问他。”朱万伸手一把将昏迷不醒的丁厚提在手里。江轻逐问他道:“你知道东来客栈在哪?”朱万道:“知道,我师妹也在东来客栈。”江轻逐道:“你大哥叫我去东来客栈等他。你带我去吧。”
朱万记得柳府墙外江轻逐托他一把,送他上墙头,心中便认定他是好人,二话不说一手提著丁厚,一手扶住他,沿著小巷往东来客栈去。来到客栈门外,为不惊动掌柜店伙,朱万先将江轻逐背在身上,手脚并用顺著院中大树爬上楼,再从窗户爬进屋子。
江轻逐见他爬上爬下又把丁厚提了上来,问道:“你这麽爬也不嫌累?”朱万道:“不累,我在老家干活比这累多了。”江轻逐向来喜爱聪敏机智的人物,对这chu俗莽汉没甚麽结交之心,但看在他救了自己一命,不便太过冷淡,便略点了点头。这客栈房中甚是简陋,只有一张小床,帐子垂下,依稀有人睡著。朱万将丁厚放在地上,生怕他醒来,想找绳子将他捆住。江轻逐道:“你点了他x道,他便不能动了。”
朱万抓耳挠腮道:“我不会点x?”他自幼练拳,卜振山见他资质鲁钝,未曾费心教他认x。江轻逐指了灵台x给他看道:“你运气於指,在x位上按下,内力一放就行了。”朱万听了伸指在丁厚背上指指戳戳,江轻逐一旁看著不住摇头,他又没秦追那份耐心,教了一会儿就烦了。朱万也有些不好意思,仍旧找了g绳子将丁厚团团捆住,这才将他拍醒。
丁厚方才被一拳打晕过去,这时悠悠醒转睁眼一看,自己被捆作一团,脸上蒙面也已被揭去,心知今日不能善了。江轻逐道:“你究竟是谁?”丁厚不作声,朱万在一旁c口道:“这人姓丁,叫丁厚,是白远镖局的镖师。”江轻逐横他一眼道:“我又没问你。”朱万mm脑袋,嘿嘿一笑。江轻逐道:“白远镖局还有个镖师叫陈平,你认得麽?”丁厚道:“陈平我自然认得,那又如何?”
江轻逐道:“你刀法很好我还记得,那天在姚家庄,陈平杀了雪儿,你又将我引开,好让陈平再有机会杀秦追。你二人身在镖局实则另有目的,你说出为何追杀我们,还有幕后主使之人是谁,我便放你一条生路。”丁厚冷笑道:“你自身难保还敢如此狂妄,我倒要瞧瞧你如何杀我。”他说完这话,双手用力一挣,将身上绳索尽数挣断,朝江轻逐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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