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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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帝陛下的车驾应该也到了,既然先不见那就都不见。我先去与岳总管打招呼,就说殿下亲自排演节目,等晚上正席时再晋见。汉青先领殿下去休息,顺便看一下场地。”

我被安置在一间客舍,汉青带着我们的人去勘场地。他们舞步已经极纯熟,现在要做的只是根据场地调整下队型。我不过是在舞蹈的间隙里吹一段曲,去不去看场地倒是无关紧要。

舟总管说我要排演不过是客气话。

其实,我想我们三个都知道我是在情怯吧。

有些茫然。

这几天从来没有这么闲适过,脑子里一直乱纷纷的。

晚上……

一切近在眼前。

懒懒的推开窗子向外看,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可是却照不进心里。

如果是真正的飞天,他今天会做什么样的选择?

他会怎么面对这一切?

我不是他,却又是他。

无意识的摩挲手里的短笛。非竹非木,非玉非石,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笛子,精美无比。

这是我不熟悉的,陌生的世界。

但却又是我要面对的,一个真实的世界。

那天我决定要吹一段曲的时候,舟总管教我运气呼吸,我才发现,原来我可以不歇气的,把一阙曲由头吹至曲尾,一口气都不用换。

原来这真的是一具天人的身体……

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这里如此美丽,如此真实。

我要在这里生存下去。

我有想要保护的人。

汉青也好,舟也好……我希望他们能生活的自由而幸福。

也希望自己的生命,可以顺利平安。

我想保护他们……也要保护自己……

所以,我得面对这一切,接受这一切,我需要力量,我必须变强。

笛子慢慢举起来,挨在唇边,轻轻的吹响。

曲调随性而宛转,象是一阵风,在原野上吹起绿浪。

我有我要保护的人。

我要面对这必须面对的前路。

汉青遥遥向我挥手:“殿下,我们是第四个出场……现在得到大殿去了!”

我应了一声,翻身出了窗子。

身子凌空的一瞬间,心象是脱笼之鸟。

惶恐也好,害怕也好,抗拒也好……

都抛掉吧。

一切,向前。

汉青把一个极单薄精巧的面具扣在我的脸上。象是化妆舞会的面具,盖住了上半边的脸,露出口唇和下巴。我仔细看了看那个面具,上面浓黑重彩绘着奔放四散的花纹,居然有象京剧里的大花脸。

“我以前就戴这个?”

“嗯。”他退几步看着我:“还好,挺合适的。既然殿下要吹笛,所以面具下面是要改去的。”

大殿比我想象中还要大得多。

比一个标准的足球场地还要大。

殿堂的华美,廊柱的整肃,壁画的清雅……

还有穹顶上那如星月生辉的长明的琉璃灯盏,次第亮起。

空远的殿堂,渐渐被晶莹华彩点饰,流光溢彩。

远远的石阶一直向上延伸,上面有几案锦垫。汉青指给我看座次,那是神将的位置,想必今天会来许多的人,所以席次竟然有一百多席。再向上看,石阶一直上去的尽处,是个敞轩,华丽精致,却显得十分大气。汉青压低了声音,天帝,辉月,星华,还有我,将坐在那个位置上。

“殿下,我们刚才看过了场地,队型要稍稍拉长一些,乐师和鼓手靠东墙坐,殿下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殿心,还是……”

我四下里看了看,指指廓柱那里的垂帐流纱:“我等下站那里吹笛就好,离乐师们近些。”

汉青答应着。

乐人舞伎陆陆续续的进场了,虽然人众却是井然有续,从边门鱼贯而入,在已经安排好的靠边的位置席地落坐,空出殿心一大片场地。

我看看脚下那光可鉴人,一尘不染的地面,微微笑了。

所有人都争取轻盈无声,所以……我要的反而是……有声。

节目肯定没有这里的精致,但是一定是独特的。

汉青拉着我,和那二百人的队列在靠东的边上坐下。

我突然想起件事来:“舟总管呢?”

“被这里岳总管请去帮忙呢,今天宾客极多。”

我哦了一声,顺口问:“我以前,有没有庆祝过生辰?”

汉青咬住了嘴唇,犹豫了一下才说:“辉月殿下是大祭神的弟子,出身也高贵……殿下是……流亡的遗民之子,不知道生辰是何时何日……殿下从前就从来没有庆祝过。”

这样啊。

身前身后渐渐都坐上了人,虽然人多却不杂乱,出入的路径也早已留出。

“殿下……”汉青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明年……我为殿下庆祝生辰,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

汉青……好可爱,想要安慰我呢……

轻轻点了点头,我微笑着说:“好,一言为定。”

他也笑起来,明丽的脸一瞬间耀眼动人。

忽然四周一下子静寂了下来,听到衣物隐隐摩擦的声音,有司事唱名:“天帝陛下到——”

所有的人都起身拜倒行礼。

我听到那些步声从殿堂深入走来,一路步上高阶。

然后,一个清朗平和地声音道:“今日是为辉月殿庆生而来,理应众人同乐,不必拘礼。平身。”可是那声音里却威严流转,令人闻而起敬。

这就是天帝?

那个掌握我命运的人?

我今晚必须面对的人?

顿了一顿,另一个声音说:“陛下驾临,辉月殿蓬毕生辉。”

我愣了一下。

这声音……

不象是耳中听到,却象是一缕月光,映亮眼目。又似一线清风,拂面生凉。

令人遍体舒爽的声音。

长阶下的人纷纷起身重又落坐。

我有些怔忡。汉青握着我的手,紧了一紧,轻声道:“楚姿姑娘第一个上场。”

我嗯了一声,集中注意力看向场中。

我是痛哭流涕的分界线

亲亲们现在看的是重写版,第一遍三千字写完丢了。。一边哭一边重写。。。这是第二遍,很累了,所以字数比第一遍少……

一万字,,今天不行了……

这个表演,只好再等等……

第章

“是楚姿姑娘……”汉青的声音很小。

象r燕般灵巧飞翻的舞伎的中间,站着纤纤身影。

是楚姿。

恭身下拜,然后盈盈站直。

那一身衣裳有蓝的金的青的桔的华彩,异常华美异常。

象清泉似的乐声流泄,她缓缓的折腰,展袖,从极静到灵动只用了一秒种不到的时间,瞬间象一只翩飞的蝶,华翅张扬,彩光四s。

那是没有看到她的人,想象不到的绝美华丽。

蝶飞凤翔一样的灵动,花长霞舞似的斑斓。

彩袖张扬,细腰旋舞,长裙象怒张的牡丹,向四周骄傲而矜贵的绽开,云霞一样的漫舞开的轻纱彩带。

没有言语可以表述的绝美。

舞姿与乐声配合得毫无间隙,一毫一发的不协调都没有。

让人移不开视线,说不出话来。

妙曼蒙弊所有思绪,轻盈纤巧的翻飞,脚不沾地。

这是天人的蝶舞么?

夺目绚烂,妖娆绝艳……

楚姿,楚姿。

耳边却传来汉青小声疑惑:“奇怪……”

我努力克制自己不受控制的视线:“什么奇怪?”

“辉月殿下不喜欢这样浓丽的颜色的……以前楚姑娘每次献舞都是素衣绢纱……”

大约是为了更好视觉效果吧。

双目紧紧看着那一抹火焰般跳动游移的光影。

羽衣霓裳,翩跹优雅。

这象是一个最美的梦境,令人沉醉而不愿返。

“殿下,下二三场是献唱。”汉青声音很低:“殿下真要……亲自吹笛么?可能,又会被人说是不自重身份……”

我看了看那至高的平台上,坐着的定夺我命运走向的人。

天帝,辉月,星华。

还有一席是为我而留。

如果不表演,现在去和他们同座?

难以想象那束缚和痛苦。

不,我不想现在就到那里去。

也许,这场表演,是我最后一次。随心所欲。

第二场献唱开始的时候,我们的队列已经起身开始预备。

不愧是天人,虽然穿着特制的鞋子,走路依旧轻巧无声。

他们站在场边预备的时候,我就立在刚才那根廊柱的下面。

帷幔重重,我在阴影里站着。

我的……命运……

就在今晚要天翻地变了吗?

汉青安排很周到。

第三场表演的人退下后,穹顶的华灯一瞬间全部转黯了。

在这黑暗中,我们的队列静静的伫立在大殿正中。

四周有窃窃低语。

轻轻的,响起一下铃响。

脆铃声响,一声,接一声,模拟着人心跳动的频率,单调的,脆弱的,空远的。

穹顶上亮了一盏灯。

弦索流泄乐音,那灯亮下的人影动了起来,脊背挺直坚削,分腿,回步,在空旷的大殿的地面上踏响。

整齐而划然,不象是几个人同时踏击,听起来只有一声,只象一个人脚步。

这里的舞蹈都在追求着飘逸出尘,轻灵无声。

我要的却是有声。

灯又亮了一盏,在远远,队列边角上,那几个被光照亮的人形,也随着乐声动作起来。

华灯一盏接一盏的亮起,由静变动的人越来越众。而舞步却一丝不乱。队列由二变四,由四变八,由八变成十六……

人向下里分散,脚下的力量渐渐加重。

那踏击的脆响由小至大,由远而远,虽繁却不乱,虽众却不杂。

象是被风带起的海浪,从空远的地方,缓缓漫卷了过来!

忽然铃鼓齐响,万花突喧似的,如晴空中响起一道惊雷。

惊涛骇浪扑天卷地而来。

那如雷鸣雨击的舞步骤然加快,每一下都重重踩击,一下与一下之间没有一丝空隙让人喘息,却又声声分明绝未紊乱。象是被千军万马追赶,象是被狂风卷起海潮,象是要追寻洪荒中的真理,那样急促而迫切的步声,队列四散开去,响彻整间大殿的,象狂风骤雨一样,踏在每个人的面上胸前心上的舞步,扑天盖地,淹没一切!

托高,飞扬,动荡……一直掀起来,穹顶仿佛都在摇幢要被撼动掀翻!

心跳得象是要突破胸腔,眼睛充血发热着,全身每滴血每粒血r都在跳跃,被这喧天的乐声与舞步声挟卷淹没击成齑粉化成火焰变成浪花!

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狂风中的海涛重重拍击巨岩,浪涌花飞,坚硬与剧烈,冲撞与挺立!

追与逃的急迫!

争与夺的激烈!

象是要毁灭一切,一丝不留。让人不能呼吸,血y全部冲向头脸!

忽然穹顶上的灯灭了。

所有的声响象是人的错觉,一瞬间全归于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甚至没有呼吸声。

犹如在拼命攀爬奔逃的时刻,一脚踏空。

象是极细的钢丝勒进了皮r,掐住了喉咙。

剧烈的心跳无处可归。

紧迫的心弦无处可靠。

死一样沉寂,让人不安的沉寂。

我缓缓举起短笛,轻轻吹响。

象是一线幽光,被重重竹影松波折叠阻隔。

象是一缕游丝,漫舞不定。

一阵大风就能吹熄的烛光一样的,细弱而空灵的笛声。盘旋低徊,千折百转。

汉青空灵的声音,在人丛中轻轻吟咏出声。

谁的寂寞衣我华裳

谁的华裳盖住我伤痕累累的肩膀

谁的明月照我黑色的松岗

谁的孤独挫疼山间呼啸的沧江

那是谁家寂寞小孩头c茱萸

夜夜夜夜纵情歌唱

如此辽阔如此苍凉

路有多长风入我窗

谁看到过曾经明媚少年的忧伤

谁曾跌倒谁的华裳

我曾哭泣陷入深海的月光

谁的泪滴谁的梦想

谁曾彷徨谁曾遗忘

语音袅袅,笛声袅袅

黑暗空远的殿堂中,只有汉青的声音和我的笛声

语声停歇,笛子却是愈吹愈是吹肠荡气。

远远的,又亮了一盏灯。

灯下的人,缓缓的退去。

那低而轻的步声,渐渐的远去。

一线光,一缕音。

终于于寂。

不知道哪处角落,忽然吹起了一阵风。

将遮掩我身形的纱吹得飘飞开去。

火红的衣带和披散的头发,一起飞扬,我甚至没来得及放下唇边的短笛。

汉青的声音重又响起,清亮的少年的声音,连同那二百个舞者,齐齐地说:“飞天殿恭贺辉月殿下生辰。”

第章

很多年后,有人给我看了一张淡墨的画。

黑白灰,浓浓浅浅的涂抹,有一抹嫣红,鲜明得让人触目惊心。

红衣黑发,短笛如玉。

明月千里,余香满身。

恍如隔世一般。

从不知道,那时的我,在人的眼中,是这般模样。

令所有人的,驻足侧耳,定定凝望的一抹鲜红色。

在暗沉的殿堂中,飘然欲飞的一点红衣。

“殿下……”汉青为我更衣,把那繁复的礼服一层层穿上身。

内衫,衬衣,薄服,长袍,短袂,华甲……一件又一件,把我象粽子一样包了又包捆了又捆。

动了一下,觉得真是举步维艰。

身后有华丽繁复,迤逦一地的长长衣摆。

“太重了……”我费力的仰头吸气,任他给我扣上宝石的系颈纽绊:“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

“殿下,正服就得这么穿。幸好这是辉月殿下过生辰,不是大礼服。要是天帝陛下过生辰,那件正装光头冠就是……”他比划了一下:“这么高。”

吓,吓死我了。

那脖子还不得压断了。

“殿下,我身份低微……”他终于最后理好了我腰间的佩饰:“不能陪您上去。您自己……多留神。”

“嗯。”

他目光中水光盈盈。

汉青……

为了你们,我也会处处留神的。

把那个遮盖半边脸孔的面具,轻轻覆在了额上。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向前。

长长的回廓,高高的,看不到顶的石阶。

我从侧面的梯阶处慢慢的向上登。

环佩叮铛,衣摆悉悉簌簌作响。好高的石阶,这身份地位的象征,让我觉得脚步越发的沉重。

我的身上,究竟有多少重的枷锁?

远远听到殿中有人歌唱,歌喉细腻宛转,如珠落玉盘。

不知道是谁在歌唱。

长长的石阶,终于也走到了尽头。

我没有抬头,就远远的站着,按照舟数次教过了我的,躬身曲起一膝行礼:“陛下。”

“飞天何须多礼?”那威严流转的声音十分柔和:“刚才一曲笛声,教人心驰神往。想不到你还有如此巧思。”

“陛下过誉,还是陛下与辉月不嫌弃,我才敢献丑一次。”规规矩矩的把话说完。

“快入席吧,等你这半天了。”

这个声音我很陌生。

不是天帝,不是辉月,那么是星华了。

向他的方向微微颔首:“更衣延误了些时候,请勿见怪。”

“怎么会,”那声音听来爽朗有些豪迈之气:“别跟我客气了,快坐吧你。”

我在那张空案前站定,拂衣,盘膝,缓缓坐下。侍立的人为我斟上香气四溢的茶。

我在那袅袅升腾的热气中抬起头,缓缓看向坐在我对面案上的

辉月。

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我,缓缓举杯:“多谢你的歌舞。”

我有片刻的怔忡,然后也把杯擎了起来:“不用客气。”

那是极尽温柔和迷蒙的眼睛,迷蒙中却有晶莹的微光。淡然有些忧愁的目光,流泄如水如月华的,象是穷尽心力也无法说出的愁绪,长长的浓浓的睫,将那水样的眼睛隔在尘世之外。

漆黑的云发倾泄了一身,秀雅惊人的眉宇面貌,略有些单薄的唇,象是弱不胜衣。

茫茫然把茶喝了下去。

全不知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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