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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浩楠便没继续提这话题了,这个答案,也是在自己的预料之内,忽然之间,他绞尽脑汁也没找着安慰她的话出来,总觉得在这个时候说任何的话,都是娇情的,毕竟人家都已经离了婚,还是男主主动的。

但看闻人臻看自己的神色,又不像是对季璃昕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们之间,未必跟季璃昕所言的这般,或许当闻人臻的错,可是如今他想走回头路,偏偏他碰上的是季璃昕,她骨子里有着异常的倔强跟固执,闻人臻想要绕指柔,难啊。

莫浩楠是过来人,一颗心沧桑百孔了,开始为闻人臻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范菊花做了几个家常的小菜,四菜一汤。

口感很好,色香味俱全,季璃昕自己厨艺也很不错的,自然是品得出其中的好坏来。

季璃昕跟莫浩楠吃过几次,他吃相都是斯文的,不管好吃的还是难吃的,他总是能够保持着一副优雅贵公子的吃相。

她记得以前闻人臻吃相也是慢文斯理的,但是他这人异常挑食,不喜欢的会直接皱眉头强烈表现出来。

季璃昕叫范菊花也一直吃,她怎么也不愿意,说自己吃过了。

季璃昕拿她没办法,对她是极为满意的,当场就说好了,让她留下来。

但值得她苦恼的是,这单身公寓,没有多余的房间,范菊花是从老家来的,在这边自然是没有住处的,她晚上到底住哪里好呢?

总不能让人家另外租房吧?

她出的钱虽然比一般保姆多上几百,但也不会给过高,若是租了房,对她的收入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这一点,莫浩楠考虑到了,说住隔壁,隔壁他也买了一套单身公寓,但是一直都没有入住,他自己上班都住家里,母亲大人要求的,这套单身公寓买来也是等增值的。

季璃昕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说帮范菊花付房租,莫浩楠自然是不愿意的,说菊花是他亲戚,帮点小忙是应该的,再说,他那房子若是范菊花入住了,也免去请钟点工打扫,一举数得。

最终,季璃昕还是被莫浩楠给说服了,范菊花搬入了季璃昕隔壁这一套的单身公寓。

自从有了范菊花后,季璃昕发现生活轻松了很多,不用处处围绕着孩子转了,范菊花带孩子,比自己好多了,还传授了自己不少她的切身经验。

闻人臻第二天下班后回了结婚时的公寓,她还是未归,他有些明了了,这地方,她是不会再来了。

想到她不会再来了,他竟然察觉自己心里头浮现了些许的失落。

他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少的可怜,她这一走,便离开了自己的视线,他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之前自己找她,很多次都是沈童主动透露给自己的。

这房间,她才住了一晚,他总觉得处处充斥着她,如影随形,害他心浮气躁。

面对任何敌人,他都能做到冷静自持,偏偏拿那样一个女人,毫无办法。

从茶几上抓起车钥匙,在路上胡乱晃荡着,晃荡了三小时后,他的理智才回笼了几分,他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在找她吗?

明知道这样偌大的城市,碰上机率是几十万分之一,何况她根本就是存了心躲自己,他还是像只无头苍蝇一般地寻找。

车子在天桥上停了下来,他下车,倚靠在栏杆边上,吹冷风,想要让自己清醒下,自己最近被那个女人折腾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一个人,软玉香怀依偎上来,他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了几步,不着痕邮票地拉开了距离。

他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开始喜欢纯天然的打扮,不喜欢鼻尖萦绕着脂粉味了。

他微垂眼睫,颇为不悦地道,“你跟踪我?”

他也太粗心大意了,连被人跟踪都犹未知之,如今是非常时刻,他提醒自己道。

臻哥哥,你在外头晃荡了好几个小时了,你到底因何事困扰呢?”

她眸中划过一丝悲哀,她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彻底毁了不是吗?连自己的接近,他都下意识避开了。

看着眼前修长的身影,冷峻的五官,思念如潮涌,激动跟悸动交织,她真的很想、很想扑入他的怀中,诉说自己对他的相思之情。

一阵子未见,她发现离了他之后,自己的日子越来越乏味,没回国之前没觉得,回国之后,尤其是自从上回他将那个档案袋扔给自己后,她愈发地觉得失去了他,自己的日子过得真是糟透了。

虽然左皓人对自己惟命是从,但是她沈念初并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她喜欢强势的男人。对臻哥哥,她很喜欢撒娇,但是面对左皓人,她似乎从未撒过娇。

还有沈氏,快要破产了。

她悲哀地发现,她这次鼓足勇气前来,最终的目的,还是为了沈氏,不是为了自己。

他这般的不待见自己,饶是自己说破嘴,他也不会回头的。

“小初,我的事,你别插手了。”

他奉劝了一句,起身打开了车门,袖子却被她给眼疾手快地抓住了。

她觉得鼻子很酸,但还是勉强自己弯了弯嘴角,“臻哥哥,我不是故意跟踪你的。”

“我知道,你有事情要找我帮忙。”

他平淡地道。

沈念初的手指條地收紧,极力忍耐,她直觉得胸口有股血气往上涌,突突地冲击着声带似的,情绪波动极大,“臻哥哥,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微微低头,有几分讪讪,“最后一次。”

闻人臻没回头,只是万分的平静,“这一次,我帮不上忙。”

她的手指在颤动,眸中蛰伏的惊慌闪烁个不停,但见他目视前方,她一瞬不肯地盯着他的侧面,心中的恐惧和焦急开始无力到苍白。

他拒绝了自己,想也没想就拒绝了自己。

他身在商界,又曾注资过沈氏,对沈氏的内部自然是极其了解的。

他明明都知道,明知道沈氏如今正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他偏偏却连手也不抬一下,一点帮忙的迹象也没,连自己的恳求都打动不了他。

她拖迟了左皓人跟闻人炎的行动,若是他给自己几分薄面,会让左皓人从这事态中抽身出来,而到时闻人炎势单力薄,必定是成不了气候。

“臻哥哥,我无法眼睁睁地看着沈氏在我的手上垮台,你是我最亲的人,怎能如此的无动于衷,见死不救呢?”

沈念初神色淒楚,红着眼睛,眼泪簌簌地往下落。

她知道臻哥哥不插手,是因为沈童,原来在他心中,自己连沈童的份量都不如了。

沈童想要脱离沈家,想要报复沈氏,他成功了,就差临阵一脚了。

一向对自己疼宠有加的爷爷也训斥了自己,事关沈家从此没落,如果沈氏完蛋的话,爷爷发火,也是情有可原,自己能够理解,毕竟他们沈家的荣辱与共,都跟沈氏的存亡息息相关。

“小初,我说过,对于此事,我无能为力。”

他冷漠地挥开了她扯着的衣袖,她手中攥着的是他西装外套上的一个钻石袖扣。

钻石在掌心,越来越冰凉。

他对她的耐心,已经用尽了,上一回他最终是原谅了她,一笔勾销过往的恩怨,她怂恿左皓人策划的那出绑架案,他没跟她算账,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她苦苦纠缠,不会再讨到半分的便宜了。

“臻哥哥,你……”

她的脸色霎时惨白,紧紧地攥着手,指甲几乎嵌进了几分,咬了咬牙,半晌终于开口,却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来。

“别再让自己陷入最终的困境,你可以跟左皓人到国外去,凭你们的谋生技能,足以让你们过得很好。跟闻人炎闻人秦一块儿联谋,你届时后悔了也抽身难退。若有朝一日,你成为我的敌人,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他说完,拉开了车门,沈念初突然觉得脑门上闷疼一记,竟有些恍惚。

她傻傻地站着,看着可以远去的车影,有几分模糊,在一瞬之间化作小小的一点,分辨不清。

而眼里余留下的,只是融入夜色之中满目的尘埃。

很多东西,都需要漫长的一个过程,原来,他都是知道的,自己所作所为,在他眼中,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

他肯定是当自己是跳梁小丑,看着自己愚昧地耍花枪,还洋洋得意,殊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被人看穿了,看透了。

他劝自己放手,可是他不知道的是,已经太迟了。

她已经没了退路,在他出口拒绝的那一刻,再也没了退路了,只能卯足劲道往前了。

如今的自己,就像堕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漩涡,里面硬生生绵延出藤蔓来把人给缠得透不过气来,怎也脱不开。

最终,他们还是要走到决裂这一步了。

敌人,他的敌人一贯不好当,她都知道。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软肋,她已经知道了。

他们这些人,走的自然不会是正常的竞争途径,上回他们的防备松懈了,让季璃昕有机可趁,这一回,百米无一疏漏,定会让那人手到擒来的。

臻哥哥,你对那女人,定了存了几分心思的,尽管你不承认。

要逼迫你去承认你的心意,我是多么的不甘心啊。

我以为你不走回头路的,没想到那个女人是你因我而不要的前妻,你对她穷追不舍,想必是喜欢上了人家,又或者爱上了人家,而犹未知之,不然你怎会放任自己跟她纠缠不休呢”

尽管我多么的不甘,但是我没了退路,沈氏不能坍塌,这是我手中唯一的筹码了,我绝不容许自己以后无法现身上流社会的任何场合。

我走到这一步,都是被你给逼出来的。

她,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了。

三年后第七十一章虐闻人

季璃昕被抓住肩膀摇晃着,却没有感觉身子存在丝毫的不平衡。

那个孩子,很久没被提及了,曾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其实还是没有彻底忘怀。

幸而没成形,不让跟灏灏这么大,她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下的,已经融入骨血,成为羁绊。

头被晃得有些晕眩,她抬起头,目光清冷。

她的唇角被带出一抹似笑非笑,闻人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胸膛微微震动。

他有些紧张,喉头有点发干,连手心都是汗,由着她眼带鄙夷之色地对自己上下打量,季璃昕起先还打算体验把一笑而过的心情,此刻已经彻底消散。

她很快恢复了常态,错开他那炽热的目光,力持平静地从唇齿间吐出几个字,“没了。”

她发现这两个简单的字,说出口,心里头还是有些沉重的,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来描绘跟形容出来的。

明明早在预料当中,却似晴天霹雳。

若是他们之间还有个那么大的孩子,她不可能不带在身边的。

而他跟她接触这么久,没有碰过相似岁数的孩子。

想到他们之间有个孩子,即便是曾经有过,他的表情变得迷惑而痛苦,他的心尖锐的疼痛起来。

以为淡忘的那段记忆又突然涌了上来,那一幕分外清晰。

他将签好自己名字的离婚协议推给她,那份离婚协议是自己昨天便准备好了的。

而那个时候,他不爱她,所以表情是那种生硬的冰冷。

“你想跟我说什么?”他还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在如今回想起来,真的是个莫大的讽刺。

“没有了。”那时,她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了,但是自己平日里向来很少在意他人的情绪的,便不以为然。

他应该佩服她当初的勇气的,她说。

“如果我们之间有孩子的话,你还会义无反顾地选择离婚吗?”

他想,那个时候,她应该是鼓足了勇气说出这句话的,以她不喜解释的个性而言。

而该死的那个时候,他还自以为是,觉得她分明是无稽之谈,妄想以一个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孩子来挽回那段婚姻。

“没有如果,因为我的安全措施一向做的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心里的嘲弄意味更浓。然后他看到她眸中最后那一点微弱的光芒灭了,那个时候,她大概是对自己失望彻底了吧。

那个时候,自己还不了解她。

若是如今,他定会相信她所说的话,会去剖析她所说过的话,却究其原因。

他的安全措施一向做的很好,但是当初他根本不相信会有漏洞,太过自信了。

若是自己多点对她的了解,便不会如此轻易地做出这番决断。

这个世上,毕竟没有绝对的可能跟不可能。

如果,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的话,他跟她会如何?

若是她真的有了孩子的话,他肯定不会在那个时候离婚的,也许,如今他们已经修成正果了。

可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明白,这无非是他的一个假设罢了。

可是现实却是残忍的,他们的骨肉早在很早之前,便没了,那个滔天大罪有可能被补救回来吗?

他带着回忆在反省,双目酸胀麻木,他的心狠狠的抽痛,让他疼痛的难以忍受。

她唇角淡淡的忧伤,让他扣住她肩膀的修长手指情不自禁地颤抖起来,手抖得抓不住。

然后,他开始大口大口的喘气,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千疮百孔。

一种悲恸的思绪瞬间席卷了他,他久久无语。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他们就能够有未来。

如今,他不确定了,他们曾经有过一个孩子,而且那个孩子还不在人世了。

当初她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拿掉那个孩子的呢?

他虽然很少去医院,但是陪沈念初去过。

有一次陪她去的时候看到一个女孩脚步虚浮地靠在男人的怀中出来,那两个人走在自己的前头,他听到那个女的哭着说他们的孩子没了。

而那个男的说,以后还会有的,我以后会小心的。

那对少男少女太过年轻,青春期得诱惑又过大。

女孩哭着说当冰冷的器械探入她的体内的时候,她恐惧极了,觉得自己坠入了一个无敌的深渊,里面出了无尽的黑暗,还是无尽的黑暗。

她是否也曾有过怎样可怕的经历,她在手术室内,是否曾狠狠地痛恨过自己过?

那个时候,她是否是一个人孤单地前来,寂寥地离去?那样的背影,仅是想想,就足以让他痛悔难当。

他连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她还会再给他机会吗?他是抹杀那条人命的罪魁祸首。

如果这一切可以重新来过,自己一定会加倍珍惜她、疼爱她,不再让她伤心难过。

他的手指不知何时从她的肩膀上滑落,她不知何时已经跟宋柯离开了。

他就站着,站着,心抽痛地厉害,到了最后他的心竟然静的可怕,空白到了不知所措。

月色下,他的身影是如此的凄凉,脸上满是颓败之色。

他在极度地自责,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他竟然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深深的伤害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突然间他有种想大笑的冲动。

他的胸腔剧烈的起伏,悲恸的笑声流泻出来,宛若在嘲笑着自己的无知,嘲笑着天意弄人,嘲笑着曾经的荒唐。

他失魂落魄的往相反的方向走,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可是他却想马上逃离这里,这里窒息得他就要疯了。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不可饶恕的罪犯,穷凶极恶到了极点,她还会原谅自己吗?

他多么想告诉她,让她忘却过去,重新开始?

但是,他说的出口吗?口腔里满是浓郁到了化不开的苦涩。

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他也没意识到了自己的双腿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了。

“闻人。”

“闻人。”

“等等我。”

沈童死缠烂打堵在韩悠公司门口,她下了班后他又跟着她,她不想见他,他就乖乖地在后头跟着不说话。

她上公交车的时候,他也跟了上去,早已忘了曾经自己发过的誓言了。

而且在公交车上,他可以为所欲为,他故意站在她身后,车上人越来越多的时候,他贴着她柔软的身子,感觉极好。

自己的行为真的很傻,但是他却乐在其中。

不过她对自己横眉冷对、冷言冷语的时候,不可否认,自己内心还是有些郁卒的,他还没有犯贱到欠骂的地步。

晚上悠悠带着儿子出来逛逛,他也跟着,那小子对自己的态度不好,看在那是自己播下的种的份上,自己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忍,到了忍无可忍再说。

儿子韩修对着他妈的时候,笑得就跟花骨朵一样灿烂,对着自己就跟阶级敌人似的。

他也没想到在这,还能巧遇上闻人,闻人不像是那种闲得发慌出来散步的人。

不过,他很不对劲,自己叫他好几声,他还充耳不闻,宛若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在他的周遭下了一层结果,刀枪不入,声音不入。

擦肩而过,他都没瞄自己一眼,越想越不对劲,他看了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男人,那身影,看着怎么有令人痛哭流泪的冲动,又看了下自己前面的一大一小。

咬了咬牙,还是忘闻人那方向追了上去,还不忘回头朝着韩悠喊,也不管人家听不听得到,“悠悠,我朋友有点不对劲,我先去瞧瞧,我明天再来看你们。”

他本想待会回来找他们的,想想悠悠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笑意盈人地招待自己,还是算了,反正她住的地方跟上班的地方还有儿子上的学校自己都知晓。

朋友,他童大爷还是没有见色忘义的,他童大爷节操还是很高尚的。

虽然,下这个决定的时候,真的是相当的难以抉择。

“妈妈,我讨厌那只。”

韩修对沈童很没好感,抛弃自己跟妈妈那么多年,听妈妈说他还结过婚的,但那个女的却不是妈妈。

虽然妈妈也结过婚,但是自己却并不反感。

从小到大,自己问过她与爸爸相关的问题,她从不吝啬藏私。

从懂事后开始,他就讨厌那个男人,那个妈妈钱包里照片上的男人,笑得跟只泼猴一样,贼眉鼠眼的,虽然有一次偷了妈妈钱包里的照片给邻居小朋友阿美看,恰巧被阿美上高二的姐姐看到了,她说,“好帅,不比我心爱的吴尊差。”

吴尊的海报,阿美的姐姐贴得满房间都是,自己自然是认识的,他刚开始觉得也还不错,被阿美的姐姐这么一比较后,自己便觉得那个吴尊也不咋的。

不过,班上不少小女生都说喜欢自己,因为自己长得很帅。

还有人小女生说,“你爸爸肯定长得很帅。”

哼。

就不能自己长得更帅吗?没有常识的家伙,一听就对那个小女生没了好感,以后列入黑名单,讲话都不要跟她讲了。

他韩修也是有忌讳的好不好,踩到了自己的地雷,就是自己的敌人。

“阿修,为什么讨厌他?”

韩悠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黑发,停下来问道,以为韩修对沈童应该不太反感才是,毕竟他对沈童向来很好奇,总会逼着自己问东问西有关沈童的事情,自己也会将自己知道的跟他说。

用“只”来衡量,是阿修的风格跟特色,他讨厌的人,才有资格用这个计量单位。

“妈妈,讨厌是跟喜欢一样,是没有理由的。”

韩修人小鬼大、一本正经地道。他想起了班上小女生放在他铅笔盒里的卡片上就是这样写的,“韩修,我喜欢你。如果你问我为什么?那么我想告诉你喜欢是没有理由的。”

那是班上学习成绩最好的小女生,就是长得丑了点,他韩修绝对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种,说那小女生长的丑了点,绝不是夸张,因为他同桌说那小女生,长得很丑很丑,以后没人要的那种。

虽然她长得丑了点,但是她说的很多话,仔细想想,还是很有道理的,至少自己从中受益匪浅。

当然,自己也有喜欢的小女生,最近新来的那个插班生,坐在自己的前面,上课的时候喜欢画画,但是做作业的速度很快,老师说她学习很好的,是从别的学校转来的,学习比起班上成绩最好的那个小女生,还要来得好。

但是她好像不爱表现,每天有空就画画,上课画下课也画,放学后还参加画画兴趣班,真是个奇怪的人。

他想,自己也很奇怪,偏偏就对奇怪的人感兴趣。

韩悠对儿子的话哭笑不得,“那阿修继续讨厌某只好了。”儿子八岁了,也有了些他自个儿的想法了,对于沈童,若是儿子愿意叫他,她是不会在中间使绊阻拦他叫的。

她韩悠,从来就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妈妈,我想学习画画兴趣班,你送我去好不好?我以后早上都不喝牛奶了。”

韩修踢了下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试探地问道。

“为什么阿修想学画画兴趣班呢?”

韩悠不解儿子突如其来的爱好,刚开始她就跟世上所有的妈妈一样,恨不得儿子成为十项全能的人儿,后来考虑到经济因素,不得已取消了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再后来,想要儿子参加一项,总要有些特长傍身的,阿修还是抵触,不得已,最终放弃了,她不想儿子不快乐,儿子的快乐,比任何都要来得重要。

阿修其实很聪明的,对学任何事情都比一般小孩子来得快,但他这人,就是懒,不想学。

“妈妈,我就想学画画,我忽然觉得画画很有趣,等我学会了,以后天天画妈妈好不好?”

韩修摇晃着妈妈的手撒娇道。夜色下,他的耳垂,隐隐泛起了粉色。

他向来不把心事瞒着妈妈的,但是这件事情,他却不想告诉妈妈,只想一个人知道,那个爱画画的都不知道呢?当然不能在她知道之前告诉别人,他小小的心思是这样想的。

“闻人,闻人。”

沈童追上了闻人臻,但是闻人仿佛没听到似的,眼神空洞呆滞。

在沈童眼中,这个喧嚣的夜晚,孤单的人,好像唯有眼前身边的这一个。

一个人,无处可去,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的手,横起来,落在闻人的肩膀之上,他终于有点意识了,转过来看他,“童?”

他的声音,沙哑到了极点,比重感冒患者犯病时还要来的严重。

而且,他的眼神,还没找到聚焦的一点,有些不确定的。

“是我。”

沈童不知道他到底在刚才有了怎样的经历,这样惊慌失措到不知所措的闻人,自己还是头一回看到。

他的脸色,在夜色下,尤为苍白和倦怠,湿冷的风,吹起两个人的衣角。

“童,我……”

胸口突如其来的钝痛令他喘不过气来,突然他拉住沈童的胳膊,慌乱的象个孩子,

“我……”

他发现那些话,是这般的难以启齿,他需要倾诉,需要宣泄,需要有人为自己出主意。

因为痛苦和自责交替噬咬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陷入了可怕的沉寂当中。

刚才这一路没有知觉地往前走,好像让他回到了五岁那一年,严可欣的离开,闻人炎跟闻人秦以及他们母亲对自己的惩戒跟捉弄。

他被关入了地下室,没有吃喝,若不是被人侥幸发现,早就不在人世了。

那些天,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外头雷声暴雨,明明那些声响很大,但是他却觉得周围静的可怕,孤寂跟黑暗将他给团团围住。

他喊得嗓子都哑了,没人来救他,恐慌、无助、孤独围困住了他。

直到他被救出来后有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在风雨交加的雷雨夜中安然入睡,宁可睁着眼睛到天亮,他惧怕那一段过程,看了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才克服这种恐惧。

那是怎样的痛苦跟折磨?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却了,如今这种滋味再次将他吞噬,甚至有过而无不及。

习惯了一个人,期盼过有个人能够带自己走出那样的暗无天日,但是没有,从来没有。

他以为他等来了,昨天,前天,下班后回到家看到她的身影。

但是残酷的真相被宋柯戳破以后,现在的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心里空荡无底慌得他的心落不到实处,他像是丢了魂魄一般,混沌茫然。

若是沈童不拦住他,他会永无止尽地往前走下去,直到再也抬不起腿来。

前些天来的欣喜跟安宁,全都是偷来的幸福,顷刻间,俨然已经化为泡影。

“闻人,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大悲之后的人,也没此刻闻人这般的狼狈。

闻人的神色反常,几次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沈童很是心慌。

“你慢慢说。”

他平静的注视着闻人,目光平和,想要一己之力,给他些力量。

“童,我错了。”

闻人臻的语气却悲观到了极点,周遭的空气都为之凝结。

他修长的手指揉捏着额头,他的脑子不停的运转着,却不甚清晰。

他的嘴角微抽,“童,我真错了。”

沈童摸不清头绪,不过以自己的聪明,想到能够让闻人情绪这样大起大伏的,应该唯有一个人可以做到,那便是季璃昕。

这样的脆弱的闻人,让自己起了悲悯之心。

季璃昕到底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让闻人这样的失常、悲观?

“闻人,她说什么了?”

沈童看不过去了,循循善诱道。真想把那个该死的女人拖到闻人面前,把好好的一个大男人,快搞成神经脆弱了。

“童,原来我跟她离婚的时候,她有过孩子的。”

他低低地道。

这样的闻人,看着有些可怜。

沈童难以置信,但是这样的闻人,他根本就开不了口唾骂。

当初他们离婚的时候,自己就持反对意见的,但是根本就无法左右到闻人。

在跟悠悠跟阿修重逢之前,他或许无法体会闻人此刻的心境,但是此时,他懂,什么都懂,能够理解闻人的悲凉。

若是悠悠当初狠下心来,阿修便不会存在这个世上,虽然他一直看自己不爽,但是那个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他看自己不爽,自己看着他也是惊喜交加的,还有的是感动。那是自己跟自己所爱女人爱情的结晶,当初悠悠愿意生下他,便表明他们之间的缘分,还未断绝。

季璃昕当初做的决绝,其实也不能怪她残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

毕竟,当初闻人也有错。

自己也有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时候,任何的劝慰都无法抹平内心真正的伤痛。

若是悠悠告知自己曾经她拿掉了阿修,也许此刻自己的内心,比闻人更加的难受。

沈童表面还能力持镇定,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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