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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就算是车王,也是要退出的,车王两字能当饭吃能当衣穿吗?”名头没有实际的用处。

阮重阳笑起来,瞳仁一闪一闪,就像夜空中的星星,格外璀璨迷人,“你不知道每一场比赛都有人下注的吧?比如我这里并排八辆车,从一到八,都有人在上面押了重金,按照以前的名次和现在的押金算定赔率,我上次是排名第四,如果我这次能进到第三,那么押在我身上就算赢了,我将得到赛场一笔奖金,还可以在赌资中抽取一部分佣金,如果输了,什么也得不到。”

“谁都去押最厉害的那个选手。”

“越厉害,押的人自然越多,但赔率就越低,你押一百元,可能只能赚二三十元,如果押成绩最差的,押一百元,如果胜出,得几百元甚至几千几万都有可能。”

“还是有空子可以钻。”如果保存实力呢?这场我不胜,下场我超出。

“到了赛场上你就不想保存实力了,那种疯狂,可以逼出人最后的劲来。再说,来这里比赛的都不缺钱,不是为钱而战,而是为名誉而战,你看每个人都带着女伴参加就能明白,这里不是f1车赛。而且,就算你保存实力,如果被查出上了黑名单,以后永远赛不了车。行有行规,作弊者完蛋。”阮重阳看出了我的心思,面色严肃地告诉我。

我沉默,是不是有个好点的办法呢?

阮重阳给我讲这里的赛车规矩,赛车分为三个等级,同样的赛道,三十分钟以内是第一等级,三十到三十五分以内是第二等级,三十六分到四十分是第三等级。下注也按照上面的等级分为三个等级,第二等级和第三等级规定金额,第一等级不上限。赛车手有可能从第一等级滑到第二等级到第三等级,也有可能从第三等级到第二等级到第一等级,个人身价也随着降低和升高,所得的报酬更随着降低和升高,比如,第三等级的第一名比不上第二等级的最后一名,第二等级的第一名,比不上第一等级的最后一名。这种制度比较有效地制止赛车手作弊。

“制度比较合理,举办一场这样的比赛应该不难吧?”我问。

“不难?你知道吗,整个b城就这一个地下赛场,要制止警方抓,制止上面查,还要防止人有意闹事搞破坏,没绝对的实力搞不起来。这个地下赛车好多年了,可极少有人知道幕后老板是谁,水不深是藏不住的。”阮重阳由衷佩服。

一声枪响,阮重阳立即坐好,我明白,比赛要开始了。一会儿,又是一声枪响,阮重阳脚一动,车子像箭一样飞出去,旁边的车子也纷纷飞出去,我隐约听见车外的尖叫和呼喊声。一个急拐弯,阮重阳的车被挤到里角,一辆车从外角超出。阮重阳骂了一声“shit!”右脚猛力踩到底,顿时我有如腾云驾雾一般,我记起阮重阳说的话,他说,到了赛场你就不想保存实力了,那种疯狂,可以逼出人最后的劲来。确实疯狂,速度让人沸腾,速度让人疯狂,一个真正的赛车爱好者,的确不会故意落后。

沿路是灯光,但远处却是一片黑暗,舒生应该睡了吧,他不会傻到非要等我回去才睡吧?我转头看阮重阳的脸,他全身崩得紧紧的,脸色红红,嘴抿得死死的,眼睛里却闪耀着兴奋激昂的光芒。

当车返回赛道,我回忆了一下,有四个近150度的大拐弯,五个缓弯,五左弯,四右弯。阮重阳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盘,看得出有些沮丧,我看了看手表,27分05秒,比22分46秒差远了,名列第四,没进没退。我觉得他如果不那么激动,一定能发挥得更好,可惜他不知道夏婆婆教训第五条,冷静,冷静是打败对方有效条件之一。

“比上一次少了8秒。名次还是老样子。”阮重阳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苦笑。

我想了想,“只要在进步,就是希望。”又想了想,“那你这样算赢还是输?”

“赢了一点,因为时间短了一点点,但赔率相当低,差距越大,中间的交易差额也越大。反之,越小。”

我笑了,“不要沮丧,你没有让押你的人亏本。”

“我才不管他们,我是生气我自己,都在拐弯的地方被人超了!”

那几个拐角角度确实比较大,按照物理原理,应该抢外线才会更好更顺利拐弯,但好几次阮重阳被逼到内线。这是他速度慢的主要原因。

“你教我赛车吧,我有把握胜利。”我突然说,因为我想到了木家已断了我的经济,校长说了舒生的费用不能免除,我必须要有经济来源,如果会赛车,能胜出,那么我和舒生的学费应该不用操心了。

“你?你连车都不会开,还想赛车?嫌命长了吧?”阮重阳扑哧一下笑出来,像听天方夜谭似的。

“我自行车没骑过,第一回就能骑。”我不讲道理,只摆事实。

阮重阳看着我没说话,显然在考虑我的提议。

“你教我学赛车,等我可以赛后帮你赛,名你得,我只要利。”

“你问我那么多赌注制度,原来是想靠它赚钱?你很缺钱吗?”阮重阳恍然,皱起了眉,“看起来你是很缺钱,可这条赚钱的路很危险,车会翻,车会撞,车会着火,很多不安全因素。我们这个赛车是黑市的,不能公开,而且来赛车的人都签订了条约,生死不论,与他人无关。你想得太简单了。”

“我不怕。”我低声道。

“你若不幸死了,你弟弟怎么办?”

我一怔,我死了我弟弟怎么办?我从来没想过我会死啊。

“你想赚钱,我介绍你去一家俱乐部做陪练,你的身手很灵活,应该很快就可以适应。”阮重阳坚决不支持我赛车。

“陪练什么?”

“陪客人打球,台球,乒乓球,高尔夫球,还可以陪格斗,柔道,泰拳,击剑等,陪战地射击,骑马,飞镖等。陪练的水平不必比客人厉害,有些人就是要些打不过他们的来增强自己的信心。我觉得你身手灵活,可塑性很高,要不要去试试?”

“时间如何安排?我要上课的。”我有些动心。

“你把你的课表给我一张,我来给你安排时间,那个俱乐部是我舅舅开的,我让你的工作时间自由一点,没问题。”

“阮重阳,谢谢你。你帮了我很多,我不会忘记的。”我郑重其事地说道。

“帮你让我很有成就感。上回,就是你公开考试的那次,我去校长办公室去闹,居然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帮你说话,白小楼,你怎么认识的?”

“没听过这名字。”

“不认识?他怎么会帮你说话啊,奇怪。”

我心一动,“是不是脸比较白,有点忧郁,头发有点长的男生?如果是他,我就见过。”楼顶上的那个。

“嗯,是长那样吧。他是校长的公子,他没有告诉你吗?”

哦,校长叫白劲,怀英学生中的白费劲校长,没想到那个男生是他儿子。他自那天抢先离开楼顶,我再也没见过他。

“他出国了,不想去,可家里一定要他去。多无奈啊,你看看,我们这些人有什么自主权,条条路都被安排了,还不如你和舒生自在。”阮重阳叹息。

因为我和舒生要求不高,知足,易乐。我想。

、第十四章

14

我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房间里的灯却还着亮着,满室柔柔的桔黄,温馨而美好,舒生果然没睡,他在灯下等我。

“不是让你先睡吗?”我拿走舒生手里的书。

“睡不着,看会儿书,又可以等你。”舒生微笑,安静地躺下来,不一会就发出轻微的鼾声

我洗了个澡,又将衣服洗了,熄灯睡觉,眼睛闭上,可是怎么也睡不着,想起赛车,又想起阮重阳说的俱乐部,想起未来的日子,目前最要紧的是把学费赚足,学开赛车的事不是一日两日能成,等到高中,可以拿奖学金,再去学不迟,有些事在迷茫时,心里总是七上八下,只要目标一旦确实,我心安了,好似迷雾中找到了一线光明,迷途中找到一条大道,心里变得轻松,连睡眠来得来快,我安稳地睡去。

第二天一上课,发现木北的位置空着的。下午上课,他还是没在,木随云没在家,他大概无所顾忌了。我和他在任何场合都不说话,纵然要说,也是他恶语伤我呛我,但我答应过木随云,木北逃学我会管,所以我还是会留意他的身影。

第二天一整天,木北又没来学校。我和舒生回到明朗居,一起做饭吃了,舒生洗了碗,坐到桌边做功课,我拿着笔对着书,心却在想着木北,看看时间才到八点,我最终放下笔站起来,对舒生说;“我出去一下,你呆家里不要出去。”

舒生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我知道我不回来,他不放心睡觉,不再劝他早睡了。

下楼来才发现忘记带储藏室和自行车的钥匙了,我不想重新上楼,小跑出去。

我一路小跑去了木家,悄悄走进大院,远远地从窗口看去,餐厅里明灯耀耀,雪姨和木兰、木川其乐融融地围着桌子吃饭,没有木北,我轻轻退出来,顺着木家到学校的这条路小跑,眼睛到处张望,耳朵静心聆听,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走着闲闲的散步的人,匆匆的晚归的人,担着担子叫卖的人,还偶尔有一两家头戴新疆帽着长袍的买烤牛肉串的人,那散着五香粉的烧烤味很吸引人的食欲,如果不是要找木北,我一定会烤几串带回去和舒生一起尝尝。

我继续小跑,将烧烤的香味甩到身后,快到学校五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巷子式的岔道通向京路口,我向那个巷子走去,巷子很长,每隔几十米安着一盏灯泡,不是很亮,使得小巷在晚上特别昏暗和幽深,巷子里还交错着一条巷子,成为一个十字路口,我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没多想,随便拐了一个弯,才走几步,身后传来一阵嘈杂暴戾的声音,“打!往死里打!”我一惊,立即回身,向那些声音跑去。

我看到了木北,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被五个人围攻,另外还有一个人站在旁边吆喝,叉着腰恶狠狠地喊打!木北缩在墙边,双手护着头,已无还手之力。

“打够了没有?”我冷哼一声,心里落下一团,总算找到了,总算还有命在。

“哟,来了个妞!想打抱不平还是想美救英雄?”旁边站着的人露出猥琐的笑。

我没答话,淡淡地看着木北,“就你这点身手,还想要我的狗命?还想拉帮结派?你年年暑假不是要练两个月的吗?就这点能耐还敢出来混?”

木北抱着头,没有回答。倒是旁边几个人都笑起来了,“行啊,听这口气,很有能耐啊?露一手给小爷看看,小爷会让你几招的。”

“后退,再后退一点,我会让你看到。”随着他们几人让出一些距离,我将木北留到身后,轻轻给他吐了一个字“走!”,我不知道对方实力如何,难保两人安全,特别是木北现在毫无战斗力。夏婆婆教训第十二条,任何时候不要低估你的对手,须知,狮子搏兔,尚须全力。但木北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没有动。

我突然发动进攻,手在墙上用力一撑,双脚飞起,正中两人胸口,两人应声倒地,另外三人向我挥着拳头扑过来,我两手一手一个,抓住对方拳头往下一拧,只听两声惨叫,又两个人蹲下去了,另一个一惊,手一探,摸出一把长刀向我砍过来,我身子一矮,手向上一托,另一只拳头直击他的小腹,又一声惨叫,刀丢下了,捂着肚子站不起来。为首的那个一见,眼睛里露出恐惧的光芒,手扶着墙壁连连后退。想跑?我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他的头发就往墙上撞去!

“救命!救命!”那人吓得大叫,声音带着哭音。

“还打不打?”还没撞就吓软了,我没撞下去,将他的头顶到墙上。

“不打了,不打了,姐姐饶命!姐姐饶命!”

“以后还找不找他打?”我下颌朝木北抬抬。

“不敢了,不敢了,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受人指示,受人蒙蔽,以后决不打架了,姐姐,求你了!”

我看看他们,比木北大不了多少,有两个还穿着校服,乍一看,是怀英学校的,不过我看到了校服的左胸写着七中二字,是附近七中的学生。

“以后再看见你们打架,我废了你们的手脚!也算替天行道!滚!”我眯着眼,狠狠说道。

几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了,我没有理睬木北,向另一个方向走去,想当流氓混混,没有揍人的资本就得有受得住揍的资本,他不是前者,就是后者。

忽听背后蟀蟀索索的脚步声,木北竟然跟在我后背,一蹶一蹶地走。穿过巷子,我朝明朗居的方向走去,木北竟然还阴魂不散地跟着我。这个方向不是朝木家的方向,他不会不知道吧?

“你家走那边。”我皱眉,站住了。

木北垂着头不作声,我停下他也停下。我走了几步,他也跟着走几步,我朝他进几步,他退几步,我有点恼火,“你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是你弟弟,你能管易舒生,你也可以管我。”木北终于开口了,一开口就可以气死人。他是我弟弟?他有过一分钟把我当姐姐吗?还有,我管他?我敢管他?我凭什么要管他?

“别跟着我,我可没资格管你,你也没有我这样的姐!”我冷漠说道,快步走路。哪知我快他也快,只是一蹶一蹶蹶得更厉害更难看,跟只流浪狗似的,更像是我欺负了他,跟我在背后想要点钱作赔偿似的。

我猛地转过身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你跟易舒生比?他三岁多的时候就会在我被其他的孩子打得半死时扑到我身上保护我,他自己差点被打死,你知道的,他有心脏病。我家半年吃不到一次肉,他却告诉我,他吃不完一个小小的鸡腿,要分一半给我,家里给他一块糖,他会给我留一半。我拿了家里的钱被发现,他却说是他拿的。我跟他生活在一起十多年,他就是这么护着我的,你觉得,你哪点可以跟他比?”

木北低头,不看我的眼睛,但依旧没有掉头回木家,他一直跟着我跟到了明朗居。我按电梯上楼,他一闪身,也跟了进来,缩到电梯一角。电梯停了我出来,他立马又跟着出来,动作丝毫不慢。我按门铃,“舒生,是我。”

门开了,露出舒生笑眯眯的脸,我进去,木北也跟进去。舒生看到木北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嘴角还有残留的血迹,又惊慌又心痛,立即扶着木北坐到了沙发上,仔细看他身上的伤口,“我去给你找药来。”

“舒生,别管他,随他是死是活。”我懒得看木北一眼,坐到桌边倒了一杯茶,一口喝尽,找了一个晚上的人,又打了一架,口干死我了。

舒生笑,第一次不听我的话了,弄来一盆热水给木北擦伤口。

“要不要这么娇贵?去洗干净!”我瞥一眼,小伤,不碍事,木北皮躁肉厚得紧,从木随云拿鞭子打他,第二天没事人似的就可以看出来。

木北果然进了浴室,舒生隔着门问他:“我的衣服你穿吗?”

“随便。”木北闷声回答。舒生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找来他自己的干净衣服,搭在门把上。

“搭门把上了,你洗完就自己拿。”

我瞪着舒生,舒生坐到我身边,头靠在我肩膀上,轻轻说:“姐,我知道他是你弟弟,我也是你弟弟,我们是一家人。我看得出来,你心里其实很放不下他,吃饭做作业都心不在焉,他两天没上课,我看见你总往他座位上看。姐,你是世上最好的姐姐,别人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你面上冷漠,心里善良。”

我沉默,舒生是个敏感的孩子,什么都看在眼里,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什么都替我想。我抬头,看见木北有些拘束地站在浴室门口,低着头一动不动,就像谁给他画了一个圈圈似的,他想当唐僧,我还不想当悟空呢。身上穿着舒生的衣服,有点短,他和舒生年龄差不多,却比舒生高一点。

舒生看着木北,温和地问:“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吃面?吃饭的话时间会长一些。”

木北点点头,舒生立即站起来进了厨房,一会儿功夫,端出来一大碗面条,旁边放了几棵小青菜,上面盖了一个黄橙橙的鸡蛋,很香,很好看。木北三下两下就吃完了面条,然后舒生又细心地给木北的伤口涂了些消炎水。

“你没回家雪姨和你姐姐不着急吗?”我问。

“不会。”木北摇头,“我三天没回家了,她们没有找我。”

我想,木随云如果再不回家,木北估计会野了。打架没人管,逃课没人问,不回家没人问,跟自生自灭没什么区别。

“你以后怎么办?继续逃课?继续打架?”

“我跟你住。”木北低低说道,身子还往舒生那边缩了一下。

“不行!”我脱口拒绝,我千方百计不想跟他一起,他倒好,贴上门来了。

“你是我姐姐。”木北低声得跟小媳妇似的,远没了平日的嚣张、傲慢、目空一切,他以前是属土狗的,见我就咬,现在突然变成了小京巴,居然在请求我收留他。

“你知道我初二为什么突然成绩好吗,因为不想和你一个班,你知道我现在在学高一的课吗,因为不想和你一个年级。你不想看见我,我也不想看见你。你回你的木家,你不知道吧,雪姨已断了我的经济,我养不起你这个大少爷。”我冷声道。

“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到底是横惯了公子哥儿,终于受不住了,猛然抬头问我。

“我不应该讨厌你吗?难道你觉得你的语言行为该让我对你充满尊敬?”

木北一窒,又低下了头,“我以后尽量不让你讨厌,我会给你钱当生活费。”

“我不愿意。明天你回家,不要再呆这儿。”我果断地结束谈话。

晚上睡觉,我还是和舒生睡,木北一个人睡隔壁房间。早上我和舒生起来做好了早餐,木北才起床,在木家,上学有人送,早餐有人做,正是这个时间起床,我和舒生要做早餐,步行去学校,习惯早起。

早餐一人一碗面,面里几棵青菜一个鸡蛋,换在青山村,这是很丰富的一餐了,不过我知道对于木家的早餐来说,这简直就不是可以吃的早餐,木家的早餐多元多样多色彩。木北没有露出嫌恶,乖乖吃了一碗面,又乖乖随我们步行上学。晚上放学,竟然又跟在我们后面几步走,直到我们进电梯,他飞快的闪进来,无视我的愤怒和嫌恶。

舒生扯着我的袖子悄悄央求:“姐姐,你就随他的意思吧,说不定他嫌我们的饭菜不好吃,家里不热闹,住些日子就会走的。”

我暗叹一口气,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他走进了我和舒生的地盘。

、第十五章

15

我不知道木北是怎么跟家里解释的,慢慢发现,家里多了他的很多东西,衣服,鞋子,电脑,吉它,他真打算在这里常住了。我回到家,列了一张纸,拍在木北面前,“看清楚,同意上面的要求,就住,不同意,走人。”

第一,不准逃课。

第二,不准打架。

第三,自己的衣服自己洗。

第四,家里有什么吃什么,不得挑剔。

第五,吃完饭后洗碗。

第六,我的地盘我作主。

木北接过默默点头,表示答应。我有些诧异,这些条件对他来说可以算是苛刻,他竟然没有迟疑就同意,变化太大了,大到我有些不适应,就像一只肉食动物突然主动去吃斋一样,不止他的肉食同伴吃惊,连庙里的和尚也吃惊。

上课时,木北把桌子也移到了我这边,舒生主动跟他同桌,经常给他讲解题目。木北住进明朗居后,跟我话不多,连眼光都躲闪着我,明显是以前在我面前做多了亏心事的表情。倒跟舒生相处得很好,他教舒生上网,弹吉它,给他玩手机、mp4等等,舒生给他讲青山村和我的故事,给他补课,还偷偷给他洗衣服,因为他看不下去木北拿着换下来的衣服不知道如何下手的囧囧表情,有一次他两件衣服用去了我半袋洗衣粉,有一次搓衣服,生生将衣服扯了个大洞,袜子洗出来还有味道,鞋子洗出来还是脏的。不过这些囧事,都成了他和舒生之间的趣事。

他们两个成了我的尾巴,我们中午去食堂吃饭,我和舒生站到素菜窗,打一份便宜的菜,木北大爷似的,打了很多鱼肉,跟我们坐一块,分给我和舒生。

初二那几个被我打过的男生,对我佩服得很,相当自来熟,一见我就亲热地叫姐姐,常常挤到我边上一起吃饭,南天北地对我瞎侃,甚至还要拜我为师,我知道,这是一群崇拜强者的孩子,这是一个崇拜强者的时代,我常常想起步轻风,如果他不是那么强大,那么充满令人敬畏的力量,我也不会相信他,佩服他。每个年轻的生命中都有一股青春的热血,让我们对强者膜拜,以至临摹,以至渴望超越。

当那群孩子像往常一样端着盘子向我们走来时,我看见木北朝他们瞪了一眼,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眼神中竟然充满凛冽,那几个男生立即不敢坐到我旁边了,我倒不知道木北在学生中原来还是那么有威信和份量,看来他的混混也不是完全白混。

星期天,我们一起去超市,我推着车子在前走,他们两人跟在我后面,超市里琳琅满目,五花八门,穿的吃的用的玩的乐的,应有尽有,令人目不暇接,闪得舒生这个才从乡下来还没脱离乡下趣味的乡巴佬了花了眼,直接花成了刘姥姥,超市成了他眼中的大观园。

舒生看见那些包装得漂亮的食物,看看价格,吐吐舌头摇摇头:“哇,好贵。”

我笑着取过来放进篮子,“我们买袋试试。”

舒生又拿出来,“不要,太贵了。”

我又放进去,“又不经常吃,贵点就贵点。”我理解舒生的想法,换在青山村,这种价格的食物,我瞄一眼心跳都会加快。

舒生又拿出来放回原处,然后看着我笑,“这么贵的东西,让它自己烂去。”

傻舒生,我们吃不起,不代表别人吃不起,不到b城,不知道这世上富贵的人原来如此之多,不到青山村,不知道人原来可以穷成那样啊。

木北一声不响,自己推了一辆车,尽选高档的食品扫了两大袋,自己付钱自己提回家,然后拆开一包包袋子,放到舒生面前。

舒生愕然,我皱眉。“你一个月不只六百吗?”眼前这些食品就花了五百多。

“一个月一万。”木北嚅嗫,低头。

跟木兰一样,也是一万?

“爸不知道,是,是雪姨私下给的,少了还可以找她要。”木北补充。

我眉皱得更紧,为什么雪姨这么大方,十四五岁的孩子一个月一万,而且还要瞒着木随云。

“你的钱怎么花的?”

“吃饭,抽烟,喝酒,买工具,打架,组织帮派。”木北老老实实全说出来。

“你知道你姐木兰的钱怎么花了吗?”我的疑问越来越大,木兰和木北的钱全部花在堕落上,越有钱越堕落。

木北摇头。

“她两次找人来打我,也会打别人。另外,请人做题,交男友,穿衣服。现在,你能懂雪姨的意思吗?”我淡淡问他。

木北猛然抬头看我,眼睛里闪过恍然后的阴鸷。

“你能变好,我很高兴,但你回木家后,不要在她面前表现得太明显,最好还和从前一样,钱继续要,只能多不能少,少了会引起她注意。当然,你也可以不听我的,这仅仅是我的建议。”

“我知道怎么做。”木北阴着脸,沉静说道,从钱包里摸出一张卡,放到桌子上,“钱都在这张卡里,姐拿着用。”

我将卡推回去,“你自己保存好。钱可以毁掉一个人,也可以帮助一个人,你以后会用得着。我和舒生生活要求不高,自己能养活自己。”

“舒生,你帮我保存好吗?”木北恳切地望着舒生。

舒生看看我,又看看木北,展颜一笑,将卡拿起来,“好,我帮你保存。”

木北交了卡,却并没有因此而开心,反而更加不安,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低着头走到我前面,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说道:“姐,我向你坦白一件事,舒生寄给你的信,让我和木兰姐收了并丢掉了。”

我霍地一下站起来,举起了手,木北一动不动,悲伤地看着我,就在那个巴掌要落到木北脸上时,舒生突然扑上来,抱住了我,急切地喊:“姐,不要生气,不要打人,那些信没收就没收到,我不是来了吗?”

不要生气?我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打人?那些信,是我一个人在一座陌生城市里唯一的寄托,当我被人嫌弃时,当我被人侮辱陷害时,当我无限孤独时,午夜梦回时,我就想青山村的一切,哪怕只有片言只语也好,都是我最大的安慰,那些信,我等得好苦,望穿秋水,望断天涯路,当我在苦苦傻等时,木兰和木北却背着我拿着舒生的信哈哈大笑,然后两手一分,撕了。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我愤怒地盯着木北,那一巴掌被舒生托住,终是没落下去。

木北突然直直地跪下来,抬起头看着我,眼泪流下来:“姐,我错了!我一定改!”

舒生放开我,又去拖木北,却没有拖起来,于是转向我,红着眼睛,像只可怜的小兔子:“姐,木北答应改了。我相信他,你也相信他,好不好?”

我没有说“好”,手无力地放下,转身进了我的房间,我真怕我控制不住我的怒气。

我在阮重阳的推荐下去了“星期六俱乐部”打零工,对于阮重阳说的格斗射击,我很动心。某个星期天,阮重阳带我到射击场,让一位叫陈刚的教练教我射击,陈刚首先示范,然后讲解,我在掌握一些动作要领后,缓缓走到靶前,仔细观摩那个红心,然后退到五十米的地方,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步轻风的那一枪,我心里更加平静,手握手枪,连开五枪,全部九环之里。

这下不止阮重阳目瞪口呆,连旁边的陈刚都吃惊,连连问,“你真的是第一次射击吗?不可能吧?第一次谁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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