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皮带衣,血肉模糊,腥气弥漫。
而偏那女子淡定的坐在好里,如此的轻描淡写,面带微笑,俯瞰众生。
“你”那黑衣男子倒是也会忍,痛得冷汁直冒,也闭口不言。
“不说是么。”谢灵沁面上浮过冷笑,再是一刀。
又是连血带衣,在空中划过一弧线,血迹在地上洒落一片星碎。
偏那女子就那般从容镇定的手起刀落,明明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却眉目秀美,清灵干净。
有时候,有着高强的内力与武功不可怕。
最可怕的,往往是这种没有一点温度的残忍。
血,顺着台阶蜿蜒而下。
一时间,空气静得可怕。
“还是不说”谢灵沁唇瓣划过冷意,再抬手,这次,那刀直接就落在了黑衣男子的脸上
“我说。”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声音,铿锵有力,“我们从来不知道我们的阁主长什么样。”
谢灵沁蹙眉,视线一冷,“什么意思?”
“不许说。”被谢灵沁削去几刀肉的黑衣男子要阻止,不过被谢灵沁一拍,便没了声儿。
那人触着谢灵沁投来那豁然凛冽的眼神,又看了看黑衣男子,谨慎而戒备,“阎王阁并不是外界想的那般简单,里面复杂庞大,等级分明,若我们这等打杀人的小队,根本连进阎王阁的主议殿都没有资格。”
谢灵沁看着那人,不说话。
“你信或者不信,这都是事实。”那人说完,又呼了口气,“如今,我们行事失败,回到阎王阁也是一死,我只是想救我们首领,才告之于你。”
谢灵沁沉默。
一旁,紫河扶着胳膊,也不免惊心,她只听过阎王阁之名,却不知内里到底多少复杂,如今听这人说来,这阎王阁怕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是啊,谢灵沁眉目始凝了霜,不止厉害,且神秘,残忍。
任务失败就死么?
与她前世的接触的那些究极血腥杀人组织倒是如出一辙。
谢灵沁突然手一松,将手中那人放下,而后,将匕首擦干净,这才收起,示意紫河与她离开。
这些人眼里已经没有对她的杀意,换而言之,从他们被他逼得说出他们知道的那一刻起,杀她,已毫无意思。
的确,也无人拦,十几人自相让出一条道,让这比他们还要冷血的女子而行。
直到她走出那间阴森的院子,方才说话的人这才上前扶起地上的男子,“大哥,你没事吧,我们走”
“等一下。”
那人刚扶起地上血肉模糊的男子,却见谢灵沁又返回回来。
十数人当即扬起兵器,如临大敌。
紫河也同时全神戒备,却被谢灵沁抬手阻住,而后看着地上相扶的两名男子。
“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们想离开,最好是兵分两路,然后向东走,因为那里,据说,极好生存。”
清冷的话语一落,谢灵沁这才转身离开。
“等下。”这次出声的,却是方才被谢灵沁生生削了几刀肉的男子。
男子猛的扯下蒙面的面巾,浓眉剑目,一脸煞气,“我们收了别人的钱,不能出卖对方,不过,可以劝小姐一句,阎王阁之强大,非一人之力即可为,小姐还是止步别触,以免误了卿卿性命。”
这番话字字深刻,铿锵有力,却并无鄙夷轻视之心,分明就是在提醒她。
谢灵沁转回身看着那男子,忽而,抿唇一笑。
清冷妖丽得没有一点温度。
“我就是喜欢挑战那些不可能的事。”话落,抬手一掷,“这是止血散,好自为之吧。”
话落,带着紫河扬长而去。
一众黑衣人看着那背影,女子轻灵的话好似还浮在空气中,那抬手抛药的动作,干净利落的好像还在眼前。
有时候,心灵的震撼,也只那么一瞬。
夜,已黑,如化不开的浓稠。
紫河不懂,若是他们再出个岔子乱说话,那岂不是置小姐于死地吗。
“小姐,你为何要帮她们啊?”
“不知道。”谢灵沁道,须臾,声音又颇轻,“可能”
同情吧,同情自己。
同情自己曾经那双手染血的短暂一生。
紫河不好多问,只能敛了心神,再抬眼时,二人已经距离将军府不远,然而,二人同时停下脚步。
紫河面上一片肃色,“小姐,将军府围了这么多的官兵”
谢灵沁甩甩手悠悠冷笑,“报官,才是能将一件事情闹大的最好选择,未出闺的小姐白日出门,如今天黑未回,不管生死如何这名声”
谢灵沁摇头。
“将军虽不太重视小姐,可是小姐的名声受损,到底将军府也不好过,将军”
谢灵沁拍了拍额,“想必,是二姨娘借着担忧我的名义,先斩后奏了。”
“二姨娘不是还在禁足?”
“以担忧我的名义行事,反而讨得谢将军欢心。”
谢灵沁说着,又看了看紫河的胳膊,“好些了吧。”
“嗯,小姐,你别担心奴婢了,不如,奴婢带你悄溜进府,去找老夫人”
紫河话未落,谢灵沁抬手一阻,“没用。”
紫河有些不解,“小姐你是将军府嫡女,老夫人虽不是真的喜欢你,可是,到底爱面子的。”
“可是,二姨娘此下和谢灵玉已经将事闹大,若是我们现在出现在老夫有面前,只会让她对我生疑。”
紫河想了想,无可辩驳。
看着谢灵沁,眸中露出心疼,“小姐”
“别悲春哀秋,今日个,不是有人坏了我们的事吗,我们去找他。”
“谁?”紫河有些愣。
“余轻逸,逸世子。”谢灵沁说这话时,人已经转身向庆王府而去。
老实说,她没把握。
可是,她有筹码。
余轻逸本来就正在找谢灵沁,可是每每寻到足迹,就又不见了踪迹。
这会刚横空一掠颇为丧气的要回庆王府,侧眸一扫,便见着谢灵沁带着紫河正行走在巷子里。
当下二话不说,就出现在二人面前。
“谢灵沁,你可真叫我好找。”余轻逸双手插腰,语气不悦。
“我正好要找你。”
谢灵沁平静开口。
余轻逸闻言,眸光怔了瞬,须臾,笑了,“你找我?是不是感谢我今日我相帮啊。”
“世子可知,我不知所踪,将军府报官司寻找我的消息了?”
谢灵沁很平静。
余轻逸点头,“没错,堂堂将军府大小姐失踪这般久,啧啧啧”余轻逸摇头,倒是有些幸灾乐祸,“后果,不太好啊。”
“所以”谢灵沁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忽见空中落下一人。
正是之前她见过的,太子身边的那位听风。
听风看一眼谢灵沁,便对着余轻逸抬手一拱,“世子,太子寻你有事,请立即前往。”
“啊,他找我,等下,我先听她说说事儿。”余轻逸摆手。
“世子,太子说事情很急。”听风再道。
“行吧,那你行等我下,我去去就来。”余轻逸耸耸肩,看着谢灵沁,“反正也不多在乎这一阵儿,你在这里等我。”
话声一落,便和听风一道离开。
谢灵沁
偏头看一眼紫河,“我确定,太子是故意的。”
紫河敛收眉宇,垂头,“小姐,太子”
“别为你前主子说好话,这厮不是个好货色。”谢灵沁说这话时,有些切齿咬牙。
“太子是有多寂寞,非要包养我。”半响,谢灵沁又冷冷的吐出这一句话。
紫河
风吹过,紫河,心尖儿抖。
“那,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谢灵沁紧了紧手,睨她一眼,“找呗。”
“找?”
谢灵沁饱含深意的看她一眼,直接向巷子外走去,“找一个能帮我们的人,柳云洲,或者,董老也行。”
说到这两个人,谢灵沁自己都摇头。
紫河不予微词,紧紧跟上。
“其实,我若是使点美人计,嫁给柳云洲,也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到时,他高中榜首,又有淑妃娘娘这个后盾,前途当不可限量。”
谢灵沁轻喃自语。
可是,第一个字眼都被紫河听得清楚,张着唇,有些惊悚,“小姐,你认真的?”
谢灵沁回头看着她,“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
紫河
小姐压根就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
“小姐,不如,我们去,找找太子,太子定会”
“柳云洲虽说迂腐了些,不过,家里有钱,看面相,你是个疼老婆的人,以后,我再给他生个一儿半女的,把正妻之位给坐稳当了,倒也不赖。”
谢灵沁是真的认真有考虑。
紫河却有些欲哭无泪。
小姐,你真的是认真的吗。
“想做正妻,还想生个一儿半女。”
空气中,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冰寒,邪魅。
每一个字夹着秋风,好像打在人的脊背上。
谢灵沁脚步还没停下,扑面而来的冷空气,便让她下意识蹙眉。
再睁眼时,面前,不过三步之遥,太子,宇文曜。
一袭黑色鎏金镶边的锦袍,腰束玉带,墨发飘扬,眉目精致若春风玉润。
却眼底冷魅似能看透天地万物。
这种只是随意一站,便睥睨万物的威压,真不是寻常人可以有的。
紫河慌忙退后一步,“给太子请安。”
“哦,太子好。”谢灵沁挥了挥爪,似模假样的弯了弯腰。
“别在本宫面前虚伪。”一道风轻来,直接让她微弯的身子瞬间打直。
眼敛微抬,是太子那似笑非笑让人发怵的眼神。
谢灵沁有些打鼓。
她知道,太子一直在暗处。
只是凭直觉而已。
所以,说那些话也不过是激他。
他既然能救了她,再如何践踏她,想必不会轻易让她死了的。
“不过,你方才说的倒是符合本宫心意,将你嫁给柳云洲,好处倒是不少。”
宇文曜轻轻开口。
没有任何表情,字音也毫无起伏。
谢灵沁的心,却陡然一瞬沉入谷底。
这太子,不会是认真的吧。
“臣女,方才只是说着玩。”谢灵沁紧了紧手,很是挫败。
这种被人压迫的感觉,到底要何时能结束。
“知道,就好。”宇文曜见得谢灵沁的态度,语气这才缓和几分,一抬手。
顿时,太子那辆通体黑色的马车听风驱着走了过来。
“走,本宫送你回府。”
太子转身,云淡风清。
谢灵沁有些怔。
虽然,她最开始是有这样想过。
谁有太子有面子,太子一送她回府,所有潜在的流言蜚语全部化为空。
可是,她不想欠太子人情。
也觉得这是奢望。
眼下
行吧,实力,实力,钱钱钱。
权权权,她早晚得弄到这些。
紫河看着谢灵沁,似想说什么,可是,看看听风,又看看紧闭的帘幕,只能小声开口,“小姐,小心。”
谢灵沁当然要小心。
低垂着头走向马车。
听风侧身一让,“灵沁小姐请。”
谢灵沁看她一眼,总觉得这护卫看着面无表情,一板一眼,心里却是看她笑话笑开了花。
“听风护卫,长得真帅。”谢灵沁说,好像在说着赞美的话,可是面上分明就是一幅,“你怎么不帅死的”的表情。
明显看到听见那错愕的表情,谢灵沁这才几分得意的,一下子跳上马车。
“嘶鸣。”
谁知,谢灵沁刚一跳上马车,那马儿竟突然躁动起来。
若不是谢灵沁动作快,拉住车柱,只怕就要跌下去。
“又不是春天,叫什么,当我好起伏。”谢灵沁也不是吃素的。
对付不了太了,难不成还对付不了一匹马。
她当然知道方才紫河那句“小心”的意思。
是因为,她早听说过,太子这辆马车,除了太子,可从没任何人坐过。
曾经有人妄图坐,可是下场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啪。”
谢灵沁对着那马脸就是一巴掌,毫不客气的拍下。
“给你脸了是吧,你不就是吃得好点,长得帅点,住得档次点,你牛什么牛,还不是一匹马,扛金山载银海了,能活千百万万年了。”谢灵沁一口气,不急不恼的骂完,这才缓缓收回手。
四周,突然沉静得可怕。
紫河和听风对视一眼,同时,垂下头。
噤若寒蝉。
灵沁小姐(小姐)这话,不是明明白白的指桑骂槐吗。
他们,什么也没听到。
什么都看到。
可是,方才谢灵沁那巴掌不重,却也不轻。
那马竟很是灵性,昂着头,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谢灵沁。
好像不觉四周突然沉得可怕的气氛,也不觉一旁那道落在她身上,几欲能吞噬掉她的眼神,谢灵沁却又轻巧的跳下马车,转至那马正前方,抬手,温柔的摸着它的头,“知道错了吗?”
听风
灵沁小姐会被飓风给踢死吧。
这马,可不是普能的马,不仅极有灵性,还特别的暴脾气,刚才挨了一巴掌,这会儿
听风下意识的朝太子看去。
可自家太子,面不改色,面无波澜。
灵沁小姐
“小姐”
紫河也忍不住出声,很是着急。
然而
一句话还没出来,整个神色愣然。
因为,方才还昂头怒视仇人般的黑马,此时竟然顺着谢灵沁的手乖巧的垂下了头,不仅如此。
还甩了甩尾巴,蹭着谢灵沁的手。
那样子,明显是在撒娇。
“乖,知道错了就好。”谢灵沁又摸摸飓风的耳朵,清淡一笑,复又跳上马车,掀帘钻了进去。
一切动作一气呵成。
却看呆了听风和紫河。
听风看着紫河,“飓风”
紫河点头。
“灵沁小姐方才的话”
紫河摇头,“我方才什么也没听到。”
太子一掀袍子,面色沉稳,叫人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上了马车。
“怎么,听风护卫这般会儿就不会驾马车了?”
马车内,太子仍未发话,谢灵沁的声音却倏的传出来。
听风依然没动。
太子不发话,他,不敢。
方才灵沁小姐话里话外之意如此明显。
太子不可能听不出。
可是,太子到得此般,都还没有说一个字。
“驾车。”
终于,冷冷寂寂两个字,自马车里飘出来。
听风瞬间坐于马上,紫河紧随其后。
“驾。”
马车当即向着将军府而去。
驾马车的听风和紫河面面相觑,呼吸放轻。
因为,马车里,一点声响也没有。
太——太安静了。
“听风,太子不会把我家小姐如何吧?”
紫河密里传音。
听风
天知道。
而此时,马车里。
一男一女,相对而坐。
宇文曜不说话。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冲动之后的谢灵沁收起全身的锋厉,柔顺的坐在那里,微垂着头,极其的乖巧。
“呵!”
忽而,宇文曜冷笑一声。
这一声,听得谢灵沁头脑有些发麻。
“爽吗?”宇文曜问。
谢灵沁敛收情绪,抬起头,一本正经,“回太子,不爽,手打痛了。”
“哦?那要不要本宫赔偿你?”
谢灵沁吞了吞口水,端坐如松,“太子如此风华绝彩的人物,能帮太子教训马是臣女的荣幸,得太子之福还来不及呢,何来的要赔偿,太子”
“说人话。”
宇文曜薄唇轻吐三个字,谢灵沁身子微颤,抬眸触上太子那凉冥又邪魅的眼神,默的回复本性,“太子要赔,自然求之不得。”
“哦?”宇文曜眼睑轻抬,视线一瞬不瞬的落在她身上。
谢灵沁心尖儿一颤,如此近距离看这太子,长得真是好相貌。
得天独厚,鬼斧神工。
这样的脸,不去色诱都亏了。
不过,这一身寒气,实在太迫人,让人分分钟想跳车。
须臾,太子视线收回,轻阖眼眸,恍若谢灵沁不存在。
谢灵沁松口气,空气中,淡淡梨香萦绕,让人神思清明。
“太子,到了。”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后,听风在外面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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