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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小旅店窗外临着破败的弄堂,墙根下经年累月被人尿得骚气熏天,别说晒被子,推了窗就把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傅侗文说到这里,笑出了声:“等再见到我,我险些没认出他来,蓬头垢面、脸色灰白,身上还有跳蚤。花了不少的钱疏通,才让洋人把他放上了船。单开了一间房,二十天后,身上总算是干净了,只是头发全剃了,终日戴着帽子不肯摘下来,成了游轮一景。”

沈奚轻轻摇着扇子,为他扇风。

“侗汌在英国,和一个华侨的女孩子很要好,”他像要在今日,在这个火车站台上,在夕阳下把往事都说尽,“带来给我看过两回,他回国后在和那个女孩子通信,婚期也商量着定了。因为我家里不太接纳华侨,也算是私定终身。”

傅侗文手指捻沈奚脖子里的珍珠项链,一颗颗小指甲盖大小的珠子,有浅粉的光泽。

“后来,那女孩子送来一副挽联。”

华侨家庭,女孩子没学过古文学,挑了现成的句子: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灵堂上的挽联都是歌功颂德居多,为攀附傅家,有联语精妙的,有荡气回肠的,有催人泪下的,唯独这一幅像应付差事,哪里有抄句诗词就送来的道理?

独有傅侗文替侗汌看懂了,灵堂里的挽联被搬出去焚烧时,他亲手把那幅取下来,放在侗汌的怀里。这悲欢哀怨,他竟和一个不相熟的女孩子有了共鸣。

人生过半,将至不惑。

他这个老男人的心硬得很,寻常人很难再触到了。

可那日顾义仁的事还是穿心刺肺。“终其一生报效家国”,相似的话,侗汌说过,侗临也说过,都没落得什么好下场……

火车在铁轨尽头,天地一线处直行而来。

一声汽笛鸣叫划破长空。

“三爷,是这个了。”私人租用的火车上有特殊的信号旗,很好认。

傅侗文和沈奚立刻上了站台。

此时,前一班车次的旅客早离了站,今日从上海驶出的车也都在上午出去了。站内外都没了闲杂人,枕木震颤着,车早早减了速,缓慢地借着刹车后的余力滑入站内。

直照在眼皮上的日光被挡了去。

傅侗文还没等车停稳,已经握住门边的金属扶手,登上车。

沈奚追上他。

私人包下的火车,一节车头,两节车厢。在第一节车厢里的人都没见过傅侗文,忽然见个先生闯入,手都按在枪柄上,到有人叫“三爷”,大伙才安下了心。

一路防备着到上海,总算是见到主顾了。

“人如何了?”傅侗文向前走着,不看过道两旁的人,只问第二节车厢门外的人。

“说不上太好,”那人躬身,低声说,“昨日夜里烧起来,人眼下是糊涂着的。”

“有医生跟着吗?”沈奚插入一问。

“没有,没有医生敢接——”

没有人敢接?沈奚觉出不妥:“让我去看看。”

面前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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