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空空荡荡,只搁放了九把剑。
萧奕没有看她,兀自转绕了一圈,轻轻地抚触起每一把剑,眼里溢满了痛苦。
花梦黎并没有瞧见他的神情,在那啧啧称奇,“没想到你还有收藏剑的嗜好……”
萧奕听闻身子一僵,眼眸里的脆弱褪去,看向花梦黎双拳紧握,声音克制得竟有些颤抖,“速度挑一把”
她需要一把好剑参加剑术竞技。仅此而已。
花梦黎蓦地一愣,须臾才缓过神,眨巴着大眼,“你要送我剑?!”
萧奕冷哼一声,“少做梦了,只是借给你。比完剑术就归还给我。”
“哦”花梦黎扫兴地应了声,却不失望,这猪头对她大方才奇怪了。
花梦黎并不识剑,哪区分得出剑的好坏,就往剑柄上瞧了瞧──其中八把剑的剑柄上不是雕着山石,就是刻着川河,没什麽特殊的,就只有一把剑的剑柄上雕刻着似镜又似花的图案。她刚想去碰,却见萧奕一个箭步上前拿走那把剑,满脸y戾地说道,“这把不行。”
“为什麽?”花梦黎莫名。
“不为什麽。”萧奕心烦意乱地瞥了她一眼,语气变得更差,“再罗嗦,一把都不借了!”
花梦黎一听,二话不说随手取了一把剑,挤出笑脸说道,“就这把”
两人出了地下室,萧奕合上门後,看见花梦黎在把玩那把剑,郑重地警告她,“如果你敢把这把剑弄丢了,我拿你项上人头来抵。”
花梦黎顿觉手中的剑千斤重,他不会事先声明下再借人东西啊?每天还要提心吊胆地看守这把剑……早知道她不要了。
“放心吧,不会的。”花梦黎偷偷地白了他一眼,假笑两声。
萧奕随即拔出身侧的剑,“从今开始,我们用真剑比试。”
花梦黎见他一副动真格的模样,一怔。
“国祭上用的都是真剑,也没有人会对你手下留情。如果想打退堂鼓,现在还来得及。”萧奕扯了扯嘴角。
花梦黎立即摆好姿势,潇洒地笑了笑,“时日无多,我一直在等此刻。”
萧奕听了心里的郁结莫名地少了些,点点头,“只要你不怕死,我自然伤不到你。”
下一刻,刀光剑影。妖娆的紫叶随着清脆的剑击声翩然起舞。
──*──
夕阳西下,花梦黎离开紫竹林,来到正北殿,刚踏进门,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只觉全身血y逆流。
北翼抚着若莱的脸,神情专注,而若莱涨红着脸任他拂拭。花梦黎想转身就走,可脚像灌了铅似的,仿佛一动就会跌倒。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在卷云阁撞见的那一幕记忆犹新,可是眼前的不是萧奕,而是北翼啊!她不相信北翼他……不相信。花梦黎唇无血色、颤抖无比地开口,“北翼……”
北翼闻声看向花梦黎,露出与平常无异的笑靥,“公主来了!”随即又转回头对若莱正色道,“下次小心些,这伤估计要留疤了。”
若莱乖巧地点了点头。
留疤……?!花梦黎本堵得快要窒息的x口豁然舒畅,可又怕是自己听错,便问,“你们这是……”
“若莱被绿魔芋抓伤了。”北翼叹息一声。绿魔芋就是那会动手动脚的蔓藤。
花梦黎听了,那些杂七杂八的不堪感受顿时无影无踪,走到他们面前看向若莱,她左脸颊上有道小麽指般长短的血口子,花梦黎也着急起来,“去了毒y没?”
若莱立即低下头,胆怯地应道,“奴婢该死,让公主受惊了。”
她受惊的不是若莱的脸,而是……花梦黎羞愧得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连忙摇头,“快让北翼替你疗伤吧。”
北翼在旁对花梦黎甜甜地笑了笑,“伤口都处理好了。公主就安心吧。”
花梦黎微微颔首。
若莱退了下去。花梦黎看了眼她的背影,转回头的时候瞥见绿魔芋,心里又泛起疑问。
“北翼,若莱是怎麽受伤的?”花梦黎眉头微蹙地询问。
“她说十彩蛛爬到上面,取下来的时候脸不小心被绿魔芋划了下。”北翼如实地说道,秀气的眉头也皱了皱。
花梦黎听闻不语。正北殿布了药,所有的毒物都不会主动攻击人。尤其是绿魔芋,除非用利器割伤它的g筋,否则是不会露出毒刺的。刚才若莱脸红的样子她不是没看见,可是没有人会用这样自残的方式去博取关注吧?
她很想开口,让北翼与若莱保持距离,却终是忍住。若莱是她自己安放在北翼身边的。
拿石头砸自己的脚,怨不了别人。算了,别多想了。花梦黎自我安慰道,认真地学起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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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入了夜,花梦黎起身告辞,北翼笑着点头。不知是不是她多心的缘故,北翼现在的笑总藏着些哀伤,说不上来。
她一边忙着学习四术,一边又要照顾御风,对北翼的冷落,她心里也明白。
这些夜,她都呆在黎风殿里。她睡在御风的身旁,虽然保持着心安理得的距离,可翌日一早,她总是躺在他的怀里。
这样的她,无法面对北翼。
然而国祭在即,她真的无暇去整理自己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
北翼,她让他等她,便不会食言。
他知道她要去黎风殿。
现在的她除了学习毒术,似乎在躲避他。
他很怕。
怕一向绝对的她,会对他说声对不起。怕她不准许他爱她。怕她g本不知道他一点都不贪心。
花梦黎踏进黎风殿,看见御风正站着穿戴,x前的水珠泛着诱人的光泽,立即急急地喊出口,“你的伤还未彻底好,怎能下水沐浴呢!”
御风望向她浅笑,“不碍事,反倒舒服许多。”
花梦黎知道他爱干净,可他的伤口没有痊愈,是碰不得水的。她走上前想去查视,可手里拽着剑,又不知道该搁放在哪,四处环顾,最後搁在床边的矮几旁。
“躺下,我帮你换药。”
“不用,换过了。”御风风轻云淡地应了声。
花梦黎一愣,凑近他,瞧向他的腰侧,果然包扎了新布,一m湿湿的,沈下小脸,“重新换。”
御风见她一脸倔强,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只好将刚穿上的里衣褪下。
她不是第一次瞧见他光着上身,可看到他毫无赘r,结实紧绷的腹部时,心仍怦怦直跳。她连忙将视线全部转移到他的腰侧,取下布条,将药全抹了去,又擦拭干净。原本拳头大的伤口已经生肌收口,只是仔细看,深处的r泛乌透赤夹着粉白色的新r,极是触目惊心。
每次给他换药,她就揪心不已。花梦黎倒抽一口气,立即替他敷上血竭、赤石脂、p山甲、银朱、煆龙骨等磨好的药粉,再拿干布绑好。
御风侧脸,看在眼里,心里也是苦不堪言。他瞥向那把剑,脸上转露淡淡的喜色,明知故问道,“这把剑哪来的?”
花梦黎包扎完,亦看向那把剑,愁眉苦脸起来,“萧奕借的。”
借?也罢,他肯借已是不易。只是看着花梦黎小脸苦作一团,柔声问,“怎麽了?”
花梦黎懊恼地噘了噘嘴,“若弄丢了,我就和白垩纪的某些物种一个下场了。”
御风自然没听懂她的话,却毫不犹豫地“嗯”了一声。
花梦黎见状,又好气又好笑。他的断章取义是不是太漫不经心了点?不过这一声应答更让她苦恼,若这把剑有什麽三长两短的,看来御风也不会帮她挡着了。
这剑对萧奕就这麽宝贵?想起那把她碰都不能碰的剑,花梦黎好奇地问,“你知道萧奕藏了九把剑麽?”
御风默默颔首。
“有把剑的剑柄上刻着似镜如花的图案,那把剑是不是绝世宝剑啊?”
“是吧”御风淡淡地应道。
“哦”花梦黎并不稀奇,不过下一刻嘿嘿笑了起来,“看来那猪头还有些自知之明,知道宝剑配英雄,自己一个狗熊只有藏着的份。”
御风见她贼笑,无奈地摇头笑叹,“那把镜花和他自己用的水月是对剑。”
花梦黎听闻一阵错愕,镜花水月?对剑?难怪那猪头不给她碰了。
这时御风转移话题道,“新来的四位太傅如何?”
花梦黎回神,口吻有些沈闷,“比之前的那四位好多了,只可惜我的小冰砖找不着了……”
御风瞅着她沈默。他以不再让公主惊吓为由请新来的四位女官隐瞒原本四位太傅和那匹马的下场,否则陛下口上说要彻查实则想遮掩过去的事反而会被黎儿紧咬不放。
现在,他只好躺着。他甚至打发走了花理萸派来传令觐见的人。
他对花理萸一向惟命是从,可这次她越了他能容忍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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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童伯聚j会神地将下颌骨上的人皮贴合後,又用透明的y体涂抹在君漠的脸上和颈项间,待干涸後,仔细地瞧了瞧君漠,确定毫无破绽後,叹惜道,“孩子,这样长时间的易容,终要毁了原本的脸。”
老人家只要一想到这张举世无双的容颜会毁在他手里,就扼腕心疼。况且这孩子还要易容成他年轻时候的模样,唉……
君漠面无表情,一声不吭,起身拿起那把琴递给童伯,冰冷的声音夹杂了丝暖意,“童伯,这琴你替我先收着。”
童伯小心翼翼地收下,点了点头,“我过几日便去那里候着。”
君漠没有回话,消失在夜色中──
“那人虽然狡兔三窟,可南国国祭前後定有动作。我要你守株待兔,一有风吹草动,我自会见兔放鹰。”
这是终黎珩走前唯一的嘱托。
四年前,布下天罗地,却仍让那人逃脱了。君漠眸如寒星。
过几日便是国祭。想起那两行清泪,冰冻三尺的心似被灼烫出一个洞,裂开无数道隙缝。君漠神色更加冷然,他和她,就像两条交叉线,即使有过交集,也只会越离越远。
──*──
“盟主!”一声斩钉截铁的叫唤。
男子回身,异常伟岸高大的身形如同这无尽的黑夜迫人,黑发一丝不苟地束起,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是那刚毅至极的轮廓,如鹰般的眼眸,还有紧抿的薄唇,无一不透着傲睨一切的霸气。
犹如魑魅魍魉之主,却没有一丝邪气。
纯粹地,使人望而生畏。
“无晴密告属下一切顺利。”无影作揖禀报,“线人也已经步好。”
男子颔首,声音低沈宽厚无比,“传令下去,从今开始其他所有人都按兵不动。”
“是!”无影仰视着盟主──让他热血沸腾却又不寒而栗的男子。
男子望向空中悬着的朦胧月,嘴角扯起胜券在握的笑容。终黎珩,他太了解他。
──*──
月下,北翼、御风、萧奕与花梦黎四人坐在阁台里。
今日是出师宴。
原本这里还该有个人。花梦黎瞧着一处空荡黯然。可这份感伤稍纵即逝。
现在不是想他的时候。
萧奕不似上次聚会那般坐不住,倒是径自吃起几上的食物。北翼故意坐在她和萧奕之间,对萧奕仍有三分警惕。
御风斟了杯酒,刚举起就被花梦黎拦了下来,她一脸正色,“你身子还未好,忌酒。”
御风苦笑了下,放下酒杯。花梦黎拿过他的酒杯,又从果盘里取了橙子,往杯里挤了挤,一饮而下。
没有糖块,还是很苦涩。花梦黎直皱眉头,抬头看见御风略有不满地看着她,便撑起假笑,“我只是不想浪费。”
御风叹了口气,柔声道,“别醉了,明日还要参加国祭。”
花梦黎点了点头,有些悻悻然。她就是因为明日要比赛,紧张得不行,才想喝酒,希望能稀里糊涂地睡一觉。
这时萧奕也倒了杯酒,一饮而下,对着花梦黎空杯朝下,他的俊目凝着她的脸庞,语义是明显的威吓,“女人,若输了剑术有你好看!”
北翼立即脸露不悦,“不准对公主无理。”
花梦黎对北翼甜甜地笑了笑,“没事,他口臭的毛病你也治不了。”
萧奕听了立刻跳起来,却被御风按了下去。“别再给她压力了。”
萧奕低哼一声,剑眉挑了挑,对着花梦黎不屑地笑了笑,“这你们就不懂了,她就爱别人给她施压!”
花梦黎狠狠地点头,向萧奕毫不介怀地笑了笑,“所言极是。”
北翼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这气氛太奇怪了。
花梦黎索x叫侍女拿来蜜糖,放进酒壶,又挤了些橙汁,晃了晃酒壶,然後给自己、萧奕和北翼都斟满,“来尝尝本公主做的**尾酒!”
北翼乖乖地品了一口,然後把剩余的喝尽,露出可爱的笑靥说道,“公主,这个很好喝。”
花梦黎得意起来,“嘿嘿,喜欢吧?”
北翼连连点头。
萧奕尝了一口就搁下酒杯,一脸鄙夷地说道,“还好喝?酒的味道都被毁了!”
“唉,你要是有品味,猪都能爬上树!”花梦黎对他挥了挥手不以为然,自顾自地喝起来。
萧奕又拉下脸来,这时御风抢过他的酒杯一饮而尽。
花梦黎和萧奕见了异口同声道,“你不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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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四术倒计时
☆、75
“你不能喝!”
御风却露出千年一见的淘气神情,重复刚才花梦黎的借口,“我只是不想浪费。”
花梦黎一听只好吹胡子瞪眼,不过下一刻好奇地问,“怎样?好喝吗?”
御风蹙眉,“刚才喝得快了,没尝出味,我再喝一杯。”说完去拿酒壶。另外三人立马去抢酒壶,不约而同地喊,“你还敢喝!”
御风瞥着三人,缩回手撑起笑,心却痛得不能再痛。
醒时同交欢,醉後各分散。谁能明了?谁能消解?此生此夜不长好,明月明年何处看。但愿长醉不复醒。
无奈三人都没有察觉,在那叫嚷──
“猪头,放手!抓痛我了!”
“北翼,你别拗我的手,该死的!”
“……”
花梦黎最不敌酒力,被冷风吹了两下子,第一个倒下。北翼脸上也起了酡红的酒色,他微微颤颤地扑向花梦黎,喃喃几声“黎儿”便枕在她的x前。
萧奕见状对天翻眼,哼哼嘲弄,“这家夥分明是披着羊皮的禽兽。”
御风看向瘫躺在阁台上的二人,倒是温雅一笑,“他没你复杂。”
萧奕又一杯下肚,托着下巴瞧向御风苦笑,“我没你复杂。”
御风不置可否,拿起酒壶斟酒。
萧奕这回没有阻拦,平日chu狂的声线变得清细,“少喝些。”他怎会不知道这四人里求醉之心谁最甚。
直到几上的所有酒壶见了底,御风踉踉跄跄地从坐垫上起身,弯腰想去抱花梦黎,然而心有余力不足。
萧奕亦摇摇晃晃地起身,醉眼迷离地说道,“我扶他们回去……”却只觉酒气堵x,脚下踏云,被北翼的小腿绊了下,人歪歪扭扭地往旁一倒。想撑起身,手下柔软异常,支不上力道。他看向近在咫尺、模糊且重叠、清丽脱俗的睡颜,摇了摇头,奈何酒劲不退反盛,直冲脑门隐隐作痛,他闷闷地骂了句,“死女人……”便没了动响。
花梦黎迷迷糊糊地醒来,刚眯开眼就被强烈的光线刺痛,条件反s地闭得死紧。下一刻惊觉天已亮,脑子蓦地清醒,慌忙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沈甸甸的。低下头,这一看让她瞳孔缩紧──萧奕这猪头竟肆无忌惮地m着自己的x,一条腿舒舒服服地跨在她的腰间,腰侧还被他两腿间硬邦邦的物体顶着。
花梦黎脸刷地一阵白又一阵红的,想也不想地去推他,萧奕似乎正做着黄粱美梦,毫不理会她的推攮,只是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身子凑得她更近,那下腹间的硬物更往她身上蹭了蹭……
花梦黎岂受得了他这般羞煞人的举动,卯足了劲将他往旁一推,匆忙起身,可手撑到一g棍状的物体,她刚抓着觉得奇怪,低下头一看更是魂飞魄散!她……竟m着北翼的……!手像被铁烙烫了一般急急缩回,脚一直却听到御风一阵闷哼!往脚跟看去,自己竟一脚踢到了御风腿间的小帐篷……她再也忍无可忍地破分贝大喊。
三个男人听到她这声鬼叫都像僵尸一样弹跳起来,北翼似醒非醒地望向她,茫然地唤了声,“公主……”,萧奕则甩头蹙眉,一脸痛苦不悦地低吼,“老清早的你**鸣啊!头很疼唉!”而御风一声不响地弓了弓身子,又托了托受伤的腰,艰难地起身。
花梦黎察觉手脚自由,又羞又怒地瞪了他们三人一眼,立即狼狈逃窜。她怎麽会和他们在阁台上睡了一夜?!想到萧奕的毛手毛脚就觉得x闷,想到这三个男人一早全都揭竿起义,而自己还百发百中,更是呼吸困难,脸涨得通红。
今天是国祭的首日,没想到清晨就这麽惊天地泣鬼神,真是太“吉星高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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