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陪衬。
我捧茶下跪,怯怯地喊了声“师父”。
我低垂着头,只听到上好质地的茶盖与杯沿轻轻地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与此同时的,还有师父淡淡的声音,“你叫做阿宛?”
阿宛阿宛,我从不知有人能把我的名字唤得如此好听。只可惜好听归好听,这把声音里却是从来都不含情意。从我第一次见师父到成亲至今,八年时光,师父口中的阿宛已然是当初的阿宛。
师父心怀天下,他欲要普济众生,救天下所有人,可偏偏就是要当无心之人,偏偏就是不能爱我。
无心之人……无心之人……
若有来世,阿宛也想当无心之人,无心便不会有情,无情便不会心痛。
师父,阿宛好痛。
第一章
我猛然惊醒,捂着薄被坐起,额上冷汗涔涔。
又做这个梦了。
从小至今,也不知做了多少回,每一回结束时必是漫天血色,梦中女子那一声声阿宛好痛,总是让我惊吓连连。可每回梦醒时分,只觉此梦颇是怪异,再细细回想,又觉得莫名其妙。
我曾与我的兄长细谈过此梦,兄长斜睨我一眼,凉凉地道:“阿宛,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了些不入流的话本?怎地尽做些怪梦?你可得好好收着藏着,要不然被父亲发现了,为兄也保不了你。”
顿了下,兄长又取笑我,“你梦中女子也叫阿宛,偏偏还跟自己的师父好上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阿妹你大概是思春了。来跟为兄说说,最近是不是对哪一家的公子动心了?为兄去给你探一探。”
我百思不得其解,怔怔地反问道:“何为动心?”
兄长愣了下,沉默地看了我许久,一拍脑袋瓜子,哂笑道:“看来是为兄多虑了,阿宛你还小,动心于你而言太早。”
我似懂非懂,心想着,原来我还太小。
可是梦中的阿宛在我这个年龄时,已经嫁作他人妇了。那种春心萌动的模样,我模仿了很久始终模仿不出来。兄长定定地看着我,目光幽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叹一声,抬手轻抚我的脑袋,不再言语。
其实说起这怪梦也的确是怪,每次做了这梦后,我总要病上一回。阿爹阿娘为了我遍寻名医,宫中的太医也请了好几回,可谁也治不好我这个怪病。
至今,爹娘仍时常为我担忧不已,阿爹除了平日上朝之外,做得最多的事情便是四处寻医。我倒是觉得无所谓,毕竟生病只是一时,过个几日便能痊愈。我告诉阿爹无需为我担忧,可阿爹仍旧不死心,这个月又不知听哪个同僚无意提起,前些日子又告假去深山老林里找神医去了。
“郡主,是不是又哪儿不舒服了?”桃枝的声音蓦然响起,带了几分惺忪的睡意。
我打了个呵欠,“没事,不过是口渴了。”
我不愿告诉桃枝我又做了那个梦,桃枝总是大惊小怪,我若是告诉了她,不需要片刻,我的闺房就会里三层外三层地站满了人,府中养的那些大夫肯定又要把脉扎针了。
桃枝是伺候我的丫环,自我记事起,桃枝便在了。这丫环,我也不知该如何说她,伺候我倒是伺候得挺不错的,就是太过聒噪了。
桃枝很快就给我倒了杯温水,我润了润喉咙,方是重新躺在榻上。桃枝替我掖了掖被子,担忧地道:“郡主,你要是哪儿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
我随意敷衍了一声,又睡下了。
次日醒来,如我所料一般,我又病了,头有些疼,喉咙微痒,有句话叫久病成医,我病的次数多了,一早起来便知道自己得了何病,我略微沉吟,让桃枝铺了纸,磨了墨,一张药方信手拈来。
“按这张药方,去拾些药来。”搁笔,我伸了个懒腰。
桃枝的表情告诉我,她对我的药方持不相信的态度,我又懒懒地说道:“你若是不信本郡主,可以去问问侯在府里的那几位大夫。”
桃枝这才说道:“郡主,我这就去。”
桃枝离开后,我唤了其他丫环进来替我梳洗。梨心问我要穿哪一套衣裳时,我蓦地想起阿爹和兄长这几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阿爹一回,定是不许我去那些不入流的地方了。是以我现在得趁阿爹没回来,赶紧把想去的地方给去了。
我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唯有对听曲一事格外情有独钟。而在这偌大的都城中,又属秦楼楚馆的小倌易风弹得最得我心。
不过自从易风被太子包下后,我见易风一面也困难,更别说听曲了。难得这几天太子犯了错,被皇帝下了禁足令,要在太子府里闭门思过半月。
梨心又重新问了我一句,无意地提道:“郡主要不穿得活泼些吧,我今早听兰芳说昨夜王妃一直念叨着王爷,也许今晚就能回到建康了。”
兰芳是我阿娘身边的人,阿娘如此说了,定是收到了阿爹的飞鸽传书了。想来不出几个时辰,我就能见到阿爹跟兄长了。
我打了激灵,此时不外出还待何时。
纤指一晃,我指着一套量身定做的袍子,“就这件,快,替我梳头,本郡主今天要女扮男装。”
梨心吓得手指一颤,象牙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郡……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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