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博延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去,看你这模样又是心事重重的,别等会儿开车又撞上绿化带,撞坏了人不要紧,小心撞坏我的车。”
陶然赧然,前些天开车跟人发生擦碰,她车子的一侧撞上了绿化带,柳博延得知消息的时候,表情像是要吃人。
她坐上他的宾利,对司机道,“麻烦你到华光路放我下来。”
柳博延在她身旁微微眯眼,“华光路?你要去法医中心?”
“你怎么知道的?”
“哼,那条路上也只有一个法医中心是你这种跑法治新闻的记者会去的地方。你又遇到了什么大案,还是又有什么麻烦?”
他太敏锐,连林淑言都因病痛消蚀而没能发现女儿心底压抑的沉重,他却一眼就看出来了。
陶然也不隐瞒,“姜禹他们有个案子等着法医结果才能展开工作,我以前跟法医中心的两位老师还算有点交情,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柳博延睨她一眼,沉声对司机说,“就到华光路,法医中心。”
到了地方陶然向他道谢,没想到他却跟她一块儿下车。
“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进去吗?再磨蹭一会儿人家就该下班了。”
陶然错愕,“我自己进去就行了,大哥你先回去吧,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等会儿自己打车回去。”
她把他当车夫?柳博延都懒得跟她置气了,“案子成百上千,先办谁后办谁除了轻重缓急,就是人情世故。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你以为凭你那点关系就能帮他们做部门之间的协调?”
“我的确是没有很大把握……”
“没有把握就不要做,要做就得做成。”法医中心门口的台阶他走得颇为费力,陶然上前扶他,被他挣开了。
他的人生信条跟这无法随心所欲的身体相悖,让他连守护一个人都那么艰难。
第24章逼近
陶然跟在柳博延身后走进法医办公室,他要找的人似乎不在,值班的法医告诉他去解剖室找。
陶然一听解剖室就有点头皮发麻,上回晕血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柳博延知道她有这个毛病,“不敢去就在这等着。真亏你还有勇气跑到这里来求人办事,你应该听到法医两个字就晕了才对。”
陶然被他奚落得无地自容,但还是坚持道,“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求人总得有点诚意啊!”
“随你吧,别给我添乱就行了。”
这时候他的口吻跟姜禹还真像。
他们去了二楼解剖室,陶然竟然奇异地闻到了香菜的味道。柳博延认识的法医不会真的跟电影电视里演的一样在解剖室里吃东西吧?未免也太重口,太放的开了。
解剖室的门开了,走出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边走边用香菜搓手。
看见门外的柳博延,原本冷清的表情漾起笑,“你怎么在这儿?今天是什么风啊,竟然把柳总给吹来了!”
柳博延朝他点头,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妹柳陶然,今天过来是有点事想拜托你。”
“噢~就是她啊!”男人露出几分了然的表情。柳博延这个妹控,钟情自家继妹,这么一看也没有漂亮到哪里去嘛,中人之姿。
柳博延轻咳,瞪了他一眼,他才正色跟柳陶然打招呼,“你好,叫我苍术就行了。”
陶然不知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谜,也堆起笑,“你好你好!”
他本打算绅士地跟她握一握手,看看手里揉烂了的香菜才作罢了,“走吧,去我办公室谈,这里气味不太好。”
陶然好奇,“你手里的香菜是做什么的?”
“哦,刚刚解完腐尸,蜡化了,太臭,所以用这个把手上残留的味道去掉。”
他说的那样轻松随便,陶然听完却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难得柳博延大驾到我办公室来,能帮的我一定帮。”
苍术换好衣服回到办公室,陶然发现他穿armanijeans的衬衫,其实先前就有留意到他脚上穿的纯手工定制皮鞋,都说作医生的人穿衣品味大都体现在鞋上,因为白大褂一罩就只看得到一双脚。而他就这么公然踩着意大利工匠的心血套上鞋套进出解剖室和凶案现场,毫不心疼。
他很讲究,也并不刻意低调,大概是家境非比寻常的富贵公子,否则以他的薪资估计撑不起这套行头,也不会跟柳博延相熟。
人以群分。
柳博延也不跟他客套,“我妹妹最近跟的一条新闻,迟迟等不到法医这边的报告,不知你这边能不能优先处理?”
苍术问陶然:“什么案子?”
“城中废弃的院落挖出女性的骸骨,法医初步判断死亡时间三年左右。”
“噢,这个,正好是我手头的案子。承案民警是……姜禹,没错吧?是你男朋友?”
陶然脸色绯红,听到正好是苍术的案子又不由庆幸,“你能帮帮忙吗?”
他不答反问,“这案子他查的很急?为什么?”
“因为……受害者可能是他以前的女朋友。”
苍术眸色一深,转头看了看柳博延,“是三年前跟段家有关的那个案子?被绑架后下落不明的苏苡?”
这事江临果然无人不晓。
柳博延点头,“我知道你刚空降过来,如果很为难,就算了。”
他们刚才也看到了,苍术手头棘手的案子不止一件,不是白骨就是腐尸。
“谈不上为难。”苍术十分笃定,“其实我这边常规的工作已经完成的差不多,只不过请了外援,等他用电脑先进科技帮忙还原人物生前面貌,到时候再一起出报告。”
“真的?那太感谢了。”陶然这话是由衷的对面前两个人说的。姜禹能早点拿到法医报告,就能早点破案,放下心头负担。
柳博延和苍术两人各怀心思地看了她一眼。
苍术笑笑,“其实你也挺着急知道这案子的结果吧?你希望这骸骨是苏苡,还是希望不是?”
陶然不吭声。
离开法医中心,陶然才问柳博延,“大哥你人脉真是广,怎么连这么厉害的专业人士都认识,还这么熟稔?”
苍术不过跟姜禹差不多大年纪,空降法医中心任副职,听说已经相当于处级待遇。他自己调侃不过是学历好用,美国常春藤法医学博士,加上真正的csi办案经验……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陶然说不清他是谦虚还是自负,却看得出专业领域内他凭借的是认真态度和真正实力。
柳博延一哂,“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别看他一副精英人士的派头,他弟弟却是汽车拉力赛的车手,我先认得弟弟,然后才结识兄弟俩人。”
陶然觉得有意思,“你是拉力赛车队赞助商?”她知道他喜欢汽车和速度,如果不是被身体拖累,说不定玩票也要作一回赛车手。
“嗯,最大的赞助商是他爸,苍家生意做得很大,家里有的是钱给他们烧。”
“比柳家的生意还大?”
“不能同日而语。”柳博延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在说你根本就是个井底之蛙,“他们父亲继承家业的时候,我爸还没起势。”
只是他并不羡慕,创业容易守业难,到了苍术兄弟这里,都无心商场的汲汲营营,也是苦恼。
陶然唏嘘,富家公子能有劲头钻研这样一份辛劳的工作,并能成为佼佼者,真的很不容易了。
柳博延嗤笑,“怎么,又感慨得恨不能写个人物传奇?告诉你,他们家底也有黑色背景,跟你憎恶的段家有相似之处,现在虽然洗白了,但其实跟段家的人都有些交情。”
陶然一惊,“那他会不会……”
“不会。”柳博延不等她说完就严肃否定,“不管你怀疑什么都不要随便怀疑他人的专业操守,我了解苍术的为人。而且我说了,他家底早就洗白了,家里的事跟他没有关系。”
陶然点头,是她草木皆兵了。
“大哥,真的谢谢你。还有公寓的事,我也知道了。”她忽然发现欠他很多人情,有太多感谢的话都不知怎么出口,毕竟他们曾经相处的太过别扭了。可她如今的感激是真的。
“公寓为什么没继续住?”柳博延没有否认,只问最关心的问题。
江临的夏天,日暮也炎热,他顶着阳光时间久了就有些昏眩。
陶然把那天在电梯的遭遇说给他听,他身体晃了一下,手撑在车子上,陈久赶紧过来扶他。
陶然只看到他泛白的指节和略微急促的呼吸,“大哥,你没事吧?”
他狠狠地摇了下头,“你爱住哪里就住哪里吧,反正我本来也只是打算租下来做个分公司的临时办事处,你也不想继续租就去退了,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他似乎是生气了,上了车也没打算继续载她,绝尘而去。
隔天苍术就亲自打电话给她,“骸骨案的报告做好了,今天就可以送到姜禹那边去。”
“谢谢你苍医生,真的太感谢了!你哪天有时间,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叫上我大哥一起。”
苍术在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吃饭就不用了,那天我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不如你满足下我的好奇,给个答案吧!”
陶然迷惑,“什么问题?”
“你希望这骸骨是苏苡,还是希望不是?”
陶然一怔,握紧了手机,“……苍医生,你别逗我了。”
他才是要告诉她答案的那个人吧!
果然听到苍术道,“案子没破,一切就还是机密,不能对外讲。不过我可以给你一颗定心丸吃——如果段轻鸿要杀人,就不会再让人找到她,哪怕是骸骨也不会。”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能告诉你的就是骸骨案跟段轻鸿无关。”
陶然想到柳博延提起过的段苍两家似乎有些交情,莫非苍术认识段轻鸿或者知道些什么?
“喂,喂喂……苍医生!”
电话已经挂断了。
陶然深吸一口气,用冷水洗了把脸,重新振作起精神。不管怎么样,案子应该有了进展,她要去找姜禹,这几天他大概过得很不好。
她自己做了一份紫菜包饭,食材新鲜,馅料十足,仔细裹紧了,切成匀称的圆块码满两个饭盒,是为姜禹和他的同事们准备的点心。为了案子连轴转的工作,他们都很辛苦了。
他警告过她别再带吃的喝的去办公室,但这是她自己亲手做的,心意应该又有些不同吧?
说来惭愧,妈妈有那么好的厨艺,她却只会做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冷饭团。妈妈也提过要教她下厨做菜,以前她总推说工作忙,不愿意学,反正来日方长,有了爱人要结婚的时候再学也不迟。可现在,她有心想学,妈妈大概也没有精力教她了。
她收拾好心情,提着饭盒赶到姜禹单位去。
在派出所门口,她看到了苍术的助理,那天在法医中心见过的。
法医报告大概也才刚刚送过来。
姜禹坐在办公室蹙眉看着手中的报告,指间的烟卷快要烧到手指他还浑然不觉,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是烟头。
看来她送给他的糖,他没记得吃。
第25章疲惫
陶然走进去,这才看到他身旁的沙发上坐着的竟然是苏荨,红衣白裙,握着纸巾,眼睛都哭的红红的。
她心里一沉,苍术刚刚才给她的那颗定心丸好像失效了一样。
姜禹抬头看了她一眼,陶然捧起饭盒朝他笑,“你们这几天辛苦了,我过来看看,带了紫菜包饭。苏小姐也在,一起尝一点吧,我亲手做的。”
苏荨没吭声,只是摇了摇头,姜禹站起来轻拍她的肩,“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苏荨眼底光彩黯淡,“小苡她……”
“不是她,至少咱们还有希望。对不起,让你特意赶过来,虚惊一场。”
不是她?已经确定了不是苏苡吗?陶然松了口气,忽然觉得好几个昼夜的提心吊胆都一下子放落下来。
苍术问她的那个问题,她也是直到这一刻才有了确切的答案——她不希望那骸骨是苏苡,因为她看得出姜禹也绝不希望是。
只是她心里有点微微酸楚,因着姜禹跟苏荨的那句“咱们”,站在旁边的她就好似一个局外人。
陶然有些尴尬地把东西放到桌上,小燕走过来悄悄告诉她,“幸亏今天法医报告送过来了,不然这位神通广大的苏小姐不知从哪里听来消息说骸骨是她妹妹,赶着要来认尸呢!哭的梨花带雨的,姜队还安慰了她好半天。”
一具骸骨,看不出生前样貌,警方都还没确定死者身份,她道听途说跑来闹个什么劲啊?
“关心则乱。”陶然理解作为家人的心情,看来双生子之间的心有灵犀也很难压过焦虑的情绪。
姜禹拿起桌上的报告文件,招呼小燕和其他同事,“到隔壁会议室开会。”
他没跟陶然多说什么,她带来的点心,他也没有尝。
他还在为那天她待在他家里的事而生气吗?就算她有心补偿也不行?
她随手拈了一块紫菜包饭塞进嘴里,明明放了肉松和沙拉酱的,可吃在嘴里竟觉得发苦。
她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挫败感了,爱情世界中她也是个新手,接二连三的打击和冷漠让她生出几分灰心。
她没有等姜禹,他们讨论与案情相关的会议总是开得比较久,何况他也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坐在外头等他。
苏荨没走远,就坐在门外的座驾上,见陶然出来,下车走向她。
“你是来找姜禹的?是私事还是公事?”泪水初歇,看起来还有些梨花带雨的人儿,问出的话却咄咄逼人。
要是其他人,陶然也许一句不关你事就打发了,可是面前的是苏荨,是苏苡的姐姐,她甚至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她。
“我只是过来看看案子怎么样了,姜禹已经好几天没回家,我怕他身体熬不住。”
苏荨冷笑,“其实你是关心案子的结果吧?抱歉让你失望了,死者不是我妹妹。”
“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希望那具骸骨是苏苡。”坦荡荡地说出来,一点也不难。
“是吗?你不怕她有朝一日就突然出现?到时姜禹就不是你的了,他会回到小苡身边去的。”
陶然唇角也牵起一丝笑,“那么你呢,你怕不怕?”
苏荨脸色骤然一变,“你什么意思?”
佛理中说,你心里想的是什么,看到的就是什么。既然苏荨不惮于用这样险恶的心思来揣度别人,就证明她也有过同样的心思,只是没有勇气去直面和承认。
陶然看着她与苏苡几乎完全一样的美丽脸庞,“你真的了解姜禹吗?了解你妹妹吗?如果你足够了解,就应该明白最后不管谁和谁在一起,都出自他们自己的选择,我们不能替他们做决定。”
他们不是傀儡啊,无论这三年多时间里经历了些什么,都不会把感情的缰绳交到别人手里。
“姜禹不爱你。”苏荨在陶然身后悠悠地说着,“你也未必真的爱他,给不了他幸福的,不如早点放手。”
不像她,已经默默喜欢这个男人好多好多年了,从北京到江临,从年少到持重。
陶然笑笑,也许她说的都对,但如果感情是那么容易拿得起放得下的,她们今天就不会有这番对话。
奔波了那么些天,辗转折腾,也不知最后算不算是帮上了姜禹的忙,反倒让他看起来更冷淡了,仿佛回到了两人刚刚初识的日子。
感情的路上不进则退,可是陶然明明没有停止过努力,怎么就又退回到原点了呢?
只有一种解释,就是他们实际上一直都在原地踏步,前进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天没有塌下来,很多事还是要她亲历亲为地去做。陶然强打起精神去采访和写稿,又接到医院电话说妈妈的治疗暂时告一段落可以回家休养一段时间,于是跑到医院去接妈妈回家,把所有不良情绪都收起来,陪妈妈说笑。妈妈中医也看了,开了中药的方子,医院药房不全,她又跑了市内好几个药房才配齐。
她很少下厨,更不会煎药,这回坚持请刘嫂手把手的教她,亲自熬好药汁端给林淑言,是作儿女的一片心意,妈妈也就不会嫌苦而不肯吃了。
还要搬家。以姜禹眼下的态度,她再跟他作邻居只怕是没有什么值得遐想的浪漫了,可先前找好的房子已经交了定金,陶然也亲自去看过,装修很新很别致,前任房客又打扫得窗明几净,拎包就可以入住,是难得的好房。她也不管那么多了,也没精力再去找,干脆就直接搬过来。
没有人帮她,姜禹小燕他们都忙手头的案子,她也不好意思再麻烦柳博延,于是叫了个搬家公司,自己也来来回回好几趟才把东西全都弄进新的公寓。
陶然累坏了,当记者这些年以来,就算加班加点赶稿熬通宵也没这么累过,新家里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只把床随便铺上,倒头就睡,昏天黑地的睡了一个对点儿才醒过来。
这种疲倦不光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如果喜欢一个人会把自己折腾成这副德性,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对爱情趋之若鹜呢?
她打开手机,看到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其中一个是姜禹的。她没有理会,正是灰心的时候,她不想再接二连三地受打击。
燕华秋的电话很快打进来,声音里有难掩的兴奋,“陶子,你搬家搬好了吗?要不要我过来帮你呀,我们的骸骨案破了,下午有半天假呢!”
居然这么快就破案了!陶然被她高涨的情绪所感染,揉了揉有点隐隐作痛的额头,“恭喜呀,大功一件。受害人……家属找到了吗?”
“找到了,不是江临本地人,所以当时跟报失踪的人口做对比也没对上,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是有蓄谋的情杀,挺可怜的,才20出头的年轻姑娘。”
“嗯。”陶然低低应了一声,这样花样的年纪,不管是不是苏苡,都让人惋惜。
“你搬家搬完了吗?等会儿我带苦力来帮你忙,完了好好吃一顿,庆祝你乔迁之喜哈!我都好几天没好好吃饭了,就这样啊!”
陶然都没来得及告诉她该搬的已经都搬完了,只差整理而已。不过既然她说过来一起吃饭,那也好,她原本也打算搬了新居请小燕她们过来玩一玩。
家里大小纸箱整理箱堆得高高低低到处都是,她也来不及一一收拾了,随便整理了一下,就赶紧冲到超市去买菜。
看样子小燕还要带朋友一道过来,说不定是派出所同事,要做饭填饱3人以上的胃,陶然实在没那本事,怕出丑,最保险还是煮火锅。
夏天江临的海鲜品种丰富且量大新鲜,她买了许多,加上牛羊肉和手打的各种丸子,相信应该差不多了。回到家里,把香米打碎放进锅里熬粥,最后滤掉米粒只取稠滑的米汁做锅底,做成粥火锅涮海鲜和肉,最美味不过。
这个不难,她做的来,而且好歹比较特别。
她想起前不久姜禹请客那回,她跟他们一起去吃火锅,热闹喧嚣中姜禹有意无意的体贴,以及后来听说她要辞职时的一丝不舍……真是错觉吗?
哎,怎么又想起他了。
门铃响起,陶然跑去开门,燕华秋穿着简单的t恤和工装裤站在门口,一看就是打算来帮忙干活的。
“surprise!你还真的住这里啊?”小燕把手里的果篮塞给她,挤进门来,露出身后的两个身影。
竟然是韩漱和……姜禹!
第26章酒酣
韩漱一手抵住门,一手把姜禹拉到身前往屋里推,“哎,我说美女记者,你这房子找的不错呀,今后我来找姜禹喝酒,还可以顺便来蹭饭。”
这明摆着是调侃她了,而且看他一身烧包打扮,完全不像是要来帮忙干活,倒像是脱下制服要去happyhour的路上被小燕给硬拉过来的。
她别开视线没看姜禹,却没法不去在意他。
有的人就是这样,想要降低存在感的时候能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比如他在工作的时候,低调亲和,像是埋设在低矮灌木丛中的秘密武器,而此时此刻即使不在她的视线中也让人忽视不了。
他还是没说话,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进门就环视打量屋里的陈设,目光锐利冷静,像是看犯罪现场似的。
“坐吧,今天刚搬完,还没来得及收拾,比较乱,别介意啊!”陶然招呼他们坐沙发,把她的毛绒玩具们搬开给他们让道。
“啊,你已经搬完啦?我还说带两个苦力来给你帮忙呢!”小燕挨着姜禹坐,不动声色地用手肘拐了拐他,“我告诉姜队你的新房在他楼上,他立马义不容辞就要过来。”
姜队你倒是说句话呀!
姜禹言简意赅,“嗯,有什么需要帮手的尽管说。”
陶然心里翻了个白眼,她就说,姜禹对她哪有那么古道热肠,连假装的热情都没有,没有泼她冷水说搬家是变相骚扰纠缠他就已经是万幸了。
“没什么要帮忙的,收拾屋子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把我准备的菜都吃完。”
韩漱已经溜进厨房掀开了粥锅的盖子,“哇,好香啊!这粥是熬给我们吃的?咦,还有鲍鱼对虾白贝……都是我爱吃的,太丰盛了吧!”
“没什么可招待的,打算今晚就吃粥底海鲜火锅,你们喜欢就好了,多吃点。”
小燕听说有得吃也很高兴,摩拳擦掌,“那我来洗菜,削水果给你们吃。鲍鱼和石斑要切片才能下锅烫吧?这个对刀工要求太高了,我不会哎!韩漱,要不交给你?”
韩漱一手指自己的脸,“你看我长得像会片鱼的人么?我拿笔还可以,拿刀还是算了。”
“没关系,我来吧!”
姜禹铤身而出,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他。
“不是吧大禹,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怎么不知道你还能下厨?”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姜禹推开韩漱,问陶然道,“刀在哪里?有没有围裙,借用一下。”
不知为什么,陶然居然觉得这简单的两句话是姜禹对她最温柔的相待,她甚至能从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
不得不说,姜禹围上围裙,拿刀在案前忙活的样子还蛮有架势的,不是逞一时之勇。
他微微弯着腰,长而有力的手指摁住案板上整条的鲜鱼,剔去大骨,再细细地把鱼肉分片。
陶然只看到他的侧影,眼睫又密又长,薄唇紧抿,神气英武的刑警队长这时调动起全身所有巧妙的力量,只为专心致至地对付一条鱼。他那么认真,屏息静气,手上的动作干净利落,旁边的空盘里很快就码好莹白的鱼片,鱼骨则放入另一个小锅里。
“别浪费,爆锅翻炒一下加水熬汤,放萝卜或者豆腐进去会很好吃。”
陶然愣了愣,“……嗯。”
他在跟她说话?又是这种温和熟稔的语调,家常的话题,他们之前发生的那些不快不知是被他有意忽略,还是真的烟消云散了。
有姜禹和小燕帮手,火锅很快就准备好可以开吃。几个人围着桌子坐下来,陶然往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小碟,“海鲜酱油,放了些我同事从泰国带回来的香料,这里还有朝天椒,喜欢吃辣的就自己放。”
姜禹毫不犹豫地往自己的小碟里放了一勺。他果然喜欢吃辣,这朝天椒几乎就是为他的口味准备的。
说什么灰心疲惫,只要心里余烬未灭,他的喜怒哀乐就都是她会在意的事。
小燕在跟韩漱斗嘴,“今天真是白带你来了,完全没有建树,就是来蹭饭的。”
“谁说的?我准备了酒啊,你问陶然准备酒了吗,没有吧?美酒配佳肴,这么多好吃的,没酒怎么尽兴?”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竟然真的摸出一瓶酒来,小小一个青花瓷瓶,酒塞一开,酒香浓郁。
姜禹蹙眉,“我不喝白酒。”
这家伙搞什么,明知他不碰白的,还带瓶红星二锅头来。
“喂,这可不是普通的白酒二锅头啊!三十年窖藏,青花典藏版,还是前年跟你一道回北京的时候你外公他人家送我的,老首长最爱喝这个了。”
他怎么就一点不得老首长真传?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白酒……会不会太烈了?”
姜禹站起来,“要喝酒,我下楼去我家拿。”
红白葡萄酒,纯麦威士忌他那儿都有,他喜欢品酒小酌,但真正的白酒是不碰的。
“哎,回来回来!别折腾了,就喝这个。你这几天不是心烦么?一醉解千愁,你怕什么?喝了心里就轻松了,不信你试试。一杯,就一杯!”
韩漱不愧是检察官,口才了得,劝酒也是一套一套的。这酒是姜禹的外公给他的,放在他那儿一直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今天就祭出来助好友一臂之力吧!
姜禹被他拉回位子上,酒杯已经满上了,他没有喝,埋头吃东西,不怎么说话。
有韩漱在倒不愁没话题,他跟小燕两个人抬抬杠,就足够活跃气氛了。
陶然也不太插话,其实是在生闷气。本来嘛,姜禹要觉得面对她不自在,大可以不来,现在跑到她家里来了,来者是客,她又不能赶他走,可也没强留啊,何必摆脸色让大家都不痛快呢?
韩漱举杯要碰,“来来来,咱们干一杯,认识陶子这样的美女记者真是高兴。也多亏有你帮忙,骸骨案才能这么快侦破,要不然大家还没机会这么聚在一起。”
韩漱手里拿的是酒,两个女孩面前的都是饮料。陶然不知哪来的勇气,夺过他手里的酒杯道,“韩检是客人,哪有客人喝酒我喝饮料的道理?我陪你一起喝!”
她仰头喝光杯中的酒,酒精的辛辣像野火一路蔓延到喉咙,刺激得她捂嘴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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