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宵看得想睡觉,她昨夜没睡好。
直到台上又一女子的出现,她才猝然睁大了眼睛。
是流宛。
套词说过,有人摆上笔墨纸砚。流宛扫视台下一眼,目光不着痕迹停留片刻,暗自一笑,期待作完后那人的表情。
轻描勾画,按照记忆中的样子临摹,不过一嗔。
半晌,搁笔,微笑道:“好了。”
将手中纸张边缘以镇纸一抚,墨迹还未干,新鲜时间,走至台边,向众人一展,数百同览。
那是一幅画,画的是一个女子,画的是女子嗔怒神情,似笑非笑,似怨非怒。
“奴不敢称献丑,因为奴画的人实在不能这样说,要说也是奴的不是,画的不好,不能得两分□□,名花枉嗟叹,是奴不得传,奴的情却是真的。”流宛说着,飞了个媚眼,情意切切,又道:“因此便请姐姐不要厌了奴。”
相识的人一眼便认出,不相识的也随流宛目光一眼盯住了浮宵。
何止两分□□,何言不得传神,简直是把人照搬了上去,尤其那一嗔神情,只教人觉下一刻该哄着她,免她嗔羞离了去。
再看那纸上,画旁,还题了一首延年歌。
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再难得。
花展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形。各花争艳,你死我活,何曾有过这样‘姐妹情深’?
浮宵的脸已经红到了极限,就连手上颜色都变作了淡粉,蔓延全身。若不是脸无法再红下去,只怕整个人都要化成最浓的胭脂。
流宛前言不假。
“妹妹说笑。”浮宵轻若蚊吟道,也无法顾流宛究竟听不听得见。
不看流宛反应,低头袖遮,不知多久才压下。等到觉得身上没那么烫的时候,才撤了袖,微抬首,看向台上。
第20章红绡
台上的人早已不见了。
浮宵又垂下眸,说不清失落与否,或是惊喜欢欣。
“春满楼红绡。”紧接着台上传来了一道声音,吴侬细语,娇软萦萦,不经意便是柔娆满心。
浮宵对此没有半分触动,音调陌生,但这声音莫名的熟悉。
是谁呢?
红纱轻衣,妆容冶艳,非浓却艳抹。只是陌生厚重的妆描下,是曾经熟悉的面孔。同那声音一样,熟悉又陌生。
“绿罗!!”有人嘶声道。
声音在嘈杂之中传了很远,最终散在洛水风中。
自己扎得耳朵疼,自己扎得心疼,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台上人刺目又疏生冰冷的笑,眼睁睁看着朝思暮想的人越来越远。实际意义上的,越来越远。
不知是哪家茶壶,还是皂吏衙役,他被人架着,泪眼中无法看清那人身形,直至再看不到。
早已不是熟悉样子,早已不是月下盟誓的恋人。
从此萧郎是路人。
隔那么远,隔着人群所有,红绡感觉到了那眼泪落在自己心上的温度。
像是冰川化成的水,落在结了冰的心上,那当真是,凉透了。一滴水滴在空辽的冰原,能够改变些什么?还是又添一滴冰霜,封冻更冷?
究底于此,仅此。
红衣飘舞,烧得正烈的火,灼的人眼睛生疼。太过热烈以至湮灭,似是消逝燃烧自己生命作这一舞,艳糜到了骨子里,像是殆尽春天的大火,热烈过后,总归虚无,来年春不发的虚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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