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上头还不知道苦山那么难搞,局势也没那么严峻,刚考上大学的他以堂兄为荣,还兴致勃勃地把堂兄送到车站口。
当年堂兄就是他现在的年纪,他跟从哥说,自己这是到乡下吃几年苦,换个奖章回来。虽然环境恶劣点,但已经没仗可打了,不危险。
可堂兄刚走没多久,家里头就收到苦山恶战的消息。堂兄也再没能回来,不知道是战死了,还是染上什么恶疾玩完。
从哥清晰地记得收到消息的那天晚上,父辈几个人聚在一起,一口接一口地抽烟,母辈的姊妹则在旁边哭哭啼啼,拭目揩泪。
那深沉的叹息和细弱的哭诉混起来像一首哀乐,绵延不绝。
所以当从哥也在毕业之际收到招募,并决心来这里一探究竟时,他的父亲先是一愣,然后又是彻夜地抽烟。
母亲的反应则更大,她捏着那张招募书发呆了半晌,突然嚎了起来。她死活不让从哥走,非得带着从哥和学校说,非要扯着从哥的父亲到招募队走动。
可命令就是命令,说是招募,但要真的拒绝了,上头铁定软磨硬泡地过来游说,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非要把这前途无量的小年轻带走才善罢甘休。
就这样僵持了一年,最终家里人顶不住压力,从哥还是签署了招募书。
战争年代,身不由己。仗到底还没打完,人能做的选择实在有限。
从哥离开前,父亲长叹一句——你要是没那么优秀就好了,要是不起眼,人家也不会盯着你不放。
但不幸中的万幸,阿言陪着从哥一起走,从哥和阿言打小就认识,阿言就是跟在他屁股后面的那条虫。
在从哥的家乡,人口并不多,一条街就他和阿言两个人年龄相仿,与其说是隔壁邻居,倒不如说是自己的一个弟弟。
他们一前一后上了一个小学,一个初中,一个高中,最后还先后考入同一所军校。从哥就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而阿言也以能走从哥走过的路为荣。
所以次年阿言毕业了,同样也收到了招募。招募书是一层压力,阿言的执拗又是另一层压力,到最后家里人没法,也只能由了阿言。
何况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山区,有个熟悉的人也有个照应。
两家人一直送到火车站,登上绿皮车厢后,家里人还不走。直到追了好长一段,最终才消失在看不见的烟雾里。
其实刚来的时候从哥是有信心的,毕竟四年了,再怎么难攻,耗也耗得差不多了。大势所趋,一个小小的山省难以大局抗衡。
但来了之后他才知道,很多事情不亲眼看见就体会不到。
这地方有山有水有果子,就算是切断一切文明的开化,也能自给自足过几辈子。不要说四年了,哪怕再过四十年,里头的人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所以必须要飞机大炮狂轰滥炸,再做足了以多敌少的牺牲准备,才有可能彻底将这里拿下,将之归为版图的一块。
从哥跟随的部队在边界驻扎了三个月,这三个月退下来换防的兵如惊弓之鸟,新来的部队也不敢轻举妄动。说是打下蜥蜴城就拿下苦山,但眼看着往林子里突进都是问题,更不用说占领山头,扫清杂牌武装。
从哥收不到任何指令,愣是在外边空耗了三个月的军饷。
三个月来到处都是枪声,可到处都见不着影。
苦山人对这里的地势了若指掌,放一枪换一个地方,麻雀战打得是如鱼得水炉火纯青,而士兵只能站在外头干着急。
上头也不是没有让他们分散包抄过,但还是败给了苦山人对自己土地的了解。谁也不知道哪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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