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开椅子起身,低下头吻吻将茉雅:“今天不是要去百货公司?司机送你下去。”
将茉雅抬手轻轻地碰了碰那道不属于她的那道伤口,对着杜柏钦千娇百媚地笑了笑,这才点了点头。
她默默地盯着杜柏钦离去的身影。
杜柏钦跨上台阶时对司三说:“吩咐山底,金肯尼一个月内也不用上来了。”
、34
蓁宁第二天换了一个房间住。
那天等到她摔够了,杜柏钦开门;看了一眼惨不忍睹的房间;眉眼动都未动,平静地说:“出来;当心别踩着碎瓷片。”
佣人即刻给她收好了另外一个房间。
蓁宁看着自己新的牢笼——厚厚紫色帷幔掩住落地长窗;起居室墙壁上嵌着的名贵油画,酒柜上一整套的澜纹水晶杯;手工编制的柔软云毯,还有房间中宽大的床上层层叠叠铺着的松软锦缎被褥——
泛鹿庄园简直富可敌国,她摔了一个房子,杜柏钦眼都不眨一下;即刻换了一个更奢华更华丽的给她摔。
只是杜柏钦果然言出必践,蓁宁真的没有再见过香嘉上。
不过即使第二日杜柏钦派司机送她探姬悬的班,两姐妹高高兴兴地吃了顿饭,总算一扫心中的郁闷之气,但她回泛鹿见着杜柏钦,因为心里赌气,也不再和他说话。
其实蓁宁这几天也没怎么见过他,至少正常三餐时间从未见过他在餐厅出现。
泛鹿庄园的车辆永远都在忙碌地进进出出,她这几日忙着研试新香,也没有来得及多管其他。
宁静的夜里,别墅二楼的主卧起居室里,暖气开得充足,蓁宁穿了件舒适的绿色开衫,袖子挽起,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精油滴入瓶中。
房间西侧置一个琉璃金盏,蓁宁将调制好的新鲜香精倒入,配以高浓度的纯露,用明火点燃三十秒之后,以暗火炙烤半个小时,整个房间会开始散发一种清新的香气,具有净化空气、舒缓安神的功效,蓁宁和罗特爵爷的医师专家讨论过之后,特地在二楼杜柏钦的起居室和书房调配一盏单独的加了南法空运来的lavandulaaugustolia,对于气喘和肺炎等呼吸问题有一定的辅助疗效。
蓁宁必须守着这盏香,待到香气充盈后即刻熄灭,免得香气太过浓郁,总管大人再三叮嘱要顾着二楼这位主子的身体。
罗特爵爷非常满意她的作品。
她昨日在整幢房子的一楼试过,这段香气非常的美好,连佣人笑眯眯地称赞庄园终于重新有了灵性。
蓁宁坐在地毯上,默默地计时。
门忽然被推开。
蓁宁几乎是立刻警醒,转过头去,看到杜柏钦靠在门边,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杜柏钦看门的一霎,在烛光摇曳中看到她静谧侧脸的剪影,她眼睛下的长睫毛,秀气的鼻子,还有专心致志的投入工作的神情。
他眼前有些微微晕眩,只觉得此情此景,好美丽。
计时器叮地一声,蓁宁熄灭了金盏下的暗色的火苗,侧身用鼻子仔细地嗅了嗅,才站起身来。
杜柏钦依旧倚在门边,没有说话。
门只打开了一道缝隙,杜柏钦刚好堵在门口,蓁宁声调平平地说:“劳驾,殿下,我要出去。”
杜柏钦略微动了动身体,却忽然皱了皱眉,依旧靠在门上。
蓁宁欲动手拉开门。
杜柏钦忽然抬手握住了门把,刚好把她困在了他的身前。
蓁宁冷着脸说:“让开!”
杜柏钦轻轻喘了口气,声音很低:“蓁宁。”
蓁宁不耐烦地动手推开他。
杜柏钦却完全经不住她的推撞,身体晃了晃,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摔倒。
蓁宁直觉地拉住他的手臂:“你干嘛?”
杜柏钦牵牵嘴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
杜柏钦闭了闭眼缓了口气,才抬脚往房间中走,扶着墙壁人有些摇摇晃晃。
蓁宁扶着他的左手,感觉他半个身体的重量都沉沉地压在手中,这才明白原来他不是故意靠在门上,只是因为——没有力气走不动了?
蓁宁看了看他青白的脸色,触手有温温的热度。
蓁宁说:“你发烧?”
杜柏钦走进房中坐了下来:“退下去了,没事。”
蓁宁说:“让佣人上来伺候你吧,我出去了。”
“蓁宁——”杜柏钦喊了一声,看着她的脸色,迟疑了好一会,才轻轻地说:“我头疼。”
蓁宁看着他的脸上,想冲着他发火,却又觉得心底泛泛起心疼怜惜,因此对自己更生气,然后又更想发火,脸上阴晴不定,憋了好久终于开口:“躺到沙发上去。”
杜柏钦依言默默地躺在了沙发上。
蓁宁搬过一张椅子,坐在沙发旁,替他解下了领带,松开他领口的扣子,又在他的腰上垫上了一个枕头。
她工作时随身携带着的一个白色轻便箱子,打开来里边是一个一个精致的木格子,蓁宁取出数个瓶瓶罐罐。
在桌面上重新点燃了一盏灯,蓁宁坐在桌子前,用洋甘菊、薰衣草和欧薄荷配上基础精油调匀,置在琉璃盏上加热,然后滴在掌心中,将双手缓缓搓热,然后转了个身坐到了杜柏钦的身前,抬手轻轻地替他揉着太阳穴,揉着揉着忽然没好气地说:“闭上眼,看着我干嘛?”
杜柏钦嗓子哑,大约也没什么力气说话,动了动嘴唇。
蓁宁看得出,他是说,好看。
真恨不得一巴掌甩在这张脸上。
手下却愈发的轻柔。
他蹙紧的眉头终于有慢慢放松的迹象,可能因为工作压力过大伏案太久,肩颈的肌肉也非常紧绷。
蓁宁身体坐得笔直端正,全部的心思都专心在双手上,灵巧的指尖仔细地控制着按摩的力度,一寸一寸地用精油推开他颈背和头部的几个穴位。
等到蓁宁将一整套按摩动作完成,感觉到手上的皮肤和自己的浑身都散发着微微的热量了,她停下手,这才发现杜柏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在她的身前平静地睡着了。
蓁宁低下头,看见他明显有些消瘦的脸颊,闭着眼眉目之间有微微的疲倦,在灯光的照射下,平日里坚毅冷峻下巴线条似乎也柔化了一下,显得分外的清俊,他应该是刚刚工作回来,身上穿一件深蓝暗格子衬衣,右手随意地搁在了胸前,修长一截手腕显得有些苍白,整个人竟然莫名地透出了一种依稀的柔弱。
蓁宁走进卧室取出毯子替他盖上,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凝视了他许久,终于还是带上门,悄悄地走了出去。
蓁宁傍晚从后山的花场下来,天已经黑了,今日天气阴阴沉沉的,后山又起了阴霾大雾,蓁宁在雾中下来,防水外套都有些被打湿了。
佣人彩姐领着两位女佣守在廊前,见到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束小姐……”
蓁宁见她神色有豫,问:“怎么了?”
彩姐有些迟疑地说:“将小姐在庄内,她要见您。”
蓁宁愣了一秒,随即无奈地笑了笑,还是来了。
她可从没想过自己会幸运到永不会跟这位小姐打交道,而且她此时就算她想躲开,似乎也来不及了。
蓁宁说:“我先上楼换件外套。”
蓁宁换了衣服很快从楼上下来,召佣人给她倒了一杯咖啡,她今日在野外陪着工人给过冬的花苗防寒,吹了半天的冷风,脸颊都冻红了。
蓁宁边喝咖啡边问彩姐“她在哪?”
如此镇定自若的神态看得在杜家做事多年的彩姐都满心佩服。
彩姐答:“在后院的珍妮女士的工作室。”
蓁宁点点头,那是泛鹿庄园前任掌香司的工作室,附属一个小型的香薰诊疗室,蓁宁偶尔也会使用,用来给杜府上年纪略长的内臣女眷做一些香薰的舒缓。
蓁宁搁下杯子,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好心情注定要毁掉了。
、35
蓁宁搁下杯子,默默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好心情注定要毁掉了。
彩姐跟在她身后往后院走去;妥帖温暖地提醒一句:“我已打电话通知司先生回来,殿下不在庄园内;束小姐;人生需忍让处还是要忍让的。”
怎么听起来她都像即将被正堂妻就地伏法的狐狸精,蓁宁只觉满心的荒谬嘲讽可笑;但还是平静地彩姐答了一句:“我会的。”
女佣引着她走进内间的香薰室,紫色的纱帘垂落到地,灯光昏暗,有幽幽香气混着热气传来。
蓁宁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将茉雅;穿一件华丽光滑的面料的绸缎吊带裙,女佣正在给她涂着鲜红丹寇的手指轻轻地擦拭精华露。
蓁宁站在屋子里,女佣屈膝退了出去。
蓁宁站在房间中,呼吸平静姿态安稳,没有出声打招呼。
将茉雅将搁在桌上的手收了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媚眼如丝之中带了十足的打量:“你是殿下新招的掌香司?”
蓁宁点点头。
将茉雅优雅地笑了笑:“怎么称呼?”
不愧是国民王妃,演技还真不是假的,蓁宁平和地答:“敝姓束。
将茉雅说:“你可知我是谁?”
蓁宁不欲起争端,谨言慎行只点点头。
将茉雅问:“在庄内工作可还好?”
蓁宁又点点头。
将茉雅轻描淡写地说:“我昨天在百货公司逛得太累,麻烦束小姐替我做一个足底按摩。”
蓁宁愣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对不起,将小姐,我是调香师,不是按摩师,恕不提供此项服务。”
将茉雅脸色沉了下去:“束小姐,这么高的姿态?你不是泛鹿掌香司?珍妮以前做的时候,常常替我按摩,手艺非常好。”
蓁宁压下心底的情绪,尽量控制着声音:“对不起,前任掌香司的工作方式我并不十分清楚。”
将茉雅颇有深意地再问了一句:“束小姐,不愿意?”
蓁宁声调平平地答:“抱歉。”
将茉雅将手中香薰面巾一扔,倏地站了起来,语调刻薄:“束小姐,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在泛鹿,不过是一个工人,若是妄想着栖上高枝,那也得看我同不同意——”
演戏还真是做足全套,若不是身在其中蓁宁简直要发笑:“将小姐,你想太多了。”
将茉雅盯着她的眼睛骤然发难:“你跟杜柏钦,是什么关系?”
蓁宁咬着牙道:“什么关系也没有。”
将茉雅步步紧逼着问:“那么,你敢跟我说你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蓁宁别过头不愿回答。
将茉雅亦是女人,女人的直觉已经告诉了她一切,她忍着几乎要涌出了喉咙的胃部酸意,:“那既然束小姐是掌香司,那自然是行掌香司的分内之事——”
将茉雅踢掉了脚上的拖鞋,搁在了沙发边的一个绣墩上,面上浮起一个冷笑,悠悠然然地道:“束小姐,麻烦你。”
蓁宁站着不动。
将茉雅看了一眼门边,又闲闲地唤了一声:“束小姐?”
这时门口忽然走进两个高大的女性,按住蓁宁的肩膀要压着她往地毯上跪下去。
蓁宁反应异常的敏捷,对手靠近她的那一刹那,她迅速伸手挡开,反手成肘狠狠朝对方胸前撞去,同时她伸腿一勾,另外一个女人不得不退了一步以免摔倒,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蓁宁已经灵巧地退开了几步之遥。
进来的两人面露微微的诧异之色,单单就这样反应速度和格挡身手,已经完全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蓁宁趁机打量了一眼,进来的两人都穿着白衣黑裤,但并不是泛鹿庄园内的佣人,看身形应该是将茉雅的女保镖。
将茉雅点了点头下指示:“给她一点教训。”
这时门口又走进两个保镖,蓁宁眼看情形不妙,闪电般地往门边冲去,一拳打在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人下颚,随即侧身用手肘撞开了拉着她的一只手臂,扑到门边奋力地扭门把,却发现门已经被锁死,蓁宁迅速转身,背部靠着门,她也不禁沉了脸:“将小姐,做事留人余地。”
将茉雅冷淡的嗓音带着做作的贵族命令式的傲慢:“将她带过来。”
蓁宁赤手空拳以一敌四,坚持了近二十分钟。
蓁宁被按住肩膀,手扣在了身后,扭送到将茉雅的身前时,连她自己都不禁对自己生气,这一段时间在泛鹿的生活太安逸,她简直是在安逸中自取了灭亡。
保镖按着她下跪,蓁宁咬着牙不肯屈膝,身后的保镖一脚踹下去,蓁宁身体颤抖了一下跌了下去,腹部骤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生生忍住了泪。
将茉雅也不再客气,恼恨地盯着她:“我与是殿下有婚约的,束小姐这样没名没分地跟着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不觉得丢人?”
蓁宁闻言眼皮轻轻一跳,脸上不禁白了几分,她一路醒来早已料到她会说这句台词,但纵使早已好做了心理预测,但身上一个隐秘耻辱的秘密被当事人一针见血地揭穿,还是分外地感觉难堪,更何况她自己都是有道德洁癖的人,即使似乎听起来是杜柏钦绑着她在此地,可是她跟他的暧昧不清却是不争的事实,蓁宁默默地地下了头。
她怎么会站在这里任人辱骂,而且躲也躲不掉,而且这句句字字,还是她该得的,将茉雅一个字也没有说错,她的确是无耻的人,她肖想着的男人是别人的未婚夫,她明知道他有婚约在身,却还是跟他上了床。
蓁宁忽然觉得肩上钳制的手劲重逾千斤,压得她好累好累。
将茉雅看着眼前的女人,眉目如画的一个美人儿,我见犹怜的姿态,她简直要气得浑身冒烟,杜柏钦竟然敢这样对她,她待他有什么不好,她家世背景也算是门当户对,对他更是一片痴心,事业上尽心扶助,生活上千依百顺,他明明已经跟她订了婚,竟然还在杜家的庄园内公然养着一个情人,他竟然这样对她!
她今天不收拾了这件事,那么她以后都将再无立足之地。
将茉雅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外表看束小姐也是清白家庭的好女孩,你父母怎么会同意你这样做事?或者说,你父母未曾教会你什么叫廉耻?”
蓁宁忍了几秒,还是说:“将小姐,你骂我就算了,别提及我父母。”
将茉雅刻薄地说:“我怎么说不得了?看来束小姐所受的家庭教养,的确不是一个上等人的行为。”
“将小姐——”蓁宁忽然淡淡开口:“恕我直言,你这种战术手段实在是上不了台面,怪不得迟迟未能登堂入室,将小姐若能用你所剩无几的智商稍微提高一点对男人的了解,杜柏钦也早就跟你结了婚,你不过是跟他订了婚,他也未必就那么爱你的阴损善妒不识大体,我奉劝将小姐一句,杜柏钦这等家世的男人,当心你的脚下,你也未必就是真的能做上杜府的当家主母。”
蓁宁要是真的火了,真是字字善戳人痛处,饶是杜柏钦那种段数,都常常被她气得昏头,将茉雅瞬间更是气得脸都歪了。
将茉雅恼怒地站起身来拽住她,迎头就是一个巴掌。
蓁宁侧过头轻易闪开了,啧啧称奇地道:“真该让墨国子民看看他们举国爱戴王妃的此刻的扭曲的脸庞。”
将茉雅忿怒地尖叫:“你算个什么东西!”
她骤然抬手,将桌面上燃着的一盏精油掀翻,朝着地上的蓁宁泼了过去,蓁宁仓促扭转身体——但奈何肩上被死死摁着,她用尽全身力气向一旁挣扎而去,下一刻肩上骤然被放开了,但她终究是慢了一步,炙热的杯盏砸在她的肩上,脖子传来一阵滚烫的刺痛。
蓁宁痛得直抽气,心头的火冒起来,纵然天生性情本质敦厚,但在从小到大所有的艰苦卓绝训练中早已练成了凡事不低头认输的性格,她直觉地在地上抬脚一踹,跌落在地上那盏香精顺势飞起,杯中的液体四处飞溅出去。
将茉雅忽然捂着脸大声地尖叫起来。
蓁宁愣了一下。
将茉雅忽然猛地扑上来,猛扇她的脸,镶钻的指甲凶器擦过了她的脸颊。
司三今日外出办事,车子还在商业区内堵着,突然接到了泛鹿打来的电话,他急忙吩咐司机往庄园开,车子刚进花园车道,就看到庄园内灯光大亮,女佣见到他如丧考妣地唤:“三爷!”
司三跳下车,脚下飞快地往屋子走去,声音还维持着镇定:“束小姐在哪儿?”
女佣忙不迭地报告:“后院——”
司三马不停蹄地穿过大厅:“殿下今日在哪里?拨伊奢大人打电话看看。”
这时后院有女佣奔走而出,见到他慌忙报告:“三爷——刚刚房间里边有打斗声,将小姐带了保镖进来!”
司三这下脸色是真正的变了:“快!立刻给殿下打电话!”
穿过中庭欧式的花园之中花木凋零的玫瑰花丛,远远看到府上的侍卫一动不动地守在庭前,一群女佣神色紧张地站在门前交头接耳地窃窃低语,见到司三进来,诸人立刻散开站定。
司三抬脚就要往里边走。
女佣立在外头,不得不拦住他:“三爷,将小姐刚刚还在做spa,男士不能进去……”
司三楞了一下,只好停住了脚步。
这时门被大力撞开,蓁宁走了出来,廊下的一盏灯光幽亮,正好照出她分外难看的脸色,看到门外立着的一干佣人,她也愣了一下。
司三看她衣衫头发凌乱,半侧肩膀的衣服上正往下滴着油渍,浓郁的香精气味扑鼻而来,脸上还有一道浅浅血痕,他慌忙出声安抚:“束小姐——”
蓁宁看到他,漠然着脸:“司先生,我不想在这里呆,行个方便,让我出去一下。”
司三迟疑着拖延:“束小姐,您……”
蓁宁不再看他,径自走下台阶,朝着中庭的车道泊着一辆车走过去。
这时旁边有一名侍卫走过来:“束小姐……”
蓁宁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略微停住脚步站在了车前。
侍卫趋身上前恭谨地说:“束小姐,您要出去,让三爷吩咐司机——啊!”
蓁宁在他离身前一个手臂距离的刹那,骤然抬手一个反肘击中他的前胸,趁他的闪开的一刹那,右手已经解下了他的佩枪。
蓁宁举枪对着四周怒斥一声:“滚开!”
司三在后面急促地叫了一声:“安迪,回来!”
侍卫慌忙退了回来。
蓁宁浑身散发着暴怒凌然气势,她朝着车门猛烈地开了数枪,剧烈的枪击声震耳欲聋,车子的报警系统尖叫起来,蓁宁一脚踹开了车门,坐进了驾驶座,车子的引擎发动了起来,她随即熟练地卸下保险栓,从窗户里将枪支扔到了侍卫面前。
蓁宁反手关门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轰地一声飞了出去。
司三恐怕她这样开出去要出事,慌忙大声地吩咐:“老艾!拦住束小姐的车!”
泛鹿庄园的司机还在车上候着,乍然听了司三的吩咐,匆促地扭转方向盘,将汽车挡在了车道上,蓁宁眼看着对面的那辆车就要迎头撞上来,咬着牙一脚直直地踩下了油门!
司机老艾吓得魂飞魄散,凭借多年的驾驶经验匆忙打偏车头,蓁宁在撞上去的最后一刻打转了方向盘,两车堪堪擦过,后视镜的玻璃被撞得粉碎,蓁宁开着的那辆奔驰车窜出车道,碾过花丛,擦碰上了大理石廊柱,高速行车中的车子震得轰然一声巨响。
蓁宁驾驶技术一流,身体在座椅上震飞,双手仍然死死地把稳方向盘,气囊弹出来把她夹住了。
司三也被她不要命的架势吓住了。
蓁宁冲着司三叫:“打电话通知山下放行,不然我撞过去!”
她将车头撞出一个大凹。
话音还没落下,车辆已经飙出了花园车道,蓁宁一路狂踩油门,在漆黑黑的山道上开得跟飞一样,警卫果然没有敢拦住她,她一路开下了庄园,门岗后有一辆车跟在了后面。
蓁宁七拐八转把后车甩掉了,在一个僻静的街道停了下来,顺手卸掉了车上的追踪系统。
、36
蓁宁将车丢弃在路边,拦了一辆街车开往皇家马球俱乐部;果然找到香嘉上。
香嘉上正在他的包厢闷闷不乐地喝酒;听到侍者半信半疑地进来请示说大厅内有一名姓束的女子找,香嘉上丢了杯子就往外跑;果然是见束蓁宁;他简直如见到了天上掉下来的宝贝:“亲爱的!呀——你脸怎么了?”
蓁宁冷静地拍拍他的肩膀:“门外的计程车,麻烦出去付下车资。”
香嘉上喜孜孜的道:“好!你在这等我回来!”
香嘉上往门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乐颠颠地对着保镖吩咐:“看着她,看着她。”
香嘉上不到两分钟就回来了,带着她进了包厢,从身后变出棉签和红药水。
蓁宁取过棉球擦了擦脸上的几道无关紧要的血痕;脖子火辣辣的疼才真是要命,不过因为夜场的灯光昏暗,香嘉上没注意到。
香嘉上看着她脸上的抓痕,皱皱眉头:“怎么回事,你跟狗打架?”
蓁宁扑哧一声笑了。
蓁宁说:“香嘉上,你真可爱。”
香嘉上反倒叹了口气:“我早劝你及早离开杜柏钦。”
蓁宁推了他一把:“少废话,喝酒。”
蓁宁一杯接一杯地喝,美酒佳酿烫贴入喉,终于暖得她慢慢地高兴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蓁宁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
包厢的门被大力撞开,烫金的厚重大门被撞到墙壁上,砰地一声巨大声响。
蓁宁迟钝地转头,看到高挑的男人站在门口,穿了一件黑色风衣,英挺眉宇脸色霜白如雪。
香嘉上挑眉,笑笑打了声招呼:“柏钦。”
杜柏钦走了进来:“嘉上,今天谢谢你。”
他弯腰凝视蓁宁,看了一会儿,说:“跟我回家。”
蓁宁茫茫然地笑了一声:“回家,我哪里有家?”
杜柏钦压低了眉目温和地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蓁宁忽然说:“香嘉上,你敢不敢吻一下我?”
香嘉上笑眯眯地凑过去,响亮地亲了一下她的嘴巴。
杜柏钦脸都绿了。
香嘉上说:“柏钦,很抱歉,蓁宁今晚想跟我在一起。”
杜柏钦看着蓁宁,警告似的叫了一声:“束蓁宁?”
蓁宁斜睨了一眼香嘉上,眉眼带笑:“再来一下。”
香嘉上大乐,脸又要靠过去。
杜柏钦迅速将蓁宁一把拉起,看了一眼香嘉上:“你他妈再试试?”
香嘉上嘴角一贯带笑:“柏钦,你凭什么管?”
杜柏钦脸色阴阴沉沉:“嘉上,我敬告你最后一次,她是我的人!”
香嘉上冷笑一声:“她是你的人?那你打算留着她在泛鹿做什么,做妻,做妾,还是做全墨撒兰的笑柄?”
杜柏钦眉头微微一跳吗,冷淡地回了一句:“我的事容你多嘴!”
杜柏钦抱着她往外走。
香嘉上追上一步:“蓁宁……”
杜柏钦这回是真正动了怒,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不见底,却似乎结满了寒冰:“香二,看在你家族的面子上我奉劝一句,我的家务事你少管。”
香嘉上止住了脚步。
杜柏钦将蓁宁拖了出去。
杜柏钦出了会议厅才得到伊奢的报道,即刻上车一路风驰电擎地往庄园赶,却在半途接到司三电话,告诉他蓁宁已经出了庄园,他顺着侍卫的跟踪车辆一路追去,发现跟踪系统失灵之后被只好一条街道一条街道地寻找,直到找到了被她丢在路边的那辆车,看到那辆车已经被磕碰得惨不忍睹,他本来满心的担忧焦虑更甚,尤其司三说她可能受了伤,他忍着焦灼冒着冷风找了她半夜,没想最后却是在酒吧,她面色酡红媚眼如丝,风情万种地跟一个花花公子调情。
杜柏钦简直气得胸口都隐隐作痛,他不愿承认,用怒火掩盖起来的是深切的恐惧感,他被失去她的恐惧感淹没了。
蓁宁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喝醉了大脑有些不受控制,手脚有些不灵活,杜柏钦一把将她摔在车后座,蓁宁倒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头晕目眩地惨叫了一声。
蓁宁刚抬手要按住跳个不停的大阳穴,杜柏钦有些发凉的吻已经盖住了她的唇。
带着固执霸道又有些心碎绝望的索吻,仿佛一遍一遍地确认她仍在。
蓁宁笨拙地要推开他。
杜柏钦丝毫不为所动,热火缠绵的深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吻得她天旋地转,直到他有些冷的手触碰到她的背,解开了她工装裤后腰的一个扣子,蓁宁冷颤颤地打了个激灵,酒醒了一半。
蓁宁侧过头说:“放开我,杜柏钦。”
杜柏钦的手探入她的背,温柔地抚摸她的脊骨,声音却是冷酷的:“怎么?我碰不得你?”
蓁宁看了他一眼,眼神冷淡嫌恶:“滚开!我嫌你脏。”
杜柏钦轻笑了一声:“那么谁干净,香嘉上吗?”
他突然动手猛地一撕,质地上乘的衣料嗤地一声,她上身的一件衬衣被撕开了一半,胸前的肌肤若隐若现地展示在他的眼前,如上好美玉一般,散发着莹润光泽。
蓁宁即刻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杜柏钦双手迅速地按住了她胸前,闭了眼吻她的耳垂,挑|逗她细腻的肌肤。
蓁宁被压倒在座椅上,肩头在木制扶手咯得生疼,皮质的座椅散发着干净的香气,身体却一阵一阵流窜而过麻痹而激荡的电流,手脚都在无法控制地发抖,身体几乎要着火了,她拼了命地咬着牙凝聚起力气踢他小腹。
杜柏钦略微吃痛皱了皱眉,却更加温柔细致地舔她耳后的一小块肌肤,手掌中的丰满慢慢变得敏感起来,终于他动手搂住了她的腰。
他进入的一刹那,蓁宁尖叫一声:“我诅咒你下地狱!”
杜柏钦却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带着些淡薄的无所谓。
蓁宁在他身|下辗转,终于无可控制地呻|吟了一声,动手攀住了他的脖子。
杜柏钦笑了笑:“乖多了。”
蓁宁觉得痛,浑身的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都在痛,仿佛有火烧着她一般,她想发泄,想杀人,想跳进冰水里狠狠地浸泡,又想冲进大火里将一切焚成灰烬。
杜柏钦控制着节奏,保持着交|合的韵律,却慢慢地抽|送。
蓁宁忍不住地骂:“见鬼,该死的——”
杜柏钦漫不经心地低头亲了亲她额头,仿佛挑逗宠物一般:“蓁宁——”
蓁宁突然抬手一个耳光甩过去,咬牙切齿地叫:“快!”
杜柏钦的忍耐也到了极限,他大力地将她抱起,两人转了个体|位,蓁宁趴在他的胸前,哭着闹着夹杂着一波一波的呻|吟,她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他他的怀中,滚烫的温度烫得他心口都疼出了一个大洞,两个人却完全没有办法停止,只能彼此纠缠着,撕扯着,一次又一次地冲向情|欲的彼岸。他要她疼,只有她在他身体中,他才能确认她是他的,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中,再也不分开。他在她身体释放的最后一刻,杜柏钦低下头,吻去她的一滴泪水,温软的,温柔的,蓁宁浑身虚软,意志软弱,整个人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她意识已经缓慢地陷入昏迷,听到耳边有渐渐模糊的回音。
杜柏钦头趴在她的胸前,深沉如海的一声低语:“我爱你。”
黑漆漆的防弹玻璃隔绝了外部的一切,只有他和她,坠入了黑暗中的天堂。
、37
凌晨五点,薄薄晨曦还隐藏在东方的天际线;泛鹿庄园仍然处在一片寂静之中;只有东侧的厨房亮着隐约灯光,总管师傅一大早起来检查今天刚刚送抵的新鲜食材。
山道上由远及近的车辆声响打破了这一份宁静。
前院的雕花大门远远打开;车子一台一台地驶进;门廊和大厅的灯光鳞次栉比地亮了起来。
值班的侍从从旁边的院落走出,很快;总管司大人就步出了大厅。
司机拉开了车门,杜柏钦抱着一个人下车,蓁宁闭着眼躺在他的怀中,身上裹着他的大衣——不知道是昏过去还是睡过去了;杜柏钦面无表情大步地朝着大厅走来。
司三远远看到他抱着一个人走过来,看身形应该是蓁宁小姐,略微放下心来,近了才看到蓁宁漆黑长发垂着人事不省地蜷缩在他怀中,杜柏钦面色苍白憔悴不堪,身上一件衬衣皱成咸菜干一般。
司三何尝见过他这般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急忙挥开了要跟上来的佣人,自己迎上前:“殿下——”
杜柏钦见到他,脚步顿了顿,疲倦地说:“不用人,都下去吧。”
杜柏钦抱着她走进房间,轻轻地将她放在床上,华贵的丝绸锦缎上躺着的人儿,一张小脸泪痕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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