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曲桥上秋风更盛,远处烟云卷天,嘉宁殿一角隐在半翠未翠的横木之后,只露出几片琉璃瓦绽彩夺耀。
贺喜人过之处皆起怒气,锦袍敞袖灌风而张,身如玄盾在移,至桥头才止,立在汉白桥柱一侧,隔了良久,才转过身子,展了展先前一直紧攥的拳。
谢明远二话不说,屈膝便跪,“臣死罪。”
一个字都不解释,就这么伏地认罪。
贺喜望他半晌,眼里血丝褪了些,僵抿地唇终是微开,“起来。”
谢明远起身,眼中漠然无光,又道:“臣有负君恩,九死不抵此一罪。”
凉风过桥,扑面而扬,贺喜深吸一口气,目光四扫一周,此地静谧无人,又看向他,低声道:“除袍。”
谢明远一直低着的头终于抬起了些,“陛下?”
贺喜不再重复,只是看着他,眸中火光尽被冷风刮灭,伸手去握桥头雕螭,掌劲全泄。
谢明远默然,抬手飞快地解开袍带,拉开外袍前襟,又松了里面中单。
贺喜眉头陡然一沉,盯着他将裸未裸的胸膛,眼底渐烫。
自左肩至右下腹,长长一道刀疤似血未凝,狰狞不堪,展跨他整个胸膛,甚是骇人。
贺喜闭了闭眼,握着雕螭的手指节发酸,半晌才又睁眼,看着他道:“……十二年去矣,这疤竟还同当年一样。”
语气虽是极冷,可话底却隐隐带了私惜之情。
谢明远合上袍襟,重又系好袍带,喉头梗窒,心底愀然,万没想到贺喜会说这话,竟不知如何开口。
十二年前登基大典之夜,回嘉宁殿寝宫的路上,就在这独曲桥头,贺喜遇刺。
一剑划过他的左肋下,未中。
第二剑直直劈面而来,却是谢明远替他挡下了这一利刃。
人似血染,昏迷十多日才醒,又卧床三月才得以重新下地,从此便跟在他身边,总领殿前司御前侍卫班,如影相伴左右,十二年忠胆护君,从未有过失职之时。
彼命非君命,然以命换命,又有几人能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
贺喜冷面陡转,望向桥下风荡碎波,沉声道:“当年朕心中有誓,以后莫论如何,保你之命。”
君无戏言,当年之誓,如今之践。
谢明远人遭大撼,紧道:“陛下……”说着又跪,“臣有负君恩在先,陛下无需因当年之事而……”
“调你至中宁道禁军,”贺喜打断他,“此后若无诏至,永不得归京。”
谢明远长臂撑地在抖,半晌才以额叩地,喉间作哽,哑声道:“谢陛下厚恩。”
贺喜心中怒气仍存,捏着拳问他道:“先前那宫女有言,你曾为皇后解难,此事说与朕听听。”
谢明远面色转而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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