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两人分开。
他们分得很平静。前一年十二月的冬雨,已经为彼此分开做了一次预演,这一次,他们心知肚明,早已是熟能生巧,无泪可流。
白慈利落的整理自己的行李,住了三年的地方,他只收出一个行李箱。剩下的帮我扔了吧,他解下钥匙放在玄关,说完就走了。
三月春来,白慈出国。
临走前他去陆桓朝家中拜访,再次表达感谢。陆桓朝拍着他肩膀,说你要真的谢我就好好珍惜机会,国外悠闲舒适,没有课业压力,不受监督管理,一切就看你自己革命自觉性了。
人都有惰性,哈佛的访问学者也不能例外,虽然这几年相应的访问研究评审机制和奖惩制度愈加完善,但是还是存在研究成果质量不高的现象。
白慈笑笑,说老师放心。
白慈大概是真的天性冷漠。
到了美国后,他并没有特别的去想蔺怀安,事实上,他的哈佛生活充实而有趣,他交了很多朋友,认识了许多能指点他一生的老师,他像是游鱼归海雏鸟投林,简直乐不思蜀,以至于很多年后白慈都很怀念那两年时光。
刚到的时候,他帮陆桓朝作课题,隔着十几个小时时差用邮件联系。除此之外,他也不断的想陡峭奇巧的切入点和研究,跟陆桓朝说自己的想法,再一头扎进馆藏惊人的图书馆找相关资料,运气好,他甚至直接在校园里直接能找到相关学者。
白慈在国内读过Sandel的《公正》,一直很仰慕这位教授,来到哈佛更是慕名跑去听课,他也是到了大礼堂才知道Sandel已经不再开政治哲学,而是教起了经济学。
这里的学术氛围太自由太积极,到了第二个学期,白慈直接联系国内教务处,希望能在这里修读学业顶替国内的研究生学分。
秋天的时候,白慈就开始正式上课。他的老师都是大名鼎鼎的国关大师,有些闻名到他怀疑过是否已作古,他的同学也无不达官显贵,完全是问一个吓一跳的程度,他们个个研钻有趣,不同于国内的怀疑谨慎,相处起来,白慈处处能感觉到鼓励和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白慈蓄起了头发,整个人看起来柔和又冷傲。
有时他在校园里走一圈,就能招来无数搭讪,他也遇到过很狂热的追求者,男孩有,女孩也有,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他室友秋天带着划船小队比赛,赢了奖牌,站在讲台上抢过主持人的麦在众目睽睽下对他表白。
当时他像打发其他追求者那样,举起右手的戒指朝他晃了晃。
后来他换了寝室,搬到theyard里,宿舍公寓是红砖的哥特建筑,漂亮得不行。据说他的隔壁房间还住过总统肯尼迪,同一单元的美国东北女孩,跟他很投缘,俩人经常中午一起坐着shuttlebus去吃燕京食堂的中餐,还有次,她心血来潮的撺掇他周末飞华盛顿,还弄来两份级别很高的记者证混进了国会大楼。
十月末的某天,他照例在燕京图书馆里看书。当时是下午两点的样子,他靠着窗,外面的白杨抖落着一身金黄秋色正好,透明的光束打了进来,为他装了满满一口袋的阳光,很莫名的,他想到一句诗。
有狐绥绥,在彼淇梁。
然后他走出图书馆要回宿舍,脑子里翻来覆去的,一直想着这一句。
这是诗经《有狐》里的起兴句,他小时候第一次看到这句话的时候就觉得可爱:小狐狸在淇水边悠闲地走,绥绥,姿态安闲状。
这景象,真是再自在没有了。
只是他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接的下一句是“心之忧矣,之子无裳”,这个无名的诗人看到小狐狸,下一刻想的却是远方的爱人没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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