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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关闭车门,绿皮的车门镶着两扇窄窄的玻璃便将他二人分割在了两个世界。那一瞬间,秉章听见张燮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年后,我也会考去你的大学,我们再在一起……”随后列车员令秉章入座,车外的张燮便跟着奔至秉章座位的窗前,匆匆用手指在车窗玻璃上写了两个字。之后只听头顶传来刺耳的铃声,秉章的父亲上前将张燮拉离车窗。只见火车缓缓启动,张燮跟着走了几步,随后渐渐小跑起来,将双手拢在嘴边喊道“记住我的话”,虽然不知道对方能否听见。终于跑到月台尽头只得停下,便见一长列的车厢从自己跟前驶过。

而车窗里的祝秉章一直追逐着窗外张燮的身影,直到列车奔驰起来再也望不见,方缓缓转身坐回座位上。有些木然地盯着窗外的风景发呆,神色难掩惆怅。彼时的火车站位于城市边缘,火车出站之后没过多久便已行驶到郊外,只见太阳刚刚从田野对面升起。一丝晨光穿过车窗玻璃迷迷糊糊地晃入人眼,祝秉章眨眨眼睛,定睛一看,阳光已将车窗玻璃照得透亮。在那玻璃之上,正是方才张燮写的两个字,一笔一划,清晰用力——等我。秉章伸手抚在窗玻璃上,那字划在车窗背面,是反向的,用手也抹不去,在阳光下闪着光……

一年的时间一点都不长,在张燮暗无天日、挥汗如雨的高三冲刺岁月中与秉章大一繁忙的军训与学业生活里一晃而过。银杏树的扇形树叶还没有染成金黄,大学便又迎来一届新生。那一年的高考,张燮超常发挥,高出重本线近一百分,然而他仍是不顾全家人反对毅然报了祝秉章所读的学校与专业。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祝秉章因为学校放暑假也休息在家。他二人时隔多年又一次沿着新华书店后门外的人工渠漫步。然而这个城市宛如暴发户一般的扩张速度,已经迅速占领这个城市之内及其之外的土地,年幼之时河畔的那一大片无边无际的菜花田早已消失了踪影。如今沿着河岸漫步,一直走到那架铁门之前,皆是一大片被建筑商收购之后亟待建房的荒地,其上长满了野草。

他二人依然在那铁门前坐下,秉章双手枕着后脑,躺倒在地,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含糊不清地说道:“受不了了,我还没有完全离开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却已经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呢……”

一旁坐着的张燮闻言笑道,意有所指:“你这么说,是指你也会变的啰?”

秉章对曰:“嗯,肯定的吧。”

张燮听罢敛下笑容,淡淡反问道:“是吗……”

秉章则道:“当然了,我至少会变老吧,不可能永远二十岁……”

张燮:“……”

随后只见秉章坐起身来,扔掉嘴里的狗尾草,随手从一旁拽了一根长草的叶子,在手里细细编成指环状,一面说道:“……不过有些事情是一定不会改变的,比如我喜欢你这件事,想和你在一起这件事……”说着伸手拉过张燮的手,便将手中编好的草环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张燮见状感动与难为情相互交织,将眼光聚焦在那草编的戒指之上佯装不在意地打趣道:“拿个草做的环子就把我打发了,也太便宜你了。”

秉章则道:“这个先寄放在你那里,等到我们结婚的那一天,再把它换成钻石的……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什么是能够长久的,连石头都能风化,金子也能褪色……不过金刚石应该是世界上最坚硬的石头了吧,只有它才能代表我对你的感情……”

祝秉章说这话之时,周围寂静无声,只有微风轻抚草尖与发梢的轻柔触感。似乎就是在那时,他对他许下的关于钻戒的诺言,成为彼此关于爱情的信念。彼时虽只是一句随口而出的闲谈,却说得那样认真。而他虽然没有回答,却听得很专注,一直记在心里,就这样记了很多年……

?

☆、第七十一回智斗学霸才子施威(一)

?却说那日夜里,煦玉正于房中独坐闲读之时,从窗外忽地窜进一黑衣人,撞破窗户,跃进房中,举剑直向煦玉刺来。彼时情势危急,便是一旁的执扇因与煦玉隔了一段距离而不及救援。正值那时,只见煦玉立起身来,直面刺来的剑尖不躲不闪,甚至连眼睛亦未眨动一下,迎面而上伸出左手握着锋刃,顷刻间只见刃上血流如注。那黑衣人见煦玉全然不惧利刃当胸,反倒为煦玉气势所骇,致使手中动作迟疑了一瞬,正值那时,一旁的执扇灵机一动,提起桌上的陶瓷水壶一股脑儿地向那黑衣人仍去。那人见状只得闪身往一旁躲去,剑从煦玉手中抽出,煦玉随之身形微颤,蹙眉忍痛。执扇则趁那黑衣人躲闪之际从墙上抽出长剑,一个健步跨至煦玉身前,持剑护卫。

随后听见动静的学署中众衙吏纷纷前来探查,便是一旁房里已睡下的则谨亦持剑赶来。此番那黑衣人只见周遭人多势众,已是无机可趁,只得收剑逃遁。却听对面煦玉唤住他说道:“告诉周家椽,古人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此番便是杀了我,他之愆尤亦不容恕。身为一方学政,本官自当整顿科场弊端,导正不良士风。他所为乃是自取灭亡,此番又添上一条行刺钦差的大罪,本官绝不姑息。”

那黑衣人闻言忙不迭自去。这边则谨见状还欲追击,煦玉则抬手制止众人,只道是放其自去,此人不过听命行事的喽啰罢了,放他前去正可随之直捣黄龙,擒贼擒王。

则谨闻言亦未反对,随后径直步至煦玉跟前,令其伸出左手。煦玉本欲缩手掩藏,奈何掩藏不住,只得伸出与则谨探视。只见掌心并了手指之上,划出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则谨随即命学署的衙吏星夜前往将本地的大夫找来,随后转向煦玉嗔道:“这伤深可见骨,几近伤及左手经脉,令你此手尽废!……长了二十余岁行事仍是这般任性妄为,逞一时之勇,不懂避其锋芒,迂回婉曲,合该终一日跌足于此!……你先生往昔教诲皆为你做了那耳旁风,未曾听进一句半句。此番我亦管不了你,届时他如何训斥,我皆作不知,亦不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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