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什么了?”万俟曜没有多大意外,伸手将幕夏揽入怀内,边挑起她的发丝拨弄边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隐隐感觉到万俟冽在用一些极端方法在培植这些珍贵的药草,甚至……甚至,万俟冽可能在培植禁药!”幕夏想了想,低声说出了她的结论。
这间竹屋里面的药草无一不是稀世的珍贵药材,且品质几乎无可挑剔,稀世的药草本就难培养,而万俟冽竟不但培养了这么多数量,还将质量培养得这么好,除了某些极端方法,幕夏还真的想不到万俟冽怎样搞出这些“神迹”!
而她所知道的那些极端方法,几乎都是丧尽天良的……
如果万俟冽真的用了那些极端方法来培养这些珍贵的药草……幕夏看了看前面一排排大架子上的满满的药草,又转眸看了看外面两个足球场大的药草园,心底掠过片片的寒意!
她真的难以想象万俟冽是怎样下得了手!
而且,如果……如果她没有猜错,万俟冽真的在培养禁药,那么……
幕夏狠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太可怕了!
万俟曜感觉到幕夏的身体突然冰凉一片,倏地收紧了揽着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完全拢在自己怀内,边轻抚她的后背边低头轻吻她的耳垂,轻声安抚道,“别怕!别怕!别怕……”
他的小女人虽一身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但是她的心还是暖的,她的血也是暖的,除非有人真的狠得罪她了,否则她不会轻易出手,这就是一个口硬心软的傻女人!
虽幕夏没有明说,不过从她的话语及她的反应中,万俟曜隐隐知道那些所谓的极端方法是什么,无非是用鲜血灌溉,用活人当肥料之类的。
不过万俟曜对此没有多大的意外,他早知道万俟冽是没心的,万俟冽的血也是冷如冰的,只有万俟冽想不到的事,绝对没有万俟冽做不出的事。
万俟曜真相了,这个世外桃源,正是无数的鲜血无数的活人堆彻过来的,只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培养禁药不是只是鲜血和活人那么简单,禁药之所以被禁是因为它的出现相当于灭绝人性——那是要用一岁左右的婴儿鲜血来培植的,且需要的数量无法估计!
这也是让幕夏身心冰凉的主要原因!
她只在古书上看过这些记载,却从未想过这世上真的有人灭绝天性的用婴儿鲜血和头颅来培养禁药,只要想到真的有人这样丧尽天良灭绝人性,幕夏顿时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冰冷的。
幕夏承认她不是观世音菩萨,没有慈悲为怀普济天下的伟大,可是她还是一个人,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她就算再残忍无情也做不到这样的灭绝人性!
“恩!”好一会,幕夏在万俟曜的安抚下,稍稍好了点,却还是有点提不起精神,虽说她是从黑暗中走过来的,几乎感受了一遍人世间的所有黑暗和邪恶,可是她还是一时无法接受这样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的事!
她想象不到这里这么多的稀世药草,究竟埋葬了多少鲜血,埋葬了多少活人!
霎时,这一片世外桃源在幕夏的眼内变成了一个血红的屠宰场,刚还带着些清新的空气也似染上了让人窒息的血腥味!
幕夏有点隐隐想作呕!
万俟曜见幕夏虽恢复过来却依旧蔫蔫的,眸光沉了沉,扫了眼面前一大堆药草以及外面大片大片的药草,幽深低沉的开口,“王妃,要不要看着万俟冽痛不欲生?要不要看着万俟冽辛苦半生却最后什么都得不到?要不要看着万俟冽跪在我们面前求我们?要不要看着万俟冽亲手摧毁他自己亲手建立的一切?要不要看着万俟冽……”
幕夏听着万俟曜一声声云淡风轻却幽深冰冷的追问,几乎被冻结的血液如同注入了热水,一点一点的翻滚起来,一点一点的狂热起来,蔫蔫的身体一点点的挺直,红唇邪邪的勾了勾,掷地有声,“要!”
如果说幕夏之前对万俟冽还只是单纯的恨,只想让他痛不欲生,这一刻,就是让万俟冽痛不欲生,接着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此时,正紧张担忧守着二贝货的万俟冽蓦地狠打了个寒颤,背脊上片片阴寒,让他毛骨悚然!
万俟冽皱眉环视了四周一圈,确定没有任何异样后,摇了摇头抛去心底的怪异,再次将视线集中在大床上的某二贝货身上,脸上再次浮上一片疼惜和紧张。
全然不知道,他的秘密慢慢的被某对睚眦必报的狐狸夫妻一一揭开;全然不知道,某对睚眦必报的狐狸夫妻已经将他列入了他们黑色名单的第一人!
瞧见幕夏振作过来,万俟曜薄唇放松的勾了勾,环视了四周一圈,在排排架子上的药草以及外面的片片药草上顿了顿,妖邪诡异的眸子内幽深邪肆,犀利阴冷。
随之,万俟曜带着幕夏悄无声息的窜出了这间竹屋,向着左边的竹屋一间一间摸过去,将里面的东西一一摸清楚。
这些竹屋里面无一不是摆放着一排排的药草,有整理好的,有尚待整理的,数量之多简直让人叹为观止,真真是药痴和毒痴的天堂,如果不是知道了里面的血腥,幕夏绝对会二话不说的全部抢过来,据为己有!
不过,哪怕不据为己有,幕夏也没想过给万俟冽留下,这些药草虽然沾染了血腥味,可是这不是它们的错,它们依旧是能够救死扶伤的稀世药材!
幕夏幽幽的最后看了眼满屋的药草,带着万俟曜转身走出了第四间竹屋,悄无声息的转进了第五间竹屋。
第五间竹屋与前面四间一样,都摆满了一排排的大架子,只是架子上面不再是半成品药草,而是一个个隐隐散发着药香的药瓶!
幕夏看着这些药瓶,嗅着隐隐散发在空气中的阵阵药香,轻挑了挑眉,这些都是好药啊,看来制药之人的水平不差。
边想着,幕夏边随手拿过一个药瓶打开,一阵阵浓郁的药香味飘散出来,只一瞬就让人神清气爽。
霎时,幕夏对手上的药瓶有点爱不释手了,可是一想到那些血腥,幕夏脸上的神色慢慢暗淡了下来,手上的药瓶似乎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万俟曜将幕夏的神色一一看在眼内,眸光沉了沉,从身后将幕夏揽入怀内,一手揽上她的腰身,一手接过她手上的药瓶,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耳边吻了吻,“我让施瑜接手。”
他的女人不需要委屈自己!
幕夏眨了眨眼,明白过来万俟曜的意思,沉默犹豫了一瞬,墨瞳内慢慢凝出一片坚定,伸手将他手上的药瓶握在手上,紧握了握,轻声却坚定的摇了摇头,“不用,我可以!”
她没有这么矫情,之前的犹豫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过来而已!
万俟曜愉悦的笑了笑,低头在幕夏的红唇上啄了一吻,不错,他那个彪悍的王妃回来了!
“沐太子,这边请,您需要的药在里面!”
幕夏白了某妖孽一眼,正想说什么时,突然一声讨好奉承的声线不远不近的传了过来,抬眸与万俟曜对视了一眼,两人默契的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动作迅速却轻飘飘的不留下一丝尘埃跳上了屋顶。
没过多久,“吱呀”一声,竹屋的竹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紧接着,一个一身白袍的中年男子微躬着腰满脸奉承谄媚的领着一身淡金色华丽锦袍的沐霖轩走了进来,直走到右手边最后面那排架子上。
白袍中年男子看了看标签,拿过一个棕红色的药瓶和一个青绿色的药瓶,恭敬谄媚的递给沐霖轩,“沐太子,这是您要的药!”
“嗯。”沐霖轩淡淡的接过药瓶收在衣袖内,看都不看白袍中年男子一眼,随意的扫了扫竹屋里面的摆设,就转身向外走。
当走过幕夏和万俟曜刚才停留过的地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
紧跟在他身后的白袍中年男子没想到沐霖轩会突然停下来,差点撞在他背上,在最后一刻堪堪定住了身影,下一刻边抬手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边惶恐的急急退后两步,惶恐不安的看了看脸色突然有点难看的沐霖轩,“沐太子,发生什么事了?”
天,千万不要告诉他是他侍候不周啊!
皇上可是特意交代过他们一定一定要侍候好沐太子,若是沐太子有什么不满意,他们就要提头来见,不,不,应该是他们就要成为外面那片药田的肥料!
外人不知道,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知道这片药田为什么会这么肥沃,清清楚楚知道为什么能培植出品质这么好的稀世药草!
也正因为清楚,他们这些被抓来制药的太医才更加惜命!
不要以为他们这些太医在这里的地位有多了不起,他们与那些被拉去当肥料的活人没什么区别,上头稍有不满,他们就是下一批的肥料,然后他们的位置下一刻就新人换旧人!
他被抓来这里已经四年了,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是皇上委以重任,是皇上对他的信任和器重,所以才会将这么重要又隐秘的任务委托给他。
然而,在他来到这里的第二天,残酷的现实当头给了他一盆血淋淋的冷水,给了他当头一棒,打得他差点振作不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他曾经崇拜却消失了几年的医术非常了得的前辈,当他知道那个前辈也是被当今皇上派到这里执行这个秘密任务时,顿时感觉这个秘密任务更加的高大上,感觉皇上对他的器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高大上!
然而下一刻,那个前辈不知道是太紧张还是怎么的,一不小心毁了刚要出炉的药液,这事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就被皇上知道了,皇上竟二话不说面无表情的直接命人将那个前辈打入肥料池里,而且还命他们亲眼看着那位前辈一点点的化成肥料。
从那一刻起,他第一次知道了这片神秘药田的真面目,血腥、残忍、灭绝人性!
也从那一刻起,在看见一个新的太医马上取替那位前辈的位置时,他知道他们不是不可取代的,相反,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成为下一批的肥料,随时随地都会被取替!
他不想死,也不想成为肥料!
他有想过逃,可是这里三面环山,前无去路后是万丈悬崖,能逃到哪里去?
他也不是没有秘密找过进出口,只是整整找了四年,别说进出口了,连一个老鼠洞都没有发现。
他甚至想过大逆不道的跟踪皇上,只是皇上每次来去都神出鬼没,他完全摸不清他究竟从哪里来又从哪里走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但凡想要逃走的,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他亲眼见到有一个太医忍受不住良心的折磨,不想再接受这个血腥残忍的任务,想要逃走,然而他刚有动作,就被抓去了当肥料!
这片药田明明没有任何的守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似有人在监视着,他们稍有风吹草动立即就会传到皇上的耳中,然后无一例外的,最后都成了药田的肥料!
伴君如伴虎,这话他们比任何人体会得更深!
“刚有人来过!”沐霖轩无视白袍中年男子的惶恐和畏惧,拧眉环视着四周,他闻到一丝外人的气息,这气息绝对是刚留下的,就在他们进来之前,且刚刚离开不超过十个呼吸的时间!
这气息很淡很淡,一阵风就散了,不过他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而且这气息隐隐有点熟悉,是谁?
“有人?”白袍中年男子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这四年来除了皇上和几个时不时冒出来送药肥的暗卫,他就没有见过外人了,就是这沐太子、白太子和鬼医也只是最近才进来的!
有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出去了?
想到这里,白袍中年男子压抑着心底的激动,悄悄扫视四周,想在沐霖轩之前找到那个闯入者,然后掩护那个闯入者隐藏起来,等这事平静下来后求他带自己出去。
只要能带自己出去,他什么都答应!
沐霖轩没有理会白袍中年男子,视线一寸一寸如利箭一样移向屋顶,身上的气息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隐隐要爆发!
这屋里没什么地方可以隐藏的,如果那个人没有离开,他最有可能就是在他们进来前藏在屋顶上!
幕夏微凝了凝眉,没想到这位沐太子的鼻子竟这么灵敏,快速掠了眼隐隐要爆发的沐霖轩,微眯了眯眼,似乎一段时间不见,这位沐太子比以前深沉厉害了很多,越发让人看不透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幕夏对一旁的万俟曜无声无息的打了两个手势,万俟曜轻挑了挑眉,宠溺的笑了笑,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说时迟那时快,在沐霖轩的视线聚焦到屋顶上方时,万俟曜艳骤然翻飞,突然一阵阵透着丝丝隐约杀气的狂风从门外狂涌进来!
与此同时,幕夏衣袖内四条金丝线闪电的窜出,在狂风中掠了一圈,卷起四个药瓶,紧接着一片片隐带着四种药香味的粉末掺夹在狂风中。
沐霖轩的反应也很快,一听到动静,在狂风涌进来的同时快速转身面向竹门,动作沉稳迅速的挥了挥衣袖,在自己的四周筑起一个真空地带,将大部分的狂风挡在身外。
然而沐霖轩只关注着狂风中透着的丝丝杀气,却没有留意到狂风中掺夹的粉末,那些粉末随着狂风掠过沐霖轩的鼻子,在沐霖轩没有反应过来前悄然的钻入他的口鼻内。
幕夏见状,轻勾了勾唇,愉悦冷沉。
而白袍中年男子就没有沐霖轩的能耐了,白袍中年男子只是一介普通的太医,完全没有半点武功,在狂风涌进来一瞬就被吹倒在地上,脑袋与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咚”一声昏过去了。
幕夏淡淡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
沐霖轩的眼角余光也没有任何神情的瞟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全身紧绷的面对着竹门,严阵以待。
从刚才那阵狂风中,他隐约感觉到对手不简单,几乎可以与他打成平手!
然而,他等了一会对方再也没有下一步动作,沐霖轩皱了皱眉,突然想到什么,猛地抬头看向屋顶!
当他抬起头将要把屋顶的情况印入眼瞳时,他的眼睛突然迷蒙一片,似蒙上了一层细纱,朦朦胧胧的看不清前方,身体也突然出现了一阵无力!
沐霖轩心突了突,知道自己中计了,猛地狠咬了咬牙,紧握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同时毫不犹豫的咬破了舌尖,两种刺激下让他以最快的速度清醒了过来。
两秒!沐霖轩只用了两秒的时间就从无力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当他的视线恢复正常时,屋顶上早已经人去楼空!
沐霖轩懊恼的握了握拳,差点咬碎了银牙,他可以肯定刚才屋顶上一定有人,该死的,他竟让那人在他眼皮底下溜走了!
就在沐霖轩懊恼悔恨时,一声特意压低声音的清润中透着丝丝傲然的声线远远飘过他的耳膜,“万俟冽暂时不举……”
“白云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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