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到肃奴在笑,笑着告诉他,她最简单的心愿。
他收手,再打不下去。
从头至尾,肃奴没哀叫一声,没让在场的人知道她所承受的痛,这让那几头嗜血的饿狼稍稍不满足。她安静地任他打着,似乎是绝望了,不想逃了,不想活了。
肃奴支不起身,像只破布娃娃般,滩在血泊里。
肃离胸口的痛,像口深奥的黑渊,看不到尽头。但他不允许自己臣服,他要好好清醒,醒着领受这蚀骨的痛。
惩罚他,无离蜜!罚他个体无完肤。
他扔了鞭子,环住肃奴的腰,拎着出去。
「你去哪儿?」主母问,发现他脚步踉跄,像长途跋涉的旅人,体力耗尽似的。
「她死了。」他只回这句。
「死了就死了,你去哪里?」
他没理会,执意地走。他感觉到,肃奴还在呼吸,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即使她活下来,恨他,也无所谓。此刻,他只希望她活,活着离开这窟狼穴,活着出去,平平安安的,过完她知足的一生。
或许,她离开稷漕以後,会找到一个可以爱她、给她长远幸福的男子。肃奴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凡事都会为爱人着想,为爱委曲求全得让人心怜,那男子定会喜欢这蕙质兰心的女子,迫不及待的与她成婚生子,对她许下白头偕老的誓言,两人会一同携手,过着平凡稳靠的一生……
想到这儿,他好高兴。他心酸的想,他真的好高兴。
虽然,那男子,永远不会是他。
越过湖堤,堤底下是通往市街的漕道,他们乘来的舟马泊在上头。
他回头,看到贵姝察觉有异,赶了过来。
他加快脚步,下了湖堤,不顾舟夫的惊愕,迳自把一身是血的肃奴抬进舟舱里。
「二爷,这、这是……」舟夫害怕地问。
他塞了一把兰票给舟夫。「这,这全给你,收下。」他说:「带她去找独叔,不要告诉主母,知道吗?」独叔是这主家里他唯一信任的奴仆,主仆日久,彼此心有灵犀,他相信不用交代,他也会直觉地替他安置好肃奴。
「可、可,这实在……」舟夫握着一把兰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拜托,求你。」他从没这般诚恳低下地求一个仆役。「带她找独叔。独叔会处理。」他脸色惨白,呼息窒碍,话说得哑喘,握着胸口止疼的模样,狼狈得使人同情。
舟夫只好点头。「是、是的,二爷。」他拿起竹篙,将舟撑离岸边,给马头装上钮眼,快速驶离。
那是他最後一次,见到他的羊脂莲。
他听到湖堤上逼近的脚步声。贵姝下到漕道旁时,舟马已远得只剩一个黑点。
她狐疑地问:「她呢?」
他看她,笑一声。「我今天,杀了人。」
她皱眉。
他看向後头赶到的主母与众仆。「今天的事,谁也不准往外传!」
她眯眼,打量他。
「我还要让朝廷选我为江流侯。」他笑得邪气。「这事传出去,我还选得上吗?」
主母一听,马上返身喝令众仆。「谁要传出去一个字,我割他舌!」
肃离走向湖堤,要回到亭子。
主母来到贵姝身侧,安抚道:「唉,这件家丑,总算解决了。你宽心点,回亭子里取暖吧,嗯?」
贵姝看着主母,想说什麽,一旁的奴仆忽然惊叫:「二爷!」
他们看到肃离一个晃身,从湖堤上的阶梯跌下来。
没吃无离蜜,没吃连及草,鬼头鱼毒发,让肃离皮开肉绽地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众人焦急地救援,把方才肃奴的事都抛在脑後,就连主母也怕他死得不对地方、不对日子,而紧张地差人将浑身是伤的肃离送上另一条舟马去。
贵姝却静静地站在一旁,漠然地看着这一切。
她觉得,太像了。
肃离难道在让自己遭遇着与肃奴同样的下场?惩罚自己?
他都把肃奴打成一具死屍了,为何她还有这层预感──预感这两人的羁绊,似乎怎麽都断不了。
主母见她仍愣在一旁,以为她吓坏了,耐着性子柔声地安慰几句,并差奴婢将夫人扶护上舟回府。她的思绪被截,刚刚的思想,不过是一瞬的念头,她也开始担心起血流不止的肃离。
今日这场赏柳絮宴,便这样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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