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名单上的其中一个名字时,忍不住睁大了眼睛,觉得惊讶无比:“怎么施太傅也在其中?”
施太傅乃是燕帝的启蒙老师,亦是慕纪彦曾经的恩师。
燕文灏冷笑一声,评价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沉寂了八年,终于是按耐不住了。”
八年前,慕子凌十四岁,尚且只懂得埋首书中,对朝中之事丝毫不关心,也并不了解,故而闻言,他便疑惑地问道:“殿下为何如此说?”
看着慕子凌不解的模样,燕文灏微微一笑,他斟酌了一会,便将八年前发生的那一件事,仔细地告诉了慕子凌。
八年前,这位施太傅,一直仗着自己曾是燕帝和慕纪彦的老师,不仅纵容其家族成员为非作歹、仗势欺人,甚至还私自收取官员贿赂,只手遮天。
有一次,施太傅最小的孙子施万,在扬州闹出了一起人命官司,起因是他在酒后,竟然对一名女子施暴,女子反抗无果,被施暴后,不堪其辱,便留下一纸遗书,自缢而亡。
这名女子,乃是一名秀才的未婚妻,秀才与这名女子恩爱非常,他们仅余十天,便要成婚了。
女子受辱而亡,秀才在巨大的伤心难过之下,便一纸状子,将施万告上了衙门。
当年的扬州知府,碍于施太傅的官威,又私下收了施太傅的一万两白银,竟然不辨是非,不分黑白,判了施万无罪释放,甚至倒打一杷,指责秀才血口喷人,是女子先勾引施万再先,施万才是受害者。
秀才无辜受了刑,几次三番险些死去,但或许是他要为女子洗刷冤屈和报仇的决心太重,所以老天有眼,这一年的院试,他拿到了前三甲,得到了一个殿试的机会。
施太傅得到消息后,害怕他会在燕帝面前告御状,又生出毒计,三番两次陷害于他,他先后两次入狱,院试的名次也理所当然地被取消了。
八年前,慕纪彦乃是那一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他对秀才的文章印象颇深,对于施太傅说他是贿赂考官,作弊得来名次这样的说法,并不十分相信,于是他便亲自去走访调查,这才发现了背后的冤情。
得此冤情,慕纪彦觉得愤怒无比,亦对施太傅非常失望,他亲自为秀才洗刷了冤屈,又换了他殿试的机会。
后面,秀才在殿试脱颖而出,他的学识得到了燕帝的赏识,随后,燕帝又听闻了女子的案件,便亲自下旨,替女子平了冤,扬州知府和施万一同被判了死刑,而施太傅,念他已经年迈,又是爱子心切,就只是革了他的职位,允许他颐养天年。
而当年的这位秀才,便是如今的工部尚书,刑贞。
听完燕文灏的这一桩事件,慕子凌不禁面露郁色,眼里也闪过一抹深深的失望,他还小的时候,施太傅到丞相府作客过几次,那时,他曾经对施太傅的学识钦佩无比,此时此刻,却只觉得反感不已。
稍时,慕子凌敛了敛神色,又正色道:“如今我们已经拿到了和淮王勾结的名单,是否应当去禀报陛下了?”
勾了勾唇角,燕文灏轻笑了一下,点头道:“是,但不是我们去。我已经命落雨,将淮王意图谋反的消息禀报给三皇弟了。”
顿了顿,他眼神一凛,又冷声继续说道:“明日一早,我便会派人把名单交给落雨,落雨会将这份名单转交于三皇弟,到时,三皇弟他自会禀报父皇的。”
淮王谋反之事事关重大,燕文远今日从落雨收到消息后,必然不会全信,燕文远会连夜命人去打探消息,而他早已经让暗三把消息放出去,以便于燕文远的探听。
到了明日,落雨再把这份名单交给燕文远,燕文远定然已经探听到了消息,也知道五万兵马聚于城外,他自会直接入宫,向燕帝禀明情况的。
知道燕文灏一向思绪缜密,慕子凌听完后,便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同时,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一直都担忧着。
松懈下来后,慕子凌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的睫毛微颤,用力地眨了眨眼,想要借此稍微缓解了一下倦意。
此时,外头正好响起四更更鼓。
看着慕子凌已经疲倦无比的模样,燕文灏觉得心疼不已,他抓着他的手亲了亲,语调温柔道:“谦和,你的身子刚刚恢复不久,快些去休息吧,这件事,你无须再记挂这了。”
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慕子凌确实已经困倦不已,他本来还想坚持一会,但他抬起头,看了看燕文灏,在对上他略带心疼的目光时,犹豫了片刻,慢慢地点了一头。
“好。”
第82章
从落雨处得到消息后,燕文远的一番反应,果然不出燕文灏所料的那般,并未全然相信,然后不管不顾地入宫禀报。
对落雨的说法,燕文远存有很大的疑惑。
毕竟五万兵马不是小数目,若是城外真的驻扎了这么多人马,怎么会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故而,他派了封言连夜出城去查探。
一直藏在暗处的暗三,一见封言离府,他就按照燕文灏的吩咐,和另一个暗探佯装成两个醉汉,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引起封言怀疑,接着又刻意把封言引到了淮王那五万兵马驻扎的山头。
并未察觉是有人故意引导,事实上,当封言跟着进了山里,看到山坳间驻扎着一支陌生兵马的时候,他已经震惊了。
仔细观察了一会,又记下此处的地点,封言便连忙转身离开,而后匆匆忙忙赶回了三皇子府。
难得会看到封言如此形色匆匆,焦急的模样,本来淡然无比,正在与自己对弈的燕文远不禁蹙了蹙眉,他放下棋子,转过头,问道:“怎么如此匆忙?打探的如何了,可是真如落雨所言那般?”
“是,落雨所言的,确实不假。”
说完,封言又抿了抿唇,躬身作揖,面色严肃道:“殿下,您应当尽快入宫将此事禀报陛下。”
拿出一对崭新的白玉茶杯,燕文远往里头斟满了茶,随后抬头对封言笑了笑,不紧不慢地说道:“无需着急,再过一个时辰宫门才会开启,到时,我自会入宫禀明父皇。”
他还在等,等他命落雨去拿的证据。
看着燕文远有些漫不经心的态度,封言拧着眉,上前一步,十分不赞同道,“但是殿下,此事事关重大,您该……”
“封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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