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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大叔神情认真地打着发报扭,事实上无线电发报机的开关灯都没亮。

十一郎受不了地将脸别到了窗外,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吐四个字:一群蠢祸。

突然,轻悠爬上前叫,“局长先生,这封电报真的真的很急很重要,能发到我家人手上去的,对不对?”

“对对对,小姐您放心,只要上海那边一收到,最迟一天就能转派到你家乡,最晚三天就能到达你的小叔和令堂大人手上。”

这当然是局长大人安慰娇客的官方词令了。

必须是很有见识的人才会知道,在当下这个时代的无线电电报水平,虽然早已先进到可以绕地球一圈儿也只用十二分钟。事实上,最先进的技术仍然掌握在少数欧美列强手上,东方的发展很难跟上世界脚步。

目前在东晁,只有第一通商口岸长崎有越洋的无线电电报机,可以直通亚国大陆,且亚国大陆只有上海市有接收来自东晁的电报站。就算小姑娘的家乡也有无线电收报站了,也没有设接收波段,他们想立即打过去也不可能。

所以,现在这份电报,首先是打到长崎,再由长崎发到上海,最后由上海发到芙蓉城,可谓几经周折啊!

“还要三天啊!”

轻悠一听,却只想到三天之内那军队怕已经登陆作战,开始杀人了。这越想越急越不安,她一拍桌子叫起来,“局长先生,能不能加上毛什么表示一下该件特别急呢?让亚国那边的人能尽快送到我家里去?”

十一郎立即捂上了脸。

局长大人谄眉的表情徒然一僵。

正在猛点发报钮的中年大叔也惊得抬头瞪过来。

男人们的脑子里同时闪出一句话:这丫头脑子里是不是塞了一地毛呢!

“不行吗?唉,那就算了吧!”

轻悠沮丧地缩回了风扇的范围,托着下巴翻看《电报新编》,那是东晁专用于拍电报而编撰的常用文字的电码本。像这样的字典,轻悠在家乡的电报局里也看到过。

见小姑娘终于没有奇怪要求了,局长和中年大叔同时抹了把汗,将适才的内容进行精简整合后,以罕见的超长字数发了出去。

稍后,局长拿着专用的发报回执单,上面填写了发报内容、字数、送报地点、送报人等信息,让轻悠查看签字。

当然,送报地点是拟造的,这也是在十一郎的授意之下。

“嗯,很好,我要的意思都有啦!谢谢您,局长先生,发报员叔叔,你们真了不起。要是这份电报能及时传回家,你们就是我家的救命大恩人。轻悠感激不尽!”

为此,傻傻的娇小姐向两位大叔行了一个东晁式的九十度大礼,让两人颇为受宠若惊。

局长想:升职有望啦!

中年大叔想:三十一个字耶,多大的一笔巨款啊,亲王殿下垫付哟!要是局长升了职,这月底发薪资,自己也会有些奖励吧。

轻悠不知道,她派的这份电报,可算是少有的超长电报。且以时下的价格来算,十个大洋,顶上一张从长崎到上海的上等舱船票,相当于寻常工人一个月的薪资,且能养活一家四口人。同时,这笔数目也是她自己和母亲一个月的月银钱数。

要是真知道了这个价,估计她会立即想将字数精减到一半。不过想到付钱的是某个倒霉的怨大头,那肯定又另当别论了。

……

“小姐您放心,我们以东晁帝国的大使馆名义派这份电报,相信对方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将内容传出去。”

局长和中年大叔点头哈腰,送轻悠和十一郎离开。

转出局长配有风扇的宽敞办公室,离开电报局,还必需经过服务大厅,那里依然人声鼎沸,事务繁忙,确是一副生机勃勃的景象。

轻悠只知道拍电报很花钱,家乡的电报局平日从未见过这么多的人,便有些好奇,探问了几句。

局长立即殷情相告,“当然,这电报的价值的确不便宜。十字以下都要三个银元,寻常只有像您这样的留学生,家中殷实者才会来派个小电报报平安。”

轻悠听到那价格立即叫起来,“什么,十个字就要三大洋。那我刚才发了三十多个字,那不是要十个大洋了!天哪,怎么那么贵啊!”

局长连忙安抚,咳着声道,“事实上,多数来派电报都是生意人。他们平常一日进帐或许都不止五个大洋。正所谓,有投资才有收益嘛!如此算下来,其实也不贵。要知道,如果能从长崎那里第一时间得到亚国丝绸布匹的最新产额和款式消息,咱们这里的商人可会大大捞上一笔哟!”

轻悠还有些小纠结,想着自己刚才竟然一下就败掉了和母亲一个月的月银,心里价值观一时难于适应这种落差,消化不良了。

这时候,突然有人扬声唤她,她朝声源处一看,便是一愣。

林雪忆兴奋地朝她挥着手,仿佛许久未见好友似的欢欣不矣,急匆匆地跟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话,就拨开人群朝她走了过来。

轻悠不自觉地退了一小步,看在十一郎眼里,他立即朝左右侍卫打了眼色,林雪忆便在五步远的距离被侍卫们挡住了。

轻悠却在这时看清了刚刚同林雪忆一起的人,竟是已经能下床走动的向兰溪。

两人目光在人群中交汇,均是悲喜莫辩。

------题外话------

小知识:物价参考真实民国物价水准,从1910年至1930年。

普通工人(纺织、铁路、媒矿等):月薪12-15元

文职人员(老师、秘书、医生等):月薪20-40元

高级职称(校长、工程师、警长等):月50-100

警员一般只有10元,奇特,那时公务员工资还比不上纺织厂工人!上海三大纺织厂工人收入能达到20。

美国的环球无线电报在1903年太平洋海底电缆埋好时,美国独立日7。4日,由罗斯福总统下令,绕地球一圈,用12分钟。当时价格也不便宜1。5美元1字。现在来算,一字6元,30字就要180RMB。

我家女儿真有败家的天份啊!其实这也可以理解为让亚夫努力赚钱打拼滴原动力啊!

正文44.杀了织田亚夫!

向大哥,瘦了好多啊!

彼时,向兰溪不同于在荻宫时,穿着常见的平民式短褂,藏蓝色条纹衬得一张苍白的俊脸更形消瘦,看向轻悠的眼眸初时一亮,却在接上她的眼神时迅速黯淡,移开了。

轻悠心头涌上一阵难过,很想上前好好问问他的近况,可当那双清澈的眼睛别开时,尴尬不堪让她只能驻足原地,揪紧了手上的小布包。

摁到包里的什么物什时,她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轻悠,我们好久没见了。你最近好吗?看你气色,应该还不错吧?”

这方林雪忆只能探长了身子,朝轻悠说话,虽然现场情形有些让人不堪,似乎也不甚在意的样子,那急切的模样似乎很为这出意外而惊喜。

轻悠淡笑,“嗯,我还好。你呢?是不是最近又帮林二伯做了大生意?林大哥的腿好了吗?上次拿的药酒有没有效,用完的话我再找找。”

不想多谈自己,立即将话题转了向。

林雪忆一听,似乎更高兴了,便将林家的好事都提了一下,话间也连声称是托轻悠的福气,并朝十一郎点头致谢,要其向织田亚夫转告谢意。

末了,神神秘秘地朝轻悠哑声说,“轻悠,我们家还接了一单大生意呢!”

还紧张兮兮地朝四下看了看,仿佛因为人多不便于大声喧哗,轻悠不由挪近了几步,林雪忆见状,这才脱口,“我们在左大将军那里接了个做军服的大单子,佣金非常丰厚呢!而且,生产的成品不用运来东晁,即时会有人在亚国工厂直接去提货。可省了我们好大的功夫呢!”

“是吗?真是太好了,省掉不少运输费,林二伯一定很高兴。这生意也是你谈成的么?雪忆,你好能干啊!我真羡慕你。”

“不是啦,你肯定想不到,这生意居然是少穆表哥谈成的。”

轻悠有些吃惊,她之前见林少穆那么憎恨东晁人,似乎瘸腿的问题已经落下了,那种恨意足以刻骨难忘。这会儿竟然也能跟东晁人谈生意,还是曾经伤害过自己的敌人。不禁想起织田亚夫曾说的那些“商人重利轻义”的话,心下感叹。

林雪忆琢磨着放出的消息内容也差不多了,又换了口气,“轻悠,我怎么见你好像又瘦了些。不过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身樱花和服穿在你身上,真是漂亮极了。看来殿下真的很疼你,这衣料子用的可是咱们店里最上乘的蚕丝呢!”

她垂眸打量眼前的娇小女孩,眼底克制不住闪过浓重的嫉恨。认识这么多年,她比谁都清楚,轩辕轻悠宁可花大把的钱买笔墨纸砚,也从舍不得买一匹漂亮衣料子。而今仗着亲王宠幸,竟然穿得比自己还漂亮,真是黑乌鸦飞上枝头也妄想做起凤凰来了。

哼!总有一天会狠狠摔下来,跌得比谁都惨。

轻悠自然不知林雪忆妒嫉的心态,眼光不自觉地飘向了一直站在后方的向兰溪,但他站在那里,仿佛完不认识自己的模样,让她更加自责。

“轻悠,告诉你最大的好消息。七夕乞巧节的时候,少穆表哥就要跟静子姐姐正式订婚了。你肯定不知道,东晁的乞巧节跟咱们国家的不太一样。我们主要是乞求姻缘,和洋人在二月份过的情人节一样。而他们却是女儿节,未成年的女孩子们都在这个时候向织女求取纺织、缝纫、家务等等技巧的。”

林雪忆一副“东晁通”的模样,轻悠只是笑着接应。

十一郎看着却在心底哧之以鼻,彻底厌恶起自以为是的林雪忆。昨晚玩放烟花的时候,主子已经给小姐详细说明过,哪需要她在这里碎嘴。

不过,轻悠温婉体贴地保持沉默,以满足朋友的虚荣心的温柔举止,倒十分令人欣赏。默默无闻地为他人付出,任劳任怨,这都是东晁传统女子的美德。哪里像这个林雪忆,竟然跟男人一样,一天到晚抛头露面,四处乱跑,真是败德。

如此一比较,十一郎突然觉得自家的主子眼光还不错,选中的女孩笨是笨了点儿,可心地善良,没有那么多弯弯肠子。

正所谓爱屋及乌。这时候,十一郎似乎完全忘了,轻悠不只一次伤得他家尊贵的主子皮开肉绽鲜血淋淋。

“雪忆,我暂时没有什么合适的礼物,这个簪花是我今天头一次戴,你帮我送给静子姐姐吧,希望她不要介意。哦,还有这些西洋水果糖,请你都收下……”

轻悠抓了一把东西塞进林雪忆手里,又悄悄朝向兰溪的方向打了个眼色,林雪忆何等聪明的人自然一眼就领会下来,忙道着谢将东西全兜进了袖兜里。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雪忆,向大哥他的伤……”

她没有注意到周围来往的人减少大半,大厅里渐渐安静下来,十一郎已经转身离开,而靠近窗门的向兰溪突然脸色大变,紧张地朝她们两人看来。

林雪忆的声音却故意放大了,说,“轻悠,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要不是我天忍不住又想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心,等到天黑他们也不让我进来,我也不会发现向大哥……他差点就因为失血过多,抢救不回来。那只手,是彻底废了。幸好另一只手只是严重骨折,只要好好修养,还是能恢复个七八成。只可惜,我听他的导师说,将来要想拿手术刀,是绝对不可能了!”

“真,真的不能再拿手术刀了?”

轻悠激动地一把抓住林雪忆,看不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她只看到站在窗边阳光下,身影单薄得仿佛快要被蒸发掉的男子,心底的愧疚心疼仿佛烈火般,一遍遍地煎熬着她。

都是自己的鲁莽冲动害了他啊,都是她的错,全都是她的错!织田亚夫没有骂错,她是愚蠢至极,她是笨得要死,她总是害人又害己,她都干了些什么,竟然害了那么那么好的人。她真是罪该万死!

她捂着嘴,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却止不住眼底翻涌的潮水一层层朝外推挤。

……

向兰溪突然朝轻悠这方看了过来,睁大了眼里,清澈安祥不再,充满了恐惧。

轻悠不解。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低吼唤醒了她浑身的战栗。

“贱人——”

啪的重重一巴掌落在林雪忆脸上,打得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拦腰撞上大厅石柱才停了下来,再抬头,一张艳丽的面容立即浮起森紫红痕。

“来人,把那张不知检点的破嘴撕了。本王还要看看,没了舌头的乌鸦还能不能搬弄是非吵人耳!”

两个侍卫走上前去拖人,其中一个直接从长枪上取下了刺刀,要用来剜林雪忆的舌头。

轻悠吓得立即扑上一脸黑冷的男人,哭求,“亚夫,求求你,不要,叫他们住手,都住手。雪忆什么都没说,你不要伤害她,求求你了。你答应过我,你又忘了么,求求你,求求你了……”

士兵们的动作暂时打住了。

织田亚夫低下头,看着怀里满脸泪珠的人儿,眼底闪过一片复杂的神色,心底矛盾得恨不能立即将人当做出气筒直接杀了干净,却有了十足的后怕感。

“轻悠,你每次见了这贱人之后,总会出状况。不是心情糟糕跟我闹,要么就受伤流血。刚才她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又掉眼泪?之前直子说过,忧急伤身。别哭了,告诉我到底又出了什么事?”

他轻轻捧着她的小脸,拭去泪水鼻涕,语气和动作温柔得令旁人恻目。

“没,没什么。你别误会,刚才只是听说少穆表哥要结婚了,我替他和静子姐姐高兴呢!原来,他们要在……七夕节那天订婚。我想订婚典礼一定很美很美……”

闻言,他的手指微微一抖,慢慢收了回去,不敢再看那双泪汪汪的明眸。

“我只是一时高兴,喜极而泣。你不知道,”她竟然抓着他的手不放,“少穆表哥追了静子姐姐好久,之前他差点儿就……现在他终于苦尽甘来,得偿所愿,我真为他们高兴,我真的是喜极而泣,你相信我,好不好?”

她撒娇似地央着他,他知道这根本就是谎言。

可是那又如何,她是想安抚他的怒火。

而他自己……

“不是伤心就最好。别哭了,再哭下去,你这塌鼻子都要拧成蒜头鼻,就更丑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大概也只能用谎言来粉饰太平,自欺欺人了罢!

警报一解除,周人都大大松了口气。

轻悠见向兰溪过去扶起了林雪忆,这才放下心,拉着男人又问,“你怎么突然来了?我以为你会忙到很晚呢!”

“不是什么大事。”织田亚夫眼角余光瞥到向兰溪,唇角微微一抿,忽然转口道,“说要发电报回家,都发好了么?”

他这话一出,吓得旁边的电报局长都是浑身一抖,汗如雨下。

“发好啦!只是,没想到发个电报居然这么贵,我居然用了整整一个月的银钱。”

“有多贵?”目光扫过电报局长,局长大儿抖如筛糠。

“十个大洋唉!在家里,我和娘两个人的月银才十个大洋,今天我一次就花了这么多钱……”

他宛尔,为她小脸上那副穷人家才有的苦恼表情,“舍不得了?本王以为,你会很乐意浪费本王的薪水。”

“啊,才不!哼,我还想再发个十几条。”

她立即会意,来了个绝地大反扑。

刹时震得周人全石化了。

男人放声大笑。

电报局长狠狠揩了把热汗,暗暗感慨这傻呆呆的小姑娘,竟然能让传说中的冷面亲王笑得如此开怀,真可谓“一物降一物”啊!奇了。

……

“向大夫!”

突然,织田亚夫声音一沉,还是没有漏掉那肇事者。

刚刚走到门边,想要立即离开这是非之地的男女,就被门口的侍卫挡住了,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林雪忆在心里把轻悠浑身上下都骂了个遍,她的半边脸全肿起来了,几乎面目全非。

向兰溪实在不想再面对那两个人,不管是轻悠,还是令自己变成如今这副废人模样的魔鬼男人。要说他不恨不怨,那也只是曾经。

本来他今日只是来给家里派平安电报,渴望尽早离开东晁,回家向师傅求助治手。他还不想面对这两个人,他知道自己还无法心平气和,理智已经被伤痛折磨得无残缺不全,情感更被那个残忍的男人践踏得一丝不剩。他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来重建自己。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根本不可能的事就这么发现在眼前。竟然就这么巧地在这个小小电报局里相遇?!这是上天故意捉弄他吗?

亲眼看到女孩对着那男人撒娇讨好,两人亲昵更比以往,他心底的恨意和妒嫉竟然再也克制不住。如果给他一把枪,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报复自己的刻骨之痛!

——杀了织田亚夫!

可是,他只能垂下头,看着自己被包得完全看不出形状的双手,心底划过深深的悲凉——枪?!他现在连扣动扳机的手指都没有,怎么杀得了那魔鬼。更别提握刀杀人了,他连削一个苹果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那魔鬼仿佛还没有折磨够、羞辱够他,竟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玩弄践踏他身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口气轻佻地问:

“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下床走动了。本王祝你早日康复,提前归国,一路平安。”

但凡长了耳朵有点常识的人,都能听出这话里的言不由衷。

轻悠看出向兰溪的愤怒隐忍,抱着织田亚夫的手臂,求着说太热要离开。

“轻悠,好不容易见着你之前心心念念的向大哥,不想跟好朋友多叙叙?”

轻悠紧张地看看向兰溪,更发现林雪忆的唇角淌下血,半边脸都高高肿起,模样十分狼狈,更是不忍,迅速收回眼光,摇着男人的手臂,央求,“我们,刚才你来之前已经聊过了。这里好热,我有点渴,我想……”

“本王好像还没跟向大夫聊聊近况如何。向大夫,你怎么见了本王招呼也不打一个,难不成断了两只手,这方连舌头也伤了?”

脚步朝两人迈进一步,倏然变冷的眼神仿佛立即让周遭的气温都下降了几分。

向兰溪不得不抬起头,眉峰紧蹙,对上织田亚夫,道,“承蒙亲王殿下关心,托殿下的福,向某还有口气狗延残喘。”

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在扫过林雪忆紧紧相扶的手臂时,闪过十足的讥诮,“向大夫此次大难不死,果真艳福不浅。你身边这位林大小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我听闻你们亚国人向来喜欢,啧,什么救命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以身相许最是常见。”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眼神怪异地盯着两人。林雪忆仿佛还在为刚才那巴掌发晕,身子更往向兰溪怀里靠去,而向兰溪仿佛也如织田亚夫所说承下了这般艳福。

轻悠拧眉反驳,“才不是。现在都什么时代了,我们亚国哪有你说的那么迂腐闭塞。救人一命,虽不至于要像佛家所讲的积阴德,可那至少要对得起自己在世为人的良心。”

向兰溪身心一震,终于还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轻悠一眼。

织田亚夫收回目光,看着怀里朝他瞪眼的小丫头,心头莫名郁结的那股气似乎突然就松解了开,哼道,“莫若本王救了某人小命不下一次,那么,这人所言所行可有对得起自己良心了?”

“我……”

啊呸,轩辕轻悠你蠢啊,他说某人又没指是你,你急着承认干嘛。

“小白眼狼,你说这某人良心何在?本王现在身上还留……”

她吓得伸手捂住男人的口无遮拦,急得挤眉弄眼,他却突然觉得心胸开敞,窒气全消,眉峰高高一挑,戏谑十足。

她突然“咦”了一声,小手转了向,抚上了他的脸,“你这是被人打的么?渗血了。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手指戳了戳那疑似指痕的红印,他一把抓住那小手,目光盈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坠落,她浑身一颤,觉得沸气都快把自己融了。

急道,“亚夫,你脸受伤了,我们快回荻宫,用冰块冷敷一下。不然,明天你上班教人看见,人家一定会笑话你的。”

他五指不自觉地收紧,揉着掌心的小手,目光愈发深邃,将女孩担忧着急的模样深深烙进了心里,女孩永远不知道,这样突如其来的关心在他心底掀起了怎样的狂风巨浪,若是再多一分力量,他大概真会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行。

“悠悠……”

“亚夫,我们回荻宫吧!好不好,人家真的好热好渴,好想喝冰震酸梅汤。”

她完全没有注意男人罕见的情绪波动,还一门心思想着分散男人的注意力,早点让朋友们脱离危险的境地。

他突然一笑,温柔得不可思议,“好,我们回荻宫。”

将她揽进怀里,转身便走。

在与向兰溪两人错身时,织田亚夫顿了一下,脸上温柔亲和的笑意仍未褪,说道,“不知向大夫打算什么时候离开亚国?做为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也该设宴款待饯个行才是。”

向兰溪拧眉垂首,“归期未定,恐怕有负殿下盛情了。”

“那倒也无妨。近日轻悠的朋友都要回国,若向大夫不嫌弃,不妨同他们一路,轻悠也能安个心。”

向兰溪没有立即回应。

织田亚夫却也不恼,目光扫向林雪忆,“林小姐,刚才是本王失礼了,希望林小姐不要介意。”

林雪忆不敢有分毫怠慢,“亲王殿下,民女不敢。”

一抹讥诮闪过眼底,“你们姐妹久未见面,情之所致倒也合理,都是本王太紧张轻悠。这样吧,明日本王设宴,让轻悠与她那些好姐妹叙叙旧,权当饯行,你和向大夫也来聚聚。”

“谢殿下邀请,届时我们一定前往。”

林雪忆知道这不是邀请,而是命令,立即代向兰溪应了下来。

卫队收敛,豪华的黑色福特轿车缓缓驶离,最后消失在街角。

向兰溪才终于抬起头,眸底刻骨的恨意,没有逃过林雪忆的眼睛。

林雪忆满含歉意地说道,“向大哥,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要怪,就怪我自己有眼无珠太愚蠢,太……高估自己!”

清秀的男子别开扶持的手,转身快步走掉,消瘦的身影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林雪忆看着熙攘人群,十指紧抠,眼底燃起汹汹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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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45.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告白宠)

汽车上

轻悠很想询问男人关于刚才所谓的“饯行宴”,是何用意,但看到那张冷峻深邃的眼眸,又将到口的话压了下去。

已经偿过太多冲动的苦果和祸从口出的难堪,她开始下意识地猜测男人行动背后的真实目的。

她并不相信,他是真的为了让自己高兴才安排这样一出所谓的饯行宴。

她必须提前想好,他向自己索取代价时自己还能拿什么做交换的砝码。

就算现在一切看起来风轻云淡,还偶有甜蜜暧昧,在各自心里却都是清清楚楚地明白,不过是欺骗,不过是假象,不过是虚情假意的粉饰太平。

汽车突然停了下,侍卫长从摇开的窗口递进一个小罐子。

淡淡地清香让轻悠回了神,抬眼便见一盅清香怡人的乳白色豆浆,口水迅速分泌。

“不是说口渴了,先喝点解暑。路有点堵,要回宫还有段距离。”

他的声音是她熟悉的温醇亲厚,眼神也是那么迷醉人心,托着罐子送到她嘴边,她张嘴汲了几口,觉得温润清肺,舒畅不少。

这一口气就喝了小半盅,他就收回去了。

“等等,我还想喝。”

“大夫说过凉性的东西不可过量。”

“哦!”

他就着她的位置,仰头将剩下的喝完了。

她讶然,“你怎么,也喝?”

“本王也很渴、很热。”

漆黑的眼眸盯着她,她极不自在地转过了头,耳根子潮红一片。

两厢无语,一直回到荻宫。

换鞋时,轻悠盯着托着一盘水果过来的侍女,盛水果用的西洋琉璃五彩盘十分漂亮,她一瞧就唤住侍女,说要就那漂亮的水果盘子绘幅画儿。

织田亚夫哧笑,“只有你这般呆子,漂亮衣饰都不爱,还摘下来送人,抱着个不值钱的破盘子当宝。”

她心下一咯,他都看到她将簪花和水果糖塞给林雪忆了吗?那他会不会也看出……

恰时,屋中有电话铃声响起。

十一郎来报说是从刑部省打来的紧急要电。

“画画可以。但酸梅汁只能喝温热的。去吧!”

他轻轻捋过她鬃角的一缕乱发,便转身进了专用的书房。

她垂下脸,看着怀里紧抱着的水果盘,目光凝在盘中的那把小小水果刀上,努力忽略着颊边残留的那抹温柔触感,在心里造成的波动。

……

接起电话,就传来了极为兴奋热烈的祝贺声:

“亚夫,恭喜你,终于要脱离钻石单身汉的行列了。老天,这消息真是太惊人了。没想到你早跟皇帝陛下勾搭好了,居然这么快就定下正式订婚期。七夕乞巧节啊!

我说你小子也真会找时间,咱们东晁最浪漫可爱的女儿节。你对出云还是挺用心的,之前我倒是误会你了……”

织田亚夫忍不住将电话拿开,只觉得电波拟化后的好友声音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间,都令人难以忍受,他的额头好像又开始发疼。

“喂喂,亚夫,你在没在听啊?你小子,别不是现在兴奋过度。嗯,咱们兄弟完全能够理解这即将抱得东晁第一美人归的亢奋劲儿。你不知道,自打宫里传出这消息后,阿康、义政那几个小子可沮丧得要命。还有,目前为止跟我哭叙的美人儿都不下三人,要是七夕那天正式通告全国,不知道这大街上会踩到多少破碎的少女芳心。

亚夫,就算做为朋友,我还是不得不说,你太残忍了!”

接着后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叫嚷声,正是那几个心碎的小子,伴着阵阵大笑和嘲讽,颇有几分时下男子结婚前兴奋又沮丧的矛盾气氛。

织田亚夫只是将电话举得远远的,而没有像他一惯的作风直接砸掉。

“亚夫,咱同学们给你组织了一个告别单身晚会。你一定要来啊,妈的,要是你敢说工作忙,以后咱们就没兄弟做!”

再次拧眉,“我陪出云,可以么?”

“,当然不可以!”那嚷得最大声的格外霸气蛮横,“老子好不容易揍跑了三个美国佬,两个俄国佬,坐了半个多月的远洋轮船回来给你办单身PARTY,明天你敢不来的话,回头我就XXOOTTZZ……”

一串八国联军似的粗话爆出,织田亚夫再次将电话筒移开,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极度无奈。

没想到已经留学两年的野田澈回来了,这小子天生一副爆脾气,要不去,还真不好交待了。御极那小子倒是聪明,只他一人打电话来,自己肯定能轻松拒绝掉。可阿澈一加入,情势立转。

电话那头又换了对象,继狂轰烂炸后,又计出利益诱惑:

“亚夫,别怪咱哥们儿太热情。单身派对也都是太久没聚在一起,好不容易咱军校四天王能到齐,你不来可不行。另外,我们也安排了绝对美妙的礼物送给你,保管你……”

里面的声音一下爆开,“噬骨销魂,欲罢不能。哈哈哈哈——”

“知道了,时间地点。”还是速战速决吧。

“嘿嘿,为了不耽搁你晚上会出云妹妹,咱哥们儿特意为你安排在白天。地点就是咱们以前常去的歌舞伎町,菊花嬷嬷坊。正午十二点,嘿嘿,你小子……”

哐嚓一声,电话挂断。

那方齐声怪叫,“妈的,这臭小子又挂老子电话。回头明天一定要灌得他把自己的XOX(儿童不宜)都吃下去!”

这方,织田亚夫深觉像跑了一趟超级马拉松般吃力。

一把拉开领口,撑起身,却又坐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屋外,在层层密枝厚叶的遮蔽下,浓炽的阳光已经被筛得零零碎碎,障纸门滤过的光线十分柔和,并不刺目,可是眼睛仍然不自觉地眨动,觉得泛酸。

他怔怔地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光影变迁,从明亮刺目,一点点黯淡晦涩。

屋里静得出奇,只有靠墙的德国大壁钟,发出咯啦咯啦的走秒声。

膝头上的大掌紧紧抓着衣角,一直未松。

他忽又抬起头,看向深棕色嵌西洋描金花纹的大钟,黑色指针如剑刃,割裂雪白表面,画出一副时间的轮回。

还有十五天不到!

若是订了婚,出云大概会立即要求搬进荻宫。做为等同于他正式王妃的身份,出云要求将其他女人逐出这座正殿,完全无可厚非,名正言顺,也合乎典制。

东晁男人正式的妻子,虽然不若亚国大户人家里的正室,可以对男人的妾式丫头有休弃责处的权利,但其尊崇的地位是一生都不可动摇的,就拿亚国若小妾得宠还能掌握家中大权翻身做女主人的情况来说,在东晃就绝对不可能的。

东晁男人一旦结婚,都不被允许离婚。就算不爱,也必须相敬如宾生活一辈子。就算再宠爱情人或妾氏,也不可能被扶正。这也就是为什么左大将军只想着跟爱人私奔到异国他乡,而从未敢想过休掉妻子,将爱人扶正。

只剩十五天了。

他抬起头,霍然看到玻璃小屏风上映出的面目,瞬间眉尖高耸,几乎扭曲,低吼一声,挥手将面前的一切扫落在地,蹦飞的锐器将障纸门砸穿了洞。洞外透入的强光,一下射入他的眼,蛰得眼眸直颤,眨了又眨,才眨掉了突然升起的水气。

屋外传来脚步声,十一郎紧张的询问。

可屋里的人什么都听不到,更看不到。

咚——咚——咚——

这时,时钟发出低沉的报鸣声,一下接一下,沉重,有序,没有变化,苍白,呆板,却,无法阻止。

……

“到底为什么?你,又想干什么?”

吃完饭后,轻悠终于还是忍不住先问出口。

正在试茶水温度的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抬身看着一脸纠结仿佛有万千愁绪压在眉头都快皱成了两座小山的女孩,唇角牵起一个浅柔的弧度。

“放松,先喝口茶。”

他接过了女仆递上的茶,一饮而尽,将另一杯放到她面前。

她看着轻轻荡漾的青碧色水面,飘着一片嫩嫩的绿叶,雪白的瓷杯衬着那汪碧色愈发柔润轻盈,玉色流光。

可越是精致完美舒适惬意,她越觉得矛盾难受不堪至极。想到她在这里享受着舒服安宜锦衣玉食时,自己熟悉的亲朋好友却在遭受灭顶般的苦难,教她再如何泰然处之,无知无觉。

她做不到!

她的良心让她时刻都觉得如坐针毡。

“织田亚夫,你不要逼我!我说过,如果我的姐妹们还有向大哥要再出一丁点儿事,我绝不独活。我说到做到,你要杀要剐就早点给个痛快,不要假仁假义地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游戏,我早就不相信你了。”

她大吼一声,突然从袖底挽出了一把尖锐的小刀横抵在脖子上。

他慢慢抬眼,目光清润无波,却让人感觉到无形的压力。

“轻悠,你一出手就把自己逼到底线上,以后还拿什么跟敌人谈判。”他向她伸出手来,她立即朝后闪躲。

“我不管,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办饯行宴?还一定要请林雪忆和向大哥,你明明就很讨厌他们俩,你到底安了什么心?你是不是想借机会再羞辱他们?我告诉你,你休想!”

伸出的手在空中握成拳,两人间的空气仿佛一下变得稀薄。

她摒住呼吸,更握紧了刀。

他拧起眉,眼峰刮过那脖间的小刀,一片森冷。

对峙半晌,谁都没动,谁也不敢先动。

他压抑地吸进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盯着女孩绝决的面容,眼底窜过复杂难抑的神色,启声道,“你刀峰放在纱布上,想割什么?”

那晚威胁时伤了脖子,现在还帖着厚厚的纱布。

她恍然一悟,立即往上移了一寸。

他收回手,哧笑,“你下巴上的还有点儿肉,这一刀下去可要割得用力些,否则,很难打准大动脉的位置。”

“你,你……”

对于他一针见血就拆掉了她当前的“威胁”,她又急又气,再把刀一横,刀尖横戳在了侧颈大血管处,“你要再敢伤害他们,我一定会跟你同归于尽的,织田亚夫,我没有开玩笑!”

为了表示自己的坚定意志,她稍一用力,刀尖便没入肌肤。

“笨蛋,住手。”

“我不……”

夺地一声,小刀就飞了出去,正正插在木门框上。

不过眨眼功夫,她竟然就被男人夺了刀,平平整整压在了身下,连一点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来人,拿止血药。”

他将沾了消毒酒精的帕子拍在她脖子上,疼得她低叫一声。

开始大骂,“你这个蠢女人,除了自残你就没有别的新花样儿了吗?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些什么鬼东西,以为拿个水果刀就可以对付我了。你信不信,我就是杀了那些该死的亚国人,也能骗你他们已经平安回国了。就算我放走了他们,要在东晁抓到亚国人根本是不废吹灰之力的事。你以为你是九命怪猫,你救得过来嘛!笨蛋!你要再敢乱来,老子就把你绑成古埃及木乃伊,看你还能往哪儿戳。”

她被骂得耳朵嗡嗡作响,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发现男人居然骂了一句粗话,这还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遭呢!

织田亚夫也在心里暗咒了一声,该死的阿澈!

彼方,某个正干架干得热血的家伙,狠狠打了个大喷嚏,接着漂亮的鼻梁就被击中了。

“织田亚夫,你这个大骗子,大混蛋!”她气得挣扎大骂起来。

“骂得好,我就是骗子,混蛋,更是愚蠢至极的大傻瓜。”他大吼,将她牢牢定住,“我堂堂东晁帝国最聪明尊贵的亲王,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蠢到极点的小傻瓜。”

她再张口,却僵住发不出声。

他俯身一举侵占了她全部的领地,卷着呆愣的小舌头一用力,疼得她呜咽一声开始反抗,他却更兴奋地猛突强入,吮得啧啧作响,几乎要把这两片小花瓣都嚼碎了吃掉一般地狠劲儿。

这个可恶至极可爱至极的小傻瓜,怎么能让他一次又一次的失控失制难以自抑,他快要被她折磨疯了,却仍不愿放开。这就是喜欢吗?该死,他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笨蛋。

她疼得嘤嘤哭了起来,他的疯狂才稍稍收敛,胸膛重重起伏,与柔软丰腴热情地摩挲着,动作变得温柔缠绵,就像在弥补什么过失,咬着小肉蕾轻哄慢捻地逗弄,挑着她最敏感的地方,来来回回地折磨。

不,他怎么会喜欢她。

这一定又是他新想出来的谎言、诡计,她才不会傻得中计。

他只是为了折磨她,报复她的不顺从、不听话,报复她的欺骗和背叛,报复她宁愿跟别的男人逃跑也不愿待在他身边。

这都是报复!

他的手顺着宽厚的腰带朝下滑去,钻进层层叠叠的衣料,立即引来她浑身颤抖的痛呼。

“痛……不,不要……”

晃开的小脑袋往旁边缩去,她蜷成一团虾米状。

他的理智才回来少许,重重地一叹,又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捉住她的小手隔着布料安慰自己的渴望。

“傻丫头,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你放开我,我痛,大夫说……说过,不能做。”

“大夫说的是你,不是我。”

“啊?你,你……”

那两条眉毛又快要挤成一团了,他瞧着这委屈的小模样熟悉又心疼,不禁吃吃地笑起来,“悠悠,你的那些好姐妹这要回了国,以后你还跟谁打电话聊天解闷去?”

“我……”她落漠地别开小脸,“只要他们能安全回家,那些都不重要。”

“真的不重要,那就笑着跟我说。”

“织田亚夫,你能不能再过份一点啊!”

“正有此意,”他突然放开了她那只小手,捏着她的下巴,目光火热,“你下面那张小嘴儿最近必须休息,不如就让上面这张代工,可好?”

她揪然变色,尖叫一声,推开他就往外跑去。

他一伸臂就轻松将她捞回来,她抡着拳头一边骂一边哭,先就用上面的小嘴儿来了个绝地大反扑。

“轩辕轻悠,你又皮痒了是不是!”

他将人扯开,只觉得脖子大概又出血了,将就着她刚才止血的药布帖了上去,狠瞪她一眼。

她把小桌子竖在跟前,瞪他,“你无耻,下流,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臭流氓!”她眼神儿朝他那下面的小伞一晃,立即厌恶地移开。

“下流?刚才谁在我怀里舒服得直哼哼。”

“你胡说,我才没有。”

“有没有咱们再试试,看谁说得对。”

“流氓——”

好一阵拳打脚拳之后,开战双方各有输赢,小有损伤,暂时鸣金收兵后,以打嘴仗的方式勉强窝在了同一战壕。

“你,你这个龌龊……”

“再骂,就用上面这张嘴。”

“……唔……”

“悠悠,”他的呼吸更加压抑,“你家的拇指姑娘实在不够卖力。”

她浑身一抖,小脸似火烧,眼光根本不敢往下移,只是瞪着眼在心里将男人狠骂了一万遍。

他又笑,“悠悠,你真不喜欢我的安排么?”

“我怎么知道,你是真的帮人,还是想害人。”

“那我让你看着他们坐上大船,安全离开。到港后,他们会给你派电报报平安,你可信了。”

“你也可以让人发假电报啊!看不到人,谁知道。”

他将人抱得更紧,“你说的也对。不管怎么说,怎么做,你都不信了啊!”

沉沉的叹息,在耳边散开,还那么炽热,可是转瞬就没了温度,心里莫名地变得沉甸甸的,她垂下眼帘无言以对。

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男人粗重放肆的喘息声和衣褶摩挲声,时高时低,压抑又放纵,欲望浓烈的糜性气息在空气中游走,呼吸炽热,血液,几乎无法控制,只想彻底沉沦。

突然一声嘶鸣从齿摇间蹦出。

她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背脊上滑下,眨眨眼,视线都有些模糊不清。

空气飘荡着浓烈的情欲气息。

她的手抖得厉害,竟被他捧在掌心,送到唇边,一根手指接着一根手指的舔食,漆黑的眼盯着她,那里灼人的黯焰隐隐跳动,伸缩的红舌,仿佛在一口口吃掉整个她。

“悠悠,你也想要了么?”

“不——”

她羞得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背转身去,却抑不住心跳如擂。

他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含着糜性气息的呼吸缠绵在她颈边颊侧,说,“小东西,你喜欢我。”

“呸,你少臭美了。”

“口是心非。”

他一把抓住她的左心口,用力掐了一把。

“啊,我才不会喜欢一个暴徒。”

他呵呵低笑,仿佛不以为意,用已经冒出浅浅胡渣的脸蹭了蹭她湿嫩的小脸,扭过她的身子与他四目相对,用着盅惑一切的温柔语气说:

“怎么办,我喜欢上你了,悠悠。”

这一刻,他的眼神温柔如水,盈满深情,那么让人迷醉。

“真的,喜欢。”

更,令人心碎。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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