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梓沫谨慎的走出去,却发现是一路畅通,根本没有人拦她,想必在这段时间内,何殷正已经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顾祯祯,估计此时此此刻,正走在被逼疯的路上吧。
顾祯祯的确没让顾梓沫失望,她现在的境况,确实让任何人看了,都会心情舒畅。
从何殷正走后,顾祯祯就把自己闷在了自己的房间里,双重的厚窗帘都拉着,她把自己埋在黑暗中,咬着牙消化着这一切。
她本先的计划是,唆使何殷正却拍顾梓沫的裸照,然后借此要挟顾梓沫,从顾梓沫手里拿到存储卡,却没想,即便是顾梓沫处在那种环境中,她还是说服了何殷正!
何殷正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还反过来,拿到了那张存储卡,现在又反过来要挟她。
何殷正的目的很明确——顾家的资金,而顾祯祯自然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做到何殷正的要求,顾家的掌权人,是顾程东,而不是顾夫人。
可能是她自己闷在房间里的时间太长了,有佣人担心她,忍不住端了一杯柠檬汁过来,敲了敲门,好意的关切问她,“二小姐,你还好吗?”
顾祯祯听到佣人的话,噌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的开了门,怒目瞪视着佣人道,“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因为她早先哭过,此刻她的眼睛火红火红,里面有了愤怒的侵染,此刻更显得张狂红火,佣人见了,不由得心里一悸,害怕的低了低头,战战兢兢的低低着声音,回道,“二小姐。”
她也算是顾家的老佣人了,这么多年来,她们都是喊顾梓沫为大小姐的,而眼前这位真真正正的顾家千金,被他们唤作二小姐,原因无他,就在年龄上,顾梓沫比顾祯祯早出生了一个月。
顾祯祯又听了一遍着称呼,整个脸部都狰狞起来,她勉强用一只手扶住门框,压抑住自己要强烈爆发的怒气,低眉瞥到佣人手里的柠檬水,她用另一只手试探了下温度,吩咐道,“我不要喝温的,你倒杯热的过来,要用热水。”她特意强调了声,用热水。
佣人早就吓得四肢发抖,听到顾祯祯让她去换柠檬水,就如同抓到救命符一般,卑微的低着声音应了下来,然后忙挪步往厨房走去。
“哼!”顾祯祯看着佣人落荒的背影,从鼻间逸出一丝冷哼声。先给敌人一点儿小甜头,再把他们打入到地狱,这样岂不是更好!
顾祯祯恼怒于那个称呼,她身上是留着顾家血液的,可却只能被称呼二小姐,屈于顾梓沫之下,更可恨的是,她和顾梓沫的生日,就差一个月,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可以是大小姐了。
为什么她想当大小姐?这并不是因为她想当姐姐,而是因为,她想当第一,而不是第二的二小姐。
从小,她就对顾梓沫很不服气,凭什么顾梓沫拥有强于她的美貌,在学校的时候,总会有男生走到她面前,夸她长得漂亮,但是一旦他们看到顾梓沫的样子,都会感叹一句,你姐姐真美。
不只是这样,在学业成绩上,顾梓沫也是处处比她强大,顾梓沫化学成绩很好,又有调香天赋,就是因为这样,在顾梓沫大学没有毕业的时候,就被顾程东送出国外学习,而自己那时候,还留在国内!
顾梓沫就像是天上的明月,而她,就是一颗璀璨的星星,在一轮明月面前,星星的光芒,就被人忽略不计了,所以顾祯祯在认识这些后,她就立下誓言,一定要将顾梓沫的光芒打压下来!
唯有这样,大家才能全心全意的来欣赏那颗璀璨的星!
一想到这里,顾祯祯扶在门框上的手,就已经坚定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佣人已经重新端了杯柠檬水过来,顾祯祯伸手碰了碰杯壁,温度滚烫。
佣人很听话,果然倒了热水。
她嘴角勾起,端起那杯滚烫的柠檬水,愤怒道,“你要死啊,给我倒这么烫的,你想烫死我啊!”未等佣人解释,她就将滚烫的水对准佣人的左半边脸,直直的泼了上去。
“啊——疼——”佣人痛的叫唤,捂着被烫出水泡来的半张脸,忌惮的看向顾祯祯。就算是莫名的泼了热水,她也不敢太过于声张,她在顾家干了这么多年,当然知道顾夫人是什么脾气。
却没想到,一向温温柔柔的二小姐,狠起来竟然毫不逊色于顾夫人。
瞧着佣人胆怯又不敢支吾的样子,顾祯祯眼眉间都是笑意,她猖狂的看着佣人被毁了的半张脸,‘啪’地一声,捏着玻璃杯的手一松,玻璃杯立时在地面上四分五裂,迸射出冰碴似的花儿。
“用手给我清理掉!”顾祯祯懒得理会这种下等佣人,旋了个身子,就往楼下走了下去。
顾夫人见她下来,忍不住走近到顾祯祯的跟前,伸手抚上顾祯祯的脸颊,“祯祯啊,你可想通,真是太好了,哎,出了那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了。”
顾祯祯厌恶的拂开顾夫人的手,愤愤道,“你整天跟那些太太们打牌赌博,怎么还会知道怎么劝我!你要有时间,还是去想想怎么赢回输掉的钱吧,要是被爸爸知道了你欠下的那些债,你跟我,从此都没有好日子过!”
一想到,就是因为顾夫人没有笼络住顾程东的心,顾程东才不信任她们母女,也从来不让她去插手公司的事情,她也没法满足何殷正的要求,她的怨愤感都满满的。
而顾梓沫为什么进顾家?还不是因为顾夫人自己折腾坏了身子,导致无法再生育!
这一切一切的根源,就是顾夫人。
顾祯祯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母亲,好赌,又好吃懒做,爱美,但是审美套路从来和其他贵妇人不同,简直无药可救!
顾夫人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女儿竟然会这样跟她说话,一时间,她有点傻眼了,画着厚重眼线的眼睛怪怪的睁着,很不解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祯祯啊……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跟妈妈说话呢。”
顾夫人在前面的人生中,精于算计。
于圈子里,怎么着也算是个颇为传奇的人物,但一山更比一山高,她彻底败在了自己的丈夫手下,那场战役,不仅让她失去了一个圆满的家庭,更让她的娘家一蹶不振。
经受不住双重打击的顾夫人,在那段时间内,精神一度失常,还被顾程东送到了精神病医院治疗过,后来顾夫人治愈出院,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
她再也没有了争强好胜的决心,也没有了精明的算计,她没有重返商场,而是到了赌场上。
据此,有人站出来分析,说顾夫人受到打击后,觉得人生无望,就彻底改变了人生规划,开始体验赌博带来的人生乐趣。
还有人说,表面上看是顾夫人自愿投身于赌场,但实际上,这都是被顾程东逼得,顾程东忌惮自己的老婆,他怕顾程东勾结顾家的竞争对手来一个卷土重来,反败为胜,由此,顾程东就时时刻刻监视着自己的老婆,顾夫人被逼无奈,只能去赌博玩钱了。她输得越惨,顾程东就越开心。
但无论是哪种说法,都无法揭示出当初的真相来,那些真相,只有顾夫人自己知道。
顾祯祯厌弃自己的这个母亲,但是她却又苦于无法摆脱掉她,如今看着顾夫人受伤的眼神,她非但没有觉得顾夫人可怜,反倒更觉得,那目光就像强力胶水一般,黏在她身上,将她全身的毛孔都堵住了,一点儿都没法呼吸。
“因为你只会赌钱,因为你连累我,所以我就有资格跟你这么说话!”第一次,顾祯祯将自己的心声,没有丝毫遮掩的说了出来。
顾祯祯的长相,在圈子里,算是上乘之姿,再加上她能装会忍,擅长演戏,也因此让不少贵公子拜倒在了她的石榴裙下,有这些贵公子扶路搭桥,她顺利的接触到了上流社会的圈子。
但是在她进去之后,才发现,要想让上流社会的人认可她,成为了最难的一关,而在这一关上,她都是败在了自己的母亲身上。
很多人会过来询问她的芳名,听到她的姓氏,大家的第一反应并不是顾程东的名号,而是顾夫人。他们会问,你是不是有个赌徒老妈?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噩梦般,时时刻刻的缠绕在她周围,让她无法在那些人面前抬起头来,让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她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过去的书里,一直在告诉她,人生而平等,是社会对人不平等,所以,起来,饥寒交迫的人们,我们要去创造新的世界。但是她在圈子里的摸爬滚打多了,她便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其实正好相反,人生而不平等,社会倒是公平的。
就是因为,她有个赌徒妈妈,从来不会关心、提拔、点拨自己的爸爸,她无论怎么努力,还是到达不了那个顶尖的位置。
“祯祯……”顾夫人的眼眸倏地瞪大,定定的看着她,脸上都是悲恸的哀婉。
顾祯祯看到顾夫人眼里的悲伤,却根本不以为然,她一直觉得,顾夫人欠了她的,她该还给她,顾夫人伤心一时,也弥补不了她以前的罪过,更何况,这些年来,顾夫人过得没心没肺,每次赌输了钱,被顾程东怒骂一顿后,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痛,重新投入到赌桌上。
两个平时不善沟通的母女,此刻面面相觑,互不理解。
顾祯祯处在低谷,又面对这样的一个母亲,自然烦闷到了极点,她无力更改这一切,只能眼不见为净,推开顾夫人,就准备上楼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去找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擦肩之间,手臂却被顾夫人给牢牢地擒住,她惊兀的扫了顾夫人一眼,随即脸上充满着厌弃道,“你松开我,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她以她为耻。
顾夫人却没有松开手,低了低头,低着嗓音道,“祯祯,妈妈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失败的女儿,也是个失败的妻子,但我实在没有想到,我最后也成为了一个失败的母亲,祯祯,妈妈对不起你。”
她的声音低而嘶哑,句句都透着凄婉和落寞,那种一种深到骨子里,却无法言喻的忧伤。
顾祯祯没有见过这样的顾夫人,就算是顾夫人赌输了一大笔钱,她也只会撒泼卖疯,时而嚎啕大哭,时而大摔东西,而这时候的顾夫人,有了一种沉静的忧伤。
顾祯祯的眼神有点呆了,这种哀婉的感觉,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涂着艳俗的口红,画着夸张的眼影的顾夫人身上!
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在顾夫人说出这席话的时候,顾祯祯的脚步已经难以挪动分毫,就算是她心里已经给顾夫人定了七宗罪,就算是她很想历数顾夫人的罪过,但在顾夫人的哀言面前,她所有的愤恨都被遮了去。
诚然如顾夫人自己那样说的,她败掉了父母传下来的事业,成为了一个失败的女儿,她的丈夫搬出了这个家,她成了一个失败的妻子,要是连她这个女儿都离开了,顾夫人肯定会崩溃的。
顾祯祯不想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千古罪人。
最后,她终究还是像以前那样,对自己的母亲,进行谆谆教诲,“妈,你能不能别再碰赌了,你每次欠的赌资,都由爸爸来还,可有哪次,他能够痛快的给过我们?妈,为了咱们母女俩的这点尊严,你以后能不能别赌了。”在她的认知里,她和顾夫人悲剧的来源,全部是来自于一个字——赌。
听到顾祯祯的好言相劝,顾夫人的眼神闪烁了下,她张了张口,想要辩解着说些什么,不过最后又咽了下去,她擒住顾祯祯的胳膊的手,慢慢的下滑,最后滑到了顾祯祯的手心位置,想要握住自己女儿的手。
顾祯祯的手心一阵酥麻,她本能的反应就是离开,在第一时间就将自己的手抽走了。
顾夫人的手边落空,她失落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边,眼神空洞无物,脸上溢满了悲恸。
顾祯祯的手紧了紧,呼了口气,往旁边挪了挪手,用手蹭了蹭顾夫人的手边。
一抹奇异的温度,通过指尖,传入顾夫人的的四肢百骸,她小心的将手慢慢的和顾祯祯的小手握起来,然后拉着顾祯祯的手,来到沙发旁边坐下。
“祯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将你爸蒙在鼓里吗?”她和顾祯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顾梓沫嫁给了真正的陆聿骁,可她们俩,非但没有告诉顾程东这个真相,反而指派了乔假扮陆聿骁,频频去撺掇顾程东的野心。
顾祯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她摇头,“为什么?我一直不能理解,很快就能真相大白,要是爸爸知道我们故意瞒着他,他肯定会雷霆大怒的。”
顾夫人反而不语,她弯了弯腰,从身前的茶几底层里,抽出一个白色大信封,放到了顾祯祯手里。
顾祯祯疑惑着,要拆开里面看看,却被顾夫人按住了手,“这是个惊喜,待会再看。祯祯,现在我再问你,如果你爸执意拆散真正的陆聿骁和顾梓沫的婚姻,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
顾祯祯想了想,“结果无非是两个,一是爸爸能成功,二是爸爸没有成功,还招致了陆聿骁的报复。”
说到后处,她整个人就如同醍醐灌顶,她不可思议的紧攥住顾夫人的手,惊喜异常道,“妈,无论是哪样,我们都是渔翁得利了!”
如果是前者,顾梓沫和陆聿骁被拆散,她便有了插足的机会,只需要制造一个合适的时机,她就能在陆聿骁那边上位,而如果是后者,陆聿骁肯定会恨极了顾程东,到时候,顾程东的命运,定是凄惨无比!
顾祯祯怎么着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赌徒老妈,竟然会有这般头脑,时至今日,她才知道,眼睛看得到的,不一定是真的,顾夫人在顾程东的多年压迫下,表面顺顺从从,可实际上,早有了反心。顾夫人的目的,就是利用陆聿骁铲除掉顾程东!
顾夫人并没有对此再发表什么态度,而是将白色大信封拍到了顾祯祯手里,起了身,“这是我去你们酒店的时候,意外得到的东西,祯祯,你很聪明,这件东西,你要怎么用,你肯定比我心里更清楚明白。”
看着顾夫人寄予厚望的眼神,顾祯祯信誓旦旦的点点头,“嗯,我心里有数。”潜意识里,她特别的相信,这里面的东西有着十足的分量。
“那就好。”
看着顾夫人走掉,顾祯祯忙不迭的拆开白色信封,将里面的东西抖了出来。
眼里掠过的一张张的照片,就像是一张张的连环画,被串联出一个浪漫暧昧的故事。
她反复将这些照片翻看了三遍,挑了几张出来,最后打定了主意,拨了个电话给顾梓沫,便奔出门去。
……
从顾梓沫进了这个咖啡馆的门起,顾祯祯的眼神就迅疾的钉到了顾梓沫身上,一路追随。
顾梓沫今天穿着很大气,除了手上那枚戒指,没有任何装饰物,一身裸色的套裙和飘散的长发,相得益彰。她的妆容精致,却也素雅,唯一的颜色就是唇上妆点的粉红。
远远看起来,顾梓沫的气色显得不错,顾祯祯一想到何殷正那废物干的事情,就忍不住心里暗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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