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弟弟的手试探性地揉一下、停一下,没听见自己出声,便慢慢再加大力道。
弟弟再怎麽用力也及不上父亲,炎育陵不把上药的疼痛当一回事,只要知道在身边的不是那个痛恨自己的人,他就可以放下戒备,任由睡意卷走意识。弟弟为自己上药的尴尬,等醒来了再羞吧。
!啷……沙……沙……
厨房耳熟的炒菜声让炎育陵挣开了眼,他不记得自己卧床多久,只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醒来时没有头晕、不会浑身发热、不会全身肌肉酸疼,屁股更不会动一动就感到剧烈灼痛。
眨了眨眼,觉得精神不错,不舍地抬起头离开柔软又舒服的枕头,环视房间一周确定没人,再肯定自己身上穿著衣物,便掀开被单,动作又慢又轻地下床站直身子。
身体趴著太久没有活动,腰背有点酸,手脚也软软地使不上力,隔著裤子捂住明显还肿著一些的臀,来回搓揉一下只觉轻微痛楚,大概不出三天就可以跑跳自如,茫然又沈重的心情立刻因此而好了一点。
炎育陵往前走几步来到门边,每跨出一步,臀部仍会感到不适,不过这种程度的痛楚他已习以为常,这样的状况还是可以咬牙腾空投篮,或上足两个小时的钢琴课,屁股不离椅子。
这般生理上和心理上的极端忍耐力,全拜母亲长年累月的体罚教育所赐。
房门没关,炎育陵除了能清楚听见煮食的声音,也能闻到扑鼻的香味。没有思考能力的胃尽责地作出自然反应,发出催促人赶快进食的蠕动声。
炎育陵关上门、上锁,没多久又打开,犹豫了一会儿,再关上、上锁,把书桌拖到门前档著。
“我不要再挨打……”他喃喃说著,後退到床边坐下,看向书桌的电子时锺所显示的日期,才知道自己足足晕晕醒醒了五天。炎育陵有点记忆自己曾躺在陌生的床,周遭一度人声嘈杂,还一直闻到浓浓的药水味。抬起手腕一看,果然有打点滴的针孔,心想自己或许真的去过了医院。
现在这个时间弟弟在上课,父亲在工作,自己原本应该是在补习班。瞄到床头有张便利贴,炎育陵撕下来看,上面是弟弟歪斜的字体,写著:哥哥,爸爸说你应该可以起身了,我要去上课,你肚子饿的话就到厨房,锅子里有爸爸买的粥,如果走路还是很痛的话,就先吃我放在你书桌抽屉里的干粮吧!
这麽说的话,在厨房的人九成九是母亲了。
炎育陵翻身又钻回被窝里去,心想难道要这样躲起来直到父亲回来?母亲在家并不奇怪,这个家又不是属於自己一个人的,若不想见母亲,该走的人是自己才对。
思绪再次填满离家的想法,所烦恼的并不是离或不离,而是自己以後究竟该怎麽过?
骨子里的倔强作祟,炎育陵没一会儿就起身下床,决定先走再说。母亲随时可能上楼,若要死命挡著门口不让母亲进来,想一想都觉得这举动即窝囊又可笑,可若不这麽做,要嘛就继续逆来顺受,要嘛就是反抗回去。
这两个选项,炎育陵不愿意选前者,也很清楚後者不应该选。
母亲生育自己,教导自己,让自己吃得饱,穿得暖,纵使两天一骂,三天一打,也是因为有确凿的错误握在母亲手上。母亲那晚的毒打,其实早在预料之中,犯错的是自己,母亲教训自己是应该的,炎育陵直到现在冷静下来思考,发觉自己根本没有名正言顺痛恨母亲的理由。
因为我妈打我,所以我离家出走──这是个什麽烂理由?感觉上就是不良少年学坏的借口而已。
炎育陵一边想,一边收拾轻便的离家配备,衣服、鞋子、袜子、梳洗用具、随身医药箱……收著收著,就忆起母亲为自己打点小学毕业旅行行李的画面,那行李可重了,因为书比衣服还多,让他整个旅途无比充实,没有浪费一分一秒的等待时间,还一直被老师称赞,要同学向自己看齐。
把扑满掏空,塞进钱包,随便算一算,应该能住上两三天廉价宾馆,用这几天找一份日领薪酬的工打著,有办法生活了再联络父亲好了。反正,如母亲所言,父亲不是自己的生父,没有道理再享受父亲的宠爱。至於自己的亲生父亲究竟在哪里?是否还活著?炎育陵此时实在没有心思去索求答案。
整装待发,炎育陵有感自己这麽一走便前途茫茫,禁不住自问: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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