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三个驴棒槌来戏弄他;马修要是不接受,那公董局这条路是肯定行不通了,法国人同根同种,一个鼻孔出气,哪会轻易卖他这个外人面子?
枯云长叹一声,这人是被他得罪了个透,但他觉得阿宏是不会怪罪他的,只要他把来龙去脉告诉了他,他说不定还要为他去出头,去痛揍那个法国人!
不行不行,枯云躺在床上连连摇头,这事还是不能原原本本地说出来,事情是他没办好,还要给阿宏惹一身臊,这可怎么行。
枯云咬紧嘴唇,转念又想,大上海又岂是法国人独霸的地盘?法租界不行,那还能去英国人,美国人,日本人的地方嘛!再者,他们还可以回南京,他在南京有十间铺头,都是顶顶好的市段,随便顶一间来做,日子或许不会像如今这么滋润,可大体生活是不成问题的。枯云从床上坐了起来,嘴角隐隐显露喜色,只要和阿宏在一起,哪怕天天粗茶淡饭,他也心甘情愿。但是阿宏呢?阿宏会理解他吗?
毕竟他是一个处处为他着想的贴心情人,有情饮水饱,他又怎么会不理解,不明白呢?
枯云稍稍松了口气,可一颗心还是紧紧揪着,过往种种历历在目,阿宏对他的那些好,那些照顾,那种种贴心举动既是他会愿意与他同甘共苦的明证,又成了一记记响亮的鞭笞。枯云自责了起来,阿宏如此待他,冬天为他暖手,夏天彻夜不睡为他扇风驱蚊,他嘴巴馋了,随口说一声要吃桂花糖藕,阿宏冒着大雨就给他买了回来,苹果他给他切好,橘子他替他剥成一瓤一瓤,西瓜他给他把瓜籽一粒粒挑去。
他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好,他却从未为阿宏做过什么,他也没有要求过,恳求过他的任何。想着想着,枯云眼眶一热,两行眼泪夺目而出。
枯云边哭边擦眼睛,他痛下决心,无论如何,这张营业执照他一定要帮阿宏弄下来。
这时枯云眼前忽地闪现出一个人影,那是个英俊公子哥的身影。
尹鹤!
枯云双手倏地握紧,这位密斯特尹显然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那他又是怎么出现在一向不纳华人,“闲人勿扰”的交际茶舞会上的?想必是大有来头!
枯云眼珠一转,自言自语道:“得去好好打听打听这个人。”
他回忆起尹鹤在舞会上与他热络的劲头,思维又发散了,他抱紧胳膊,牙齿格格打颤,出卖身体的事不到万不得以他是绝不会干的。但……如果是为了阿宏,如果他能瞒住阿宏,唉,那两眼一闭,也就过去了。
枯云又有些想落泪,但他忍住了,屋外的天色渐渐发青,泛蓝。太阳不知不觉跃上云头,阳光透过玻璃窗涌入室内,枯云也是躺不下去了,他趁珍珍还没起身,蹑手蹑脚地刷了个牙,换了身衣服便悄悄溜出了门。他跑去敲隔壁相邻杨妙伦的门,咄咄两下,没人应门,枯云转转门把手,压着嗓子说:“妙姐姐,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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