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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下湿了掌心,有点儿小打滑,屡屡触雷。

“啊,我,我不来了,我要回家。”

她受不了地转身就要往车门上爬去,就被他压在背上,爬在了皮座上,浓重的皮脂味儿窜进鼻中,似乎又融合了一种令人兴奋的奇特味道。

他咬了口她已经敞露的小脖子,故意耸了下腰杆儿。

“小坏蛋,勾引了本帅,就想跑,可没那么容易。”

“啊啊啊,不要不要,人家不要在车上啦!你一定要做,就去酒店,或者宾馆啦!”

“嗯,说对了,那是下一站。”

“啊,你什么意思?”

她扭过头。

他曲指弹了下她的小脸。

“还是那么笨。我只有两天时间,今晚是除夕,当然要刺激点儿,第一站在车上。待会儿,我在秦淮河上包了船,既然你对酒店宾馆情有独衷,我不介意明天咱们转战那两地儿。”

她的下巴,直接砸碎在地上。

他的长指却爬上了她光裸的小脖子,轻轻握住,一点点画圈儿下移,目光沉如黑洞,仿佛想一口将她吞噬。

“亚夫,你,你不怕被司机听到嘛?”

“那样更刺激,不是么?宝宝,来,转个身儿。”

“啊,好痒,讨厌,不要碰那里啦!唔……”

他一口含住她的小唇儿,谆谆善诱地哄着,灼热的体温很快就将人化成了一滩春水似地软在怀里,任他上下其手了。

四周的鞭炮声,越来越响,窗外的火光一闪一闪地耀入眼眸。

身体上的激情,仿佛那炫烂至极的烟花,在体内爆炸,翻腾,涌动,将两人彻底吞噬。

世界上的一切的一切,在这一刻都彻底退去。

他的眼里只有她,她的身体里完全包容着他。

彼此拥有,是多么美好的事儿,让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刻,真实存在。

高氵朝时,她嘶声叫出他的名字。

“亚夫……”

“悠悠,我在。”

“亚夫?”

“乖,我会一直陪着你。”

“亚夫。”

“别怕,一切有我。”

他深深埋进她的体内,将所有的一切都给予她,平覆她眼底突起的慌乱和恐惧。

在这个万家团圆的夜,他们相濡以沫,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仿佛到世界尽头,不离不弃。

轰隆一声惊雷响,新的一年到来。

车窗外的烟火爆竹声一下子剧烈地无以复加,她吓得像小兔子缩进他怀里,他紧紧抱住她,喃喃着一遍又一遍爱语,将自己狠狠地送给她,深到她控制不住地在午夜零点的钟声中,尖叫出声,彻底释放。

“宝宝,别怕,我就在你身边。别怕……”

那一夜,仿佛听到最多的,就是他说的这句话。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深爱的人果真有心电感应么?

他知道她的担忧,和害怕。

那么,他就不会做出那些伤害她的事了吧?

嗯,她相信他。

……

清晨,男人悄悄起身,出了房门。

门外,南云卫等候已多时。

“殿下,属下已经按您的吩咐,开始行动。相信,不出亚国新年的大年初七,亚国的黑道就会有掀然大波。”

“很好。要拨掉姜家这颗亚国的第一龙首,先除掉向家这颗龙首里的毒牙,是必须的。”

南云卫仍有疑惑,“殿下,您不怕向北皇他反咬您一口么?”

织田亚夫冷笑,“恐怕他没那个功夫。趁着天下大乱时,他们这些黑社会的头目除了自保第一,就是趁机排除异己,扩大自己的势力。”

南云卫愕然,大悟。

屋里突然传来响动,男人拢紧睡袍,使了个眼神儿,南云卫立即转身离去,无人知晓。

回到屋里,发现床头的水瓶滚落在地,显然女人嚷嚷口渴,没够着打水打了,但这会儿又爬在床上一动不动,一只细细的胳膊掉在床沿下。

他弯了下唇角,俯身拣起水杯。

昨天真的把她累坏了吧,就这一下,又睡着了。

指尖轻轻捋过长长的发丝,在紧闭的眼下,还有淡淡的湿红。

好几次,他做得深,又重,更用力得不得了。

她哭着求饶,宛若孩童。

偏偏他极爱她这模样,就好像当年在荻宫的那七日里,温泉池的存在,总是给他极大的刺激。

眼下他们住的就是一家日式酒店,这里的浴室仿造天然堆砌,雾气氤氲,此时早已一片狼籍。

墙体,地面,榻榻米上,都有他们相融的液体涂抹。

她说他变了……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并不是全部的事实。

有一头野兽,住在他心里,喂养了多年。

不是他仁慈,善良了。

仅仅是因为——

野兽已经学会了适应人类社会,学会了伪装才能获得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它甘愿,一直为她伪装下去。

轻悠,如果可以,我愿意骗你一辈子。

你可以活在我专门为你创造的乌托邦里,快快乐乐地过每一天。

……

与此同时,在那家夜总会的豪华包厢里,几乎酣战了两日的男女,渐渐转醒。

向兰溪浑然不知,此时已是大年初一,他是被楼下夜总会的开门红两万响鞭炮给炸响的。

这是向家自己的夜总会,向来舍得花大本钱招好彩头,那两万响里有几个当量特别大的鞭炮,声震整条街。

“该死的,一大早的还让不让人睡啊!”

刚刚酒醒的人,脾气特别爆躁,而且还饿了两天一夜,他伸手扒拉着床头柜上的吃食。

因为家人都知道他做研究起来就没个准头,常会在床边给他准备吃的。

这回,果然也摸到了吃的,他狠狠啃了几口火腿热狗,又抓了咖啡喝下,虽然都是冷的,但安慰了一下全身叫嚣的脏腑,觉得舒服了几分,脑中的思维终于慢慢回笼。

轻悠竟然爱上织田亚夫?

呵,这真是划天下之大稽!

该死的,怎么会这样?

这明明是不可能的事!

然而,有一个打从心底里蹦出的声音说:爱上敌国的强暴犯,那根本就是她在犯贱,这样贱的女人,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向兰溪,凭你堂堂向家六公子的身份,要什么女人不行,何必非她不可?

不不,轻悠一定是被迷惑了,那不是真的。

织田亚夫有多可恶,那男人根本就是个变态恶魔。

当年,他亲耳听到织田亚夫为了骗轻悠吃饭,教十一郎说慌,慌称他从来没拿活人喂养土佐斗犬,把一切错误都推在那个什么左大将军身上。并在事后,为了掩饰真相,将那个斗兽场都清理干净。

真正的斗兽场,被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继续以啖活人为食,培养凶性。

他曾听从北平傀儡区里回来的人说,亲眼看到过在帝军的搜索队里,有人专门以人饲养土佐,战斗力惊人。连凶残善斗同藏獒不相上下的俄国有名的高加索犬,都会畏惧小自己两三倍的成年土佐。

轻悠那么善良,肯定是被织田亚夫骗了,才会相信那个魔鬼。

那个魔鬼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要是他真有那个心,以轻悠的单纯,怎么能识破他的诡计呢?

对,他要告诉轻悠,织田亚夫的真面目!

向兰溪心神一振,撑身坐起,就感觉到太阳穴一阵刺痛,疼得他低吟一声。

一双女人的手突然摸上了他的头,“兰溪,你怎么了?头痛么?我叫人准备浓茶给你。”

向兰溪浑身一震,如遭雷劈,转头一看,林雪忆披头散发,丝被半掩,被下光裸的身子碰到自己,显是什么也没穿。

“啊,兰溪,你干什么,好痛!”

林雪忆清晰的痛叫,可怜巴巴的模样,让向兰溪心头一阵恶心难受。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林雪忆,你就如此无所不用其及,想要生米煮成熟饭,巴上我向家吗?”

林雪忆面上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白着脸,咬着唇,泪水直落,楚楚可怜地望着向兰溪,一字一句地说,“兰溪,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哼,难道不是吗?”

向兰溪看也不看女人一眼,捞起床下的衣服,穿戴起来。

他更没注意,林雪忆脸上一闪而过的憎恨不甘,只听到声音还是那么可怜委屈。

“兰溪,我就算再用心思,可我对你,是真心实意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我的一切都给了你,床上的血迹,就是证明。”

向兰溪回头瞥了一眼,果见雪白的床单上,有一团处子血,动作僵了一僵。

“兰溪,你要我的时候,我有反抗,可是你叫着轻悠的名字,我根本反抗不了……”

她将手臂上的抓痕,血印,亮给男人看。

向兰溪的目光又收缩了一下,不管如何,他觉得以林雪忆的出身,应该不至于拿自己的清白来开玩笑,手臂上的伤,他是学医的,也一眼看出的确为男人所为。

一时,便有些心虚了。

“兰溪,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了。我,我也只是担心你,才来找你,哪知道……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们,就当这事从来没发生过,你走吧!”

向兰溪心里的道义,让他迈不出步子。

可是他又极不甘,他刚刚找到对付织田亚夫拯救轻悠的办法,怎么能就此因为林雪忆而打破放弃?

最终,他遵循了自己的心意。

“你放心,我既然作了,就会负责。虽然我不能娶你,但你们林家若有什么事,我也会帮忙。你,自己保重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人。

林雪忆一直低着头,直到那脚步声远了,蓦地抬起头,抓过床头上的陶瓷台灯,狠狠砸在大门上,哗啦一声碎响,惊得门板都抖了抖。

恨有多深,力气就有多大,地上的碎瓷片,在她眼里仿佛化成了仇人的片片尸骇。

她仰头大笑,心里却狠狠诅咒。

向兰溪,你如此无情无义,就别怪我利用你。

轩辕轻悠,你等着瞧!

这时,房门被打开,男人锃亮的黑皮鞭踩在碎瓷渣上,发出咯噔的响声。

林雪忆往床上一倒,摆出了一个极为撩人的姿态。

朝进来的男人说,“你的手法不错,他真以为这些伤都是他造成的,呵呵!”

男人的皮风,外套,开始一件件掉落。

“呵,那爷再给你做点儿上去,赶明儿回家,也好给老爷子报备。”

她一把抵住男人想要进攻的身体,目光冷艳逼人。

“怎么?”

“你得答应我,等我家的那个大新闻发出来,向兰溪必须风风光光地娶我进向家大门。”

“你就等着做我的六弟妹吧!”

室内很快又传出一片淫声浪语,一如之前的两夜。

……

天色渐转,日光偏强。

轻悠被男人喂了两顿饭后,又按在床上折腾了好几次,终于有了力气回归人类世界。

看着满床狼籍,和身边头发凌乱的男人,她心里有些不快。

于是,抓起一小撮头发,去搔男人的耳朵窝子。

一下……

没反应。

两下……

还没反应。

用力几下下!

“啊——”

一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泰山压顶……顶上了不该顶的可怕东西。

“不要,不要,我,我错了啦,亚夫……”

目光危险!

“错了?要早知道,还抠了我不只一下?”

“那个,人家以为你睡着了嘛!”

她扭扭想让开,立马被他压得死紧。

“本来我已经睡着了,却被某只小贼给搔醒了。”

“你骗人,哪有人醒得那么快的。”

说着,很配合地打了一个哈欠。

眼神更危险了。

她立即抱住胸口。

“既然都醒着了,那就再做一遍。”

“啊啊啊,不要不要,我不要,人家会死掉的,好痛了……都肿了……”

“真的痛?都肿了,那么严重,我看看。”

他一本正经,眼底却燃着大火。

“啊,不要啦,讨厌,坏蛋,哈哈哈,好痒,不要了……亚夫,人家真的错了啦……哈哈哈哈……”

最后,小贼和坏蛋又进了浴室,一直折腾到黄昏将近时,才不得不分手。

“亚夫,你要回泸城了?”

“不,直接回北平。”

“啊,你,你这是……”

他淡笑,捏捏她惊讶的小脸,“跷班。”

她大眼瞪得更圆,“元帅还能跷班的?”

“对。”

她怀疑地眯起眼,“你骗人。”

“对。”

“啊,讨厌啦,你坏!”

他抓住小绣拳头,在唇边一吻,目光深挚,“乖乖的,等我回来。若有什么困难,让你四哥解决。实在不行,找南云卫。”

她嘟嘴不满,“人家没什么困难,人家就只想你。”

他唇角一裂,“想跟我私奔?”

她咿呀一声,又捶了他一记。

他叹息,“乖,我保证,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吻了吻他的唇角,“亚夫,我爱你。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相信你。”

他目光一闪,深深吻上小女人,直想将这小人儿揉进身体里,再也不分离。

……

接下来的大年日,轻悠在家里过得十分充实。

白日里,不是和母亲讨论新绣样,挑选布料做春装,要么就是跟着姐姐学打起了毛线。

锦纭又笑话她,这荷包还没绣好,又捣鼓新鲜玩艺儿,到头来,一事无成。

轻悠郁闷,不甘,回头继续折腾她的芙蓉花绣包。

幻想着,不久的将来能亲手再将绣包送出去。

没几天,三娘竟然就用那针织机织了一双袜子出来,轻悠突发奇想,绣上了妹妹小九的头花,效果奇佳,女人们争相要求都要一双。

以至于,轩辕家的人见面都要亮亮自己的新袜子。

锦纭和锦绣披着自己刚学会织好的毛巾,乐呵地在父母面前炫耀,并且双双提议想要做绒线纺织,成为三娘和轻悠的配饰发展计划中的一员。此一提议,一经家人们共同讨论后,获得了极大的支持。

从此,这两个闲斌在家的女子也终于有了自己奋斗的事业。而在不久之后,为天锦坊的发展壮大提供了不小的助力。

锦业这些天一直捣鼓着热汽球,同时为了给天锦坊做广告,拉着轻悠在热汽球上绘上了一幅漂亮的广告画,打着:天下第一坊,轩辕麒麟锦!

故意拉出去到处放飞,招了不少眼球和新闻,闹得轩辕家天天门庭若市。

轻悠和家人都越感受不了,便提议去南部温泉乡避风头,于是一家人趁着天还没亮就离开了应天府,等到管家打电话来说,汽球热已经消停了,终于赶在小年夜回来了。

“轻悠,之前恺之说他们家不兴过小年,你打电话让他过来咱们家吃顿饭。要不就让锦业跟你去接,咱们来应天后,他没少帮忙,咱们怎么也不能忘了还这个大礼。”

这天一大早时,三娘让女儿去请人。

轻悠心下别扭了一下,就说不想去。

轩辕瑞德进门来,沉声一喝道,“不想去?你这说的像人话吗?之前竟敢瞒着我说什么小叔在泸城医院很好,其实根本就在应天府。”

轻悠心里咯噔一声,都快忘了这茬儿了,没想到父亲大人记忆力这么可怕。

“你那些不着边际的理由,我现在也不想跟你追究了。但恺之在这事儿上,肯定帮了我们不少忙。我们现在是在替你还桃花债,人情债,你还扭扭捏捏的,像什么话?!”

被训到脑袋差点儿塞地里当鸵鸟,轻悠只有从了。

再见姜恺之,轻悠还有些尴尬,因为她和织田亚夫分手回家时,就听锦业说,除夕那晚姜恺之也来找过她,不过见她正跟亚夫打得火热,就离开了。

“恺之哥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姜恺之的笑似乎有些牵强,主动坐到了副驾位上。

锦业一直肘妹妹,让轻悠找些话题来聊,轻悠别扭得很,觉得说什么都不妥。

最终,锦业只得向姜恺之打听姜少言的事儿,说想要交个朋友。

姜恺之的目光从后视镜里闪过,说,“我二哥最近在泸城。”

“姜二少不是陆军司令,怎么跑去泸城……哦,我知道,呵呵!百乐门的美女的确不少,尤其是洋美人儿……”

姜恺之摇头,“不是。难道你们最近没听说过?”

他的目光又晃过后视镜里,轻悠的脸。

“听说什么?”

“泸城的东晁租界,从大年初七开始,就开始进行行业大清扫,要清理掉所有灰色行业,性质严重者,对社会冶安造成严重影响的,都会被判罚重金。关门歇业整顿事小,严重的……直接没收其资产,反抗者……当以扰乱租界治安罪下大牢。”

轻悠闻言,心头微震。

大年初七,正是他们离开应天府的日子。

灰色行业,不就是指黑社会的那一堆什么赌坊酒肆,夜总会歌舞厅么?或者还有鸦片馆和毒品交易场所,军火……

“哥!”

轻悠下意识地叫了一声,锦业立即打哈哈说,整顿鸦片馆那是好事儿,利国利民。

她不由得从镜中看了眼前座的男子,却立即撤开了眼神。

直觉地不想深想其中干系几何,而且对于向家,对姜少言,印象都不太好,更不想去管人家的利弊得失。

很快便到了家,家人十分热情地跟姜恺之拜年,轩辕瑞德甚至还拿出一个大红包表示喜庆,其他人尤以小六锦纭极为殷情,送上了一个自己连夜赶织的绒线围巾并手套袜子三件套。

姜恺之道了谢,收下了东西。便又问起热汽球的事儿,一群人便跑到了侧院,又玩起了热汽球,一直到吃了晚饭,姜恺之才告辞。

临走时,轻悠仍和父兄们送出门。

姜恺之似乎藏了一日的话,想跟轻悠说,欲言又止的模样,让轩辕家众人也识趣的退了开。

“轻悠,你除夕……见织田亚夫了?”

“嗯。”

轻悠目光下落,没有直接。

“那个,新年快乐。”

姜恺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绒线盒子,塞进轻悠手里,就退了一大步。

“这是我在店里随便看到买的,并不贵重,你……戴不戴随便你吧!总之,你别给我再退回来了。我被人丢了一回聘礼,戒指,这面子已经伤不起了。”

他别过头,脸颊似有抹黯红。

轻悠轻轻抚着绒线盒子,打开看,是一个疑似手环的链子,却明显比手环大了点儿,想想,也许真是很随意买的,没有注意她的手腕大小吧!链子小巧精致,用贝壳做的,却是少见的紫色贝壳,并不贵重,倒是越看越可爱讨喜。

“恺之哥哥,我不会还给你的,这链子我很喜欢。谢谢你!”

她淡淡一笑,心里只想,这礼物也并不贵重,也不是涵义特殊的戒指一类,收下应该没关系。

姜恺之似乎松了口气,又深深看了轻悠一眼,最后说,“那个,近期内泸城可能不太安生,你就待在应天府,安全些,别再乱跑了。为了你……你家人好。”

“嗯,我知道了。”

轻悠心想,这大概是因为那个什么整顿的原因。不过最近父母给她安排了很多活计,她可没时间乱跑,便也没再多想点了头。

……

然而,轻悠所不知道的是,在她和家人一起打拼家族事业时,泸城的东晁租界早已经是一片动乱。

一道“清扫令”,不仅对租界内的人宛如狂风巨浪,不少商户莫名其妙成了“乱党”,被逮捕入狱,抄家灭祖;就连相邻的欧美租界里,也诚惶诚恐,没有人敢轻易包庇那些经营性质隐含灰色地带的家族和企业。

一夜之间,仿佛人人自危。

于是在许多年后的历史课本上,这段历史被称为“白色恐怖”。

因为执行“清扫令”的东晁自卫队人员,清一色的白色队服,白色钢盔帽,以至于之后很长段时间,泸城的人对于白色都产生了下意识的抵触。

而这一政令的最大受害者,当属横行亚国多年的黑道组织。或者说,清扫令本身的针对目标就是黑帮。而泸城十几个黑帮中的龙头老大黑龙组,便首当其冲。

这个新年,黑龙组第一次遭遇如此的政策冰雹,被人如丧家之犬般赶得灰头土脸,整无宁日,每日被抓伤亡的兄弟不计其数,花出去疏通关系保释人员的银子一天比一天多,而被迫歇业的夜总会酒店旅馆不得不养着一大帮子不事生产的人。

而且,由于清扫令似乎专门针对组织里的骨干性人员,抓到后都往死里打,黑龙组不得不将骨干们集中一起偷偷送出泸城,以策安全,亦是一场艰苦大战。

总之,向老爷子自打退休后,就没有过过这样一个烧心年。

在小年的前后几日,向家大厅里都少不得他的咆哮声,以至于当听说二子突然被关起来时,气得他指着向北皇的鼻子骂得小中风入了院。

因为,向北皇想要借此机会收拢亚国所有的黑道势力,提出不对其他帮派施以援手,先自力救助,拒绝帮助几个附庸的小帮派老潜逃出泸城。

向老爷子当然不同意,因为这些小帮派的老大与他交情相当好,有的还曾救过他的命。并质问长子,当年向兰溪的手伤是不是织田亚夫所为,被向北皇否认。

一旦涉及到自家人,向老爷子的脾气就关不住了。又由于二子已经查明事实真相,还找来了当年同向兰溪一起遇难时,被关押后顺利逃回国的人做证,他对此深信不移。直觉长子果真与东晁人有一腿,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下令要逮向北皇时,家中竟然无一人响应。

他最忠心的豪叔恰巧就在几日前,为帮他给别的老大送保释费时,于半路受袭而重伤入院。

此时,向老爷子才惊愕发现,这个看似乖顺的长子,竟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借机夺权。

然而,一切都晚了。

向老爷子咬着舌头,要向北皇答应一定把二子救出来,向北皇答应下来。

当日,向南廷就被向北皇领出了东晁的自卫厅。

向南廷冷笑着瞥了眼大哥,竖起衣领,迈着慵懒的步子走向自家汽车,一边懒懒地调侃,“怎么,非要老爷子下令,你才来?”

“小南!”

这是兄弟两成年前,一直互道的昵称。只是在两人有了自己的地盘和势利,开始慢慢因为诸多原因而走向了疏离后,就再没有这样叫过了。

向南廷表情不变,继续往前走。

向北皇拳头一握,冲上前抓住弟弟的衣领,将人几乎提离地面,那力道又大又猛,吓了向南廷一跳,在向南廷还手前,重重一拳先落在了他脸上,把他打得连退数步也稳不住身子,摔了四仰八叉。

清晨时分,街巷上的脏血还堆在街角,这一下就把向南廷身上的漂亮西装给摔了个污七八糟。

“你——”

“小南,你知不知道你在自寻死路!”

向北皇几乎像是不废吹灰之力,将弟弟压在了街角的阴影里,目光阴冷噬血。

向南廷毫不甘心,大叫,“我自寻死路,我呸,你才是卖国求荣,你跟织田亚夫私下勾结,为他的北平军提供物资军火和药品,现在害得大家水深火热。这事儿我只告诉了爹,要是被其他兄弟知道这都是你搞的鬼,你信不信……”

一巴掌狠狠落在脸上,打得向南廷牙血崩流。

向北皇低吼,“如果不是我跟织田亚夫还有点儿交情,我手里还捏着他几个人情,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站在我面前说话吗?你以为你还能舒舒服服地住在独立的牢房里,进出这身衣服都还干干净净的?你知不知道马老和陈老虎他们的尸首,早就扔进黄浦江里喂鱼了。”

“我他妈不知道,我他妈只知道,你背叛组织,背叛爹,你就想利用这次机会夺到黑龙组的老大。你明知道织田亚夫才是害小六的罪魁祸手,你还暗地里帮助他。你他妈根本不是我的兄弟,你他妈就是个自私自利的卖国贼,东晁人的走狗,汗奸……”

砰砰,又是几拳狠狠落在脸上,向南廷却不依不饶地叫骂。

“小南,你不懂,那个男人太强大。我们的力量根本斗不过他,如果直来,你看到现在的情况了?!连英美德法这些国家,都避其峰锐,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我呸!我他妈就不信,当年爹能靠赤手空拳打下这片天,拿下黑龙组的魁首之位。我们还怕他一个东洋小鬼子,妈的,老子背上炸药包炸了他的亲王府,也绝不当东洋人的狗!”

向北皇气得无语,一拳将人打昏了,下令拖上车。

看着街外破败萧瑟的景象,细雪寥落,一片清冷,报纸满地飞,似乎都预示着,这个汲汲可危的泱泱大国即将面临一个可怕的命运。

他咬破了唇,血水只能自己咽下。

……

向家已经如此,林家的情况就是用“糟糕”两字形容都不够。

那时,泸城林家的大宅,被身着白色制服的自卫队团团围住了。

“通通抓起来。”

“林仲森,你涉嫌高价售卖亚国布料给我东晁子民,必须跟我们回自卫厅接受调查。”

“不不不,你们不能这样,我跟你们领事馆的东条先生是极好的朋友……”

啪啪啪,几个大巴掌狠狠甩在林仲森脸上。

一堆辱骂和指责,不分青红皂白地落下来,听得林家上上下下一干老小,皆瞪大了眼不敢置信,昔日最佳合作伙伴,竟然成了今日的收命阎罗王。

林仲森被拉出大门时,直叫救命。

林雪忆跪在大门人,垂着脑袋,一动也不敢动一下。

等到那方一收队,她急忙扑向电话边,拨打向家的号码,想要跟向兰溪求救。

这时,一道高大的人影从门外又走了过来,伸手一把按下了她的电话,她看到那黑色的衣袖,吓得浑身僵硬,瞬间冰冷了全身。

“林小姐,请听在下一句劝,现在向家都已经自顾不暇了,你以为他们还有精力来帮你们什么都不是的林家么?要想令叔平平安安地回来,你最好另想他法。”

林雪忆惊得一下回头,只看到男子俊朗冷硬的侧脸,坚毅的下巴曲线立即阴没在刺目的光影里,最后只留下一抹如死神般的黑色背影,消失在大门外。

她听到,所有的自卫队员都唤他做“将军”。

但是她仍然记得,当初在东晁遇到他时,他还只是位校级军官罢了,她更记得,他早已向织田亚夫效忠,现在应是其心腹大将。

她狠狠咬下血齿,恨不可抑。

轩辕轻悠,织田亚夫,你们等着瞧,我一定会让你们后悔,今天没有杀了我!

------题外话------

吼吼,向小二其实还是个热血汗子哈。

向老大到底想干嘛捏?

大家拭目以待“天下第一”的高氵朝哈!

秋不喜欢写太脸谱化的人物,秋觉得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和缺点。所以这些配角的变形能力都很强,大家别把他们一眼就定性,后面还有超精彩的挖掘力哟!

预告:接下来的剧情单元——大斗林家的织造坊。

看看轻悠如何和家人共渡难关?

看亚夫如何帮助轻悠,给林雪忆和林家迎头痛击?

各种爽,就在咱“天下第一”这个剧情单元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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