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淡淡的草药味,想来他在营中,已是让人处理过了。
伤口结痂又裂,此时仍在点点渗血。
英欢看着那血珠,头不禁一晕,手下意识握住他的胳膊,缓了一瞬,才开口道:“你要置邺齐百姓、江山社稷于何位……怎的如此任性。”
身负如此之伤,却要徒留邰涗境内不归;天气炎热,却要亲自披甲驭马率军来见她;肩上刀伤不可用力,却要在两军阵前狠掷那一枪。
……明明是天子之身,却要率部亲征,若是他于此役而亡,邺齐会乱成什么样,他究竟有没有想过!
她去屋内一侧,抽了巾帕在铜洗里浸了水,绞干后拿回来,轻轻替他擦拭伤口旁边的血渍。
贺喜身子一震,眸子不禁阖上,心潮陡然涌起。
自母妃离世后,他就没再让女人如此碰过他的身子。
纵是与人欢爱后,他也不曾让她们这般抚弄过他。
她的动作又轻又柔,手中巾帕冰凉,在他背后慢慢滑过,丝毫不痛。
他缓缓睁开眼,心口骤暖,突然回身,将她抱住。
英欢一惊,却不敢动,怕他伤口又裂,抬头看他,见他神色有异,不禁开口道:“……怎么?”
贺喜眸色深深,“我知你在想什么。”
英欢望着他,不语。
他低笑一声,“这一刀,是我故意受的。”
英欢眯眼,嘴唇抿紧,故意受人一刀?难道就不怕别人将他砍死?
贺喜将她的手拉至背后,“那一日与邵远之部于门峡山**战,邵远副将纵马来袭,这一刀我本可避开,但见邵远于百步外观望,所以才同那人交手,砍那人下马之时侧避而受了这一刀,而后回营着人传出我已身亡的假讯,这才诱得邵远率军当夜前来袭营,否则哪里能得这么快便将他打残。”
他语气云淡风轻,似是在讲他人之事,于己丝毫无关。
英欢手指冰凉,心中竟在发抖。
她知这人的性子天地不惧,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可他怎能对自己也这般狠!
……他对自己尚且如此,对旁人又能存得什么真心?
兀自怔愣时,耳边忽然一热,却是他低下头来,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当时心中想的只是……早些灭了邵远,便可早日见你。”
英欢眼睫微眨,将手从他身后抽回来,这话……
不可信的罢。
他心中究竟如何,只他自己才知道。
贺喜握住她沾了血的指,紧紧攥于掌心,垂眼看她,眼中水火交映,“信我一次,是不是就那么难?”
卷二一则以欢,一则以喜欢喜二十一
英欢看他一眼,使劲将手从他掌中抽出,巾帕换手,探上他肩后,轻点血珠,“信你?”
语气冷冷,甚是讽刺。
贺喜垂眼,拨开她的胳膊,转身往殿角走了几步,坐于床侧,双手撑膝,“十年了,不论何事,只要同你有关,都让人心神俱疲。”
英欢手攥巾帕,“你又何尝不是。”
走过去将帕子丢进铜洗中,清水中漾起一片红丝,她心口一抽,默叹一声,拿出来绞干,扭头去看他。
贺喜身子略偏,似是凝神在想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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