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博涉点头,又想到了另一件事,便是丁朗的行为也有些古怪。
丁朗本来是劫持着道人打算逃出去的,但突然不知为什么就发了狂,准备一刀刺死那个道人。若说他是为了杀人质的话,未免也太快了些。挟持道人逃远了再杀,岂不是更保险?为何突然起了杀意?
难不成是特地要在他面前杀死那位道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不是因为丁朗猜测,他与道人是有联系的?否则丁朗完全不必在他面前杀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而且丁朗曾说他是兔死狗烹,翻脸不认人,也就是说,丁朗知道是被利用了,转而将怒火迁移到了那位道人身上。
是发生过什么事情,使得丁朗既能判断出小胡子道人与他的联系,又能惊觉自己是被小胡子道人利用了?
陈博涉思来想去,只可能是小胡子道人说服丁朗与宣国这边接应,贩卖私盐的事情。
也就是说小胡子道人曾经是替他办事的。能替他办事并且做成这件事,这段时间又不见踪影的,除了季先生还能有谁?
想到此,陈博涉急忙出门上马,往彪骑镖局疾驰而去。
夜晚静悄悄的,镖局里面的人都被他羁押了,现在空荡荡的,人去楼空。
那个道人早已经走了,哪里还有半点影子。
陈博涉觉得自己真是被急昏了头,傻透了。只要寻得了一点蛛丝马迹,就恨不得立即握在手中,掘地三尺也要挖出个所以然来。
但若是对方诚心不让他认出来,不让他跟过来,不让他束缚着,他又如何能留得住?
陈博涉想起那位道人回答他问话的时候,连连回答的“不曾”,“不曾”,“不曾”,似乎是铁了心要切断与季云这个身份的联系。
若是他执意要走,恐怕无论如何也是留不住的吗?
更何况,如果那位道人真的是季先生假扮的话,那么他随时可以变换另外一副样子,让他认不出。
这天高海阔,又该如何寻觅?
陈博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居然是如此无力。明明如此在意一个人,却不能将他留在身边,甚至连他的痕迹,他的踪影都无处找寻。
他走进曾经拘禁着道人的柴房。绳子已经被割断了,扔在地上,盘得零零碎碎,如一条被剁断了的蛇。
被扔在绳子旁边的还有一块破布,那破布上有些湿漉漉的痕迹,曾经被塞在道人的嘴巴里。
陈博涉将那块布攥在手里,想到是季先生曾经用过的,不知为何,便攥得更紧了。但又想到可能不是,急忙放手,觉得一阵恶心。
真是走火入魔一般,患得患失。
*
陈博涉在富南国的都城,琛州城中停留了数日。
一来是为了等到香国公习成与他会合。当年习成的父亲习广德杀了琛州城的城主,但琛州城却被封给了先入城的富国公宗谦的叔父。这件事情一直令习成耿耿于怀,这次答应结盟,提出的第一个条件便是要夺回琛州城。
二来是为了找到季云的下落。当陈博涉猜测小胡子道人很可能是季云假扮的的时候,便下令封锁了琛州城,然后挨家挨户地开始找季云的下落。
一连找了许多天,没有收获。陈博涉愈加心灰意冷的时候,守门的官兵来报,说是有一个自称为是季云的人从景国来,求见陈将军。
陈博涉惊喜地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跟头,急忙去往城门口迎接季先生。
季云从马车走下来,依旧是弱不经风的模样。长途跋涉之后更显劳顿,整个在风中站着都有些晃晃悠悠的。陈博涉见了他,急忙上前,若不是旁边还有侍卫和守城的官兵看着,真恨不得将人拥入怀中。
“先生又去哪里了?不在琛州城中吗?”陈博涉拽过了他的手,依然是十指冰凉,不知是否是风尘劳顿的关系,更显得白皙而细瘦。
“丁朗那边的事,我交代人去办了。我既是将军的门客,便不好亲自去,以免暴露了跟宣国这边的关系。”云霁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讲了一套说辞,“倒是边境上,怕丁朗的人不够造成混乱,所以又添了一把火。”
陈博涉听到云霁说是他的门客,于是多天以来的担忧通通都变成了杞人忧天。他突然乐得有些想笑。
云霁看着陈博涉一会儿眉头紧锁,一会儿又展眉,嘴角上挑,表情变化得丰富,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傻乐了一会儿,陈博涉又想起来,急忙说道,“边境那边军民冲突,先生只身前往,也不跟我说一声。”
云霁抽回了手,缩到了袖子里面,退后一步跪了下来,一脸了然于心的样子,“季某自作主张,有违军令,请将军责罚。”
第25章.僭越
“我怎么会责备先生,”陈博涉匆忙将云霁扶起来,“回来了就好。”
“季某未跟将军报备便私自出城,将军也不责罚?”云霁低下头,一副认罪伏法的样子。他连夜出城见了丁朗,后被丁朗囚禁,十天半个月不在宣国之内,也未跟陈博涉打一声招呼。
此番再次相见,他以为陈博涉会军法处置,打几十军棍,至少也要责骂几句,但陈博涉却没有任何动怒的表情,反而是一脸忧心,“我只是担心先生的安危,也担心先生的身体。”
是礼贤下士呢?还是笼络人心?或者……是那个超出君臣之礼的可能性?他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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