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字读完,庆王一派的众人大喜过望,太子一派则是大惊失色。
虽然太子刚刚被建兴帝处罚过,但众人大多数还是认为太子的赢面更大些,因为庆王有一个背着大不敬罪名的母妃和谋逆造反的同胞兄弟,背景出身实在是太差。而太子的生母孟皇后是建兴帝唯一动过真正感情的女人,即便建兴帝不是很欣赏太子本人,但这储君的位置二十多年来都从未动摇过。
建兴帝最终竟然会传位给庆王,出乎众人的意料之外。
当即就有太子一派的朝臣提出异议,苗公公把遗诏交给朝中十数位重臣一一过目,验证真伪,遗诏确认无误,的确是建兴帝的亲笔字迹。
太子倒不像其他人那么意外。这样的情势发展,也在当初他们的预料之内。
最近这段时间他被削权禁足,关在太子府,皇宫中和朝廷上的很多消息被隔绝,而建兴帝又病重不起,精力不济,没有人处理政事,不少权力都不得不交给了庆王。
庆王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手握权柄,做主理事,完全可以借此往皇宫里面安插势力,建兴帝身边有他的人也不足为奇。
皇室宗亲、文武百官和后宫妃嫔们绝大多数都只能等在龙泉宫外面,能进出龙泉宫的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里面发生了什么,外界未必知道。
无论建兴帝这份遗诏是传位给谁,太子都相信庆王一定有办法把那上面变成他的名字。
但他这时候只是不动声色,什么也没有表露出来,只是跟他一派的其他人一样,显得震惊失望和愤怒。
遗诏验明,向天下颁布,随后就开始择日即位礼,准备庆王的登基大典。
吉日选在二月初九,这期间又出了一件事情。
太子府向远在漠北的李家军传信,信件被御林军拦截了下来。信上的内容是太子不服建兴帝遗诏,意图让李家军南下兵临京都,拉下庆王,自己登基为帝。
太子府跟李家是姻亲关系,李家自然算是太子一派,十万李家军是大元最为骁勇善战的军队。而庆王背后几乎没有属于他自己的兵力。要是李家军真的南下造反,庆王难以抵挡,皇位的确很有可能被太子所夺。
庆王得到消息后,立刻传令下去,以谋逆造反的罪名,抓捕太子府众人和太子一派的朝臣官员,并且派人火速前往漠北,夺李家军的兵权。
众人其实大都心知肚明,即便建兴帝没有传位给太子,太子也不大可能勾结李家军造反篡位,这分明就是庆王开始斩除曾经的对手。
历朝历代的众皇子夺嫡结束之后,最终的胜出者,都会在第一时间弑兄杀弟,把自己竞争者们全部剿灭得一干二净,哪怕是失败者也要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几乎每一个登上皇位的帝王,手上都沾满了自己手足同胞的鲜血。
庆王眼看就要登上皇位,自然不可能留着太子一派这么大的隐患,否则他这个皇位根本就坐不安稳。什么太子不服遗诏勾结李家军造反,只是他安在太子头上的一个莫须有的罪名而已。
但太子的反应比庆王更快,庆王派去的御林军到太子府的时候,太子府不知何时已经人去楼空。
太子、太子妃、谢汝嫣、唐侧妃、谢正楠、谢正熙等人都已经不见踪影,甚至连他们身边重要的心腹下人都一并被带走了,太子府里只剩下一群二三等的丫鬟仆役,谁也不知道主子们去了哪里。
庆王倒是没有想到太子竟然逃得这么快,随即向全大元发出悬赏令,追捕太子府的一行人。
原本属于太子一派的朝臣,绝大多数都被牵连,罢官回家。毕竟建兴帝新丧,庆王又还未真正登基,这种时候不可能大开杀戒,暂时先解散了太子一派就够了。
太子府逃走的一行人数量不少,按理来说本不该难以追捕,但庆王撒出了天罗地网,直到登基大典前夕,仍然没有追到任何一个人的半点踪影,就像是这些人无声无息地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没奈何,只能先登基再说,追捕的事情来日方长。
二月初九,登基大典准备完成,举行庆王八皇子谢逸司的即位礼。
首先由礼部尚书奏请即位。乾清宫正门垂帘,丧事暂停。谢逸司到保和殿降舆,先到中和殿升座,各级官员行礼。礼毕,官员各就位,礼部尚书再奏请即皇帝位。翊卫人等随谢逸司御太和殿。谢逸司升宝座即皇帝位,乐队设而不作,午门上鸣钟鼓。
谢逸司即位,改年号为祯明。阶下三鸣鞭,群臣行三跪九叩礼。奏丹陛大乐,设而不作,群臣庆贺的表文也进而不宣。
最后是颁布诏书,以表示皇帝是“真命天子”。大学士再将诏书捧出,交礼部尚书捧诏书至阶下,交礼部司官放在云盘内,由銮仪卫擎执黄盖共同由中道出太和门,再鸣鞭,谢逸司还宫。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城楼上颁布。
就在大学士再次宣读诏书的时候,从午门外面宽阔的汉白玉大道上,缓缓地走进来一个女子,走到文武百官所有人的视线之下。
这女子脸带面纱,气质清冷,身上穿的是长襟广袖的一品王妃玄色礼服,赫然是原先的庆王妃,阮茗。
众人看见阮茗走过来,都是一脸惊讶之色,但登基大典太过隆重,不可能在大典上私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以全场还是一片鸦雀无声。
女子本来不允许参加登基大典,阮茗作为原先的庆王妃,按理说一般要被封为皇后,现在应该在后宫中等待接下来的封后大典才对,怎么会出现在登基大典上?
她是从午门外面走进来的,而且还走得这么光明正大坦坦荡荡,午门外的御林军呢?就没人拦着她?
大殿内的谢逸司也看见了外面的阮茗,微微皱起眉头。
“带她下去。”他低声吩咐旁边的苗公公,“立刻。”
他的话音刚刚落下,苗公公还未回答,下面的阮茗已经开了口。文武百官们全都跪在地上,只有她并未跪拜,面朝百官和谢逸司的方向,站得笔直,神情平静而从容。
“这份诏书是假的。”
阮茗开门见山,声音清晰平稳,回荡在午门外空旷开阔的广场上,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先帝真正的遗诏中,并非传位给庆王皇八子谢逸司,而是太子皇长子谢逸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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