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意外
去美国留学的事情很快就办好了,高考之前就在办了,如今许蹇墨高分在手,再加上能力也不差,就只等九月中旬去美国了。
已经是八月底了,从那天他主动去找了唐蜜过后,就一直没有听到来自她的消息,眼看马上就是九月份了,中国这边大学生马上也就要开学了,到时候再要找她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和容易了。许蹇墨思前想后地想了许久,终于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道坎,决定再一次地去找她,上次他也答应了唐蜜要请她吃饭,这一次正好。
他和唐蜜约在一家不算贵但是很有特色的湘菜馆里,唐蜜依然迟到了半个小时,许蹇墨虽然不是十分清楚她的用意,但想来也不过是因为想要在男生面前显得娇贵一点儿,他颇有些不以为然,对于女孩子的这种小心思,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通常都是不明白的。
等了好一会儿唐蜜才来,依然是盛装出席,脸上依然是那种甜得几乎可以腻死人的笑容,她一路款款而来,裙摆因为她的步子摇曳得格外多姿。她朝许蹇墨的方向一路走近,到了许蹇墨定好的位置,拉开他对面的椅子,笑着说道,“不好意思,我又来晚了。”只是这样解释了一句,便端坐在那里,再也没有要解释的样子。
尽管对她的这种行为不以为然,但是许蹇墨脸上却依然还是那种淡淡的神情。将手中的菜单递给她,说道,“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辣,所以都还没点。”
唐蜜笑着将菜单从他手中取了过来,一边翻开看着一边笑着问道,“你喜欢吃什么?”
得到的回答是许蹇墨的一句,“我无所谓,你随意。”
她也不客气,直接点了几个菜,点完之后才将菜单递给早就在一旁等待着的侍者,过后才对许蹇墨嗔笑着说道,“我就没跟你客气啦,反正都这么熟了对吧?”窗外八月的阳光倒映进她笑得弯弯的眼睛里,像是一片碎金一样炫目。
许蹇墨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眼睛,淡淡说道,“没事。”
她自然是知道许蹇墨的话少,听到他这样回答又见他没有再说下去的样子,便知道他没有话要和自己说了。不过没有关系,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许蹇墨的话少,她还可以找话说啊。
这样想着,唐蜜用手指轻轻地卷了卷垂在肩上的头发,半是撒娇半是认真地对他说道,“我还以为你忘了上次答应过我的事情呢。”见许蹇墨抬起头来看她,她脸上的笑容更加的灿烂了,“不过我又想,即使是忘了,你也肯定是太忙了的关系。班上同学谁不知道你是个大忙人啊。”
她把台阶给许蹇墨铺好了,就等他顺着下来。这样既显示了她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女孩子,又展示了她的温柔贤惠,男生嘛,喜欢的自然是不麻烦的女孩子。
许蹇墨抿了抿唇,脸上的表情到看不出来有什么波动,却也不负唐蜜所望地,顺着她给的台阶下来了,“嗯,这段时间忙,忘了,抱歉。”
唐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一边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信息透露给许蹇墨,一边又将许蹇墨的信息给掌握了,“我被C大的设计系录取了,你呢?我听老师说你这一次是全市第一,国内的大学应该任你挑选了吧?”
许蹇墨垂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悒悒,可是此刻被自己的“神奇妙算”冲昏了头脑的唐蜜却丝毫的都听不出来,“嗯,报的是北大光华,录取通知书已经下来了。”
大学的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他愿意提的,唐蜜不知情的情况下踩了地雷,却还在为自己的“聪明才智”沾沾自喜,全然不知此刻许蹇墨心中已经迁怒于她,对她已经有了几分恼意,偏偏他要问的事情就唐蜜一个人知道,此刻若是和她闹翻,那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就全都白费了。
许蹇墨心中郁闷,索性也不跟她胡扯,直接问道,“那天你去见陶诗序,她还好吧。”
问出来之后才发现其实要说出她的名字也不是那么的难。只因为情到深处,便想将她贴心珍藏,不可轻易拿出来示人。其实说到底,也不过是他自己的一腔痴想罢了。但又恰恰因为是痴想,他自己心里无比地清楚,所以更加不愿意让人看见,连这最后的一丝念想都不给他留下。
他说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有些后知后觉。许是因为沾了她名字的光,总觉得齿颊生香,仿佛刚才叫的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念了一首好诗,让他可以在岁月里悠长回味的好诗。他问的是陈述句,语气当中带着笃定,仿佛这样一问她在牢里就一定会过得很好一样,好到不需要他的惦记,他的操心。
被许蹇墨这样一问,唐蜜才猛然想起,那天去看过陶诗序之后她还没有跟许蹇墨说过这件事情呢,也难怪他会问起来。按道理她是应该把这件事情跟许蹇墨说的,可是那个时候她沉迷在打败陶诗序的胜利当中,更何况,在她的眼里,陶诗序和许蹇墨这两个人的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许蹇墨会想到要让她去转交东西,也不过是因为他是班长。况且,以前他们还在念高中的时候,这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交集,陶诗序跟许蹇墨表白,连情书都给他扔了。作为一个算不上多熟悉的同学,许蹇墨会时刻记得陶诗序才怪,说不定东西转交给她之后许蹇墨心里还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呢。他又知道自己和陶诗序要好,也应该猜得到自己知道陶诗序跟他表白的这件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害怕见了陶诗序尴尬,那他为什么还要专门跑来找自己去转交?要是她主动打电话过去提起陶诗序,说不定许蹇墨还以为她有什么暗示呢。到时候弄巧成拙,影响了她在许蹇墨心中的形象就不好了。而如今许蹇墨又主动问起,到了唐蜜眼中就成了许蹇墨其实也是愿意跟她说话的,再往下面一点儿,许蹇墨说不定对她也有意思呢。
心中有了这样的念头,唐蜜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在里面,她偏着头看着许蹇墨,笑道,“好得不得了啊,比以前还胖了呢。”
许蹇墨心里先是一松,接着便是一阵的冷,既然是在牢里,她之前又受了那么多的苦,又怎么会“好得不得了”?努力将脸上的那一丝酸涩压下去,他知道以陶诗序的性格必然不肯在外人面前露怯,唐蜜就算和她要好,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况且,这中间,又何尝没有唐蜜为了交差,夸大其词了呢?
他顿了顿,有些忐忑,和这世间所有有了心上人的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像是害怕惊动了不在这里的人,问道,“那件礼物她怎么说?”
能够怎么说,东西压根儿就没有送到她的手上,自然是什么话都没有了。唐蜜早就知道他会这样问,在做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对策,她嗔笑着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礼物送到人家手上,当然不会当着我的面拆开的,她有什么反应,我也看不见不知道。”她的一双眼睛弯成两弯浅浅的月牙,续道,“你若是真的很想知道她有什么反应的话,那下一次,我去看她的时候,再帮你问就是了。”
见许蹇墨脸上露出一丝羞赧,她又摆出一副十分懂他的模样,说道,“你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她东西是你买的。”她朝许蹇墨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这样你就不用不好意思啦。”她心里的算盘是,既然下次会去“看”陶诗序,会把她见到礼物的反应告诉许蹇墨,那她自己和许蹇墨就有了再次见面的理由了。
她盘算得好,但是对面的许蹇墨却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他和唐蜜本来就不熟,要不是因为之前想着她和陶诗序比较要好,否则自己根本就不会想到让她帮忙去看陶诗序。要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再坐下去也只显得尴尬,还好等了许久的菜也已经上来了,才让他觉得不是那么的尴尬,那么的如坐针毡。
就算许蹇墨再聪明,可是也不能凭借着仅有的两次单独相处就看出来唐蜜对他青眼有加心生爱慕,他的心思全都放在了陶诗序身上,对外面其他的人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少女心事本就难猜,自然也猜不到唐蜜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吃完饭后,许蹇墨送了唐蜜回家,只是因为在他看来,唐蜜是来赴他的约,无论怎样,他都有责任将她送回去。只是,他和唐蜜,不过是他拜托唐蜜帮他一个忙,如今他也请了人家吃饭了,两个人之间的人情也早就已经两清了,下次再帮他,大不了也是一顿饭罢了。只是这个时候的他却不知道,这世间的人情事故,却不是仅仅能够用请吃饭就可以还清楚的。
他们在唐蜜家的小区门口分了手。
如此凉夜,如此星辰,不难让他想到,就在几个月之前,他还送了另外一个女孩子回家,只是如今短短的一段时间过去了,他们两个人之间却早已经沧海桑田。一想到陶诗序,他脸上的神情就不禁有些抑郁,跟唐蜜说话也多了几分敷衍。
从唐蜜家的小区门口出来,还要穿过一个巷子,走近路到另外的一边才能坐到回家的直达公交车。这条巷子以前他也走过,是很热闹的一条巷子,虽然看似地理位置偏僻,但是里面藏着很多的小商小贩,还有很多有特色的店铺,不仅白天,连晚上都是人潮涌动。只是等到他越往里面走,他才越发现一些不对劲儿出来。
往常热闹非凡的小巷子此刻寂静一片,不仅没有了以前的那些四处流动的小商小贩,连巷子两旁的店铺也都全部关上了门。最开始许蹇墨还以为是市政府又在弄什么城市规划,所以这里又不许摆摊了,可是如果是因为这样,那往常热闹异常的这里,为什么今天晚上连两旁的店铺都关上了门?他来不及细想,脚下的步子却多了几分试探。
巷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夜猫子不时发出的几声低叫声,在这凉风习习的夜里,竟生出几许凄凉来。越往里面,鼻端的那一缕火药味就越浓,这条巷子里面最多的就是小吃,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这味道是什么新的小吃,可是越往后,他就越觉得不对劲。等到他终于弄清楚这味道究竟是从哪里来的的时候,他再想要转身离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巷子的中间停着一辆银白色的奔驰小跑,跑车的后面,停着辆黑色的现代越野,停放的位置刚好是既能够将那辆跑车的后路拦住,又正好能够让自己及时出去,跑车的前面,是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停放的位置和那越野车如出一辙。
许蹇墨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无意当中闯入了两个帮派的火拼。他们之前已经将这条巷子里的人全都赶走了,又为了保证车子能够在狭窄的巷子当中穿行,所以才把那些小商小贩给赶走了。他下意识地要转身离开,可是已经对峙许久的两方人都已经看到了他,听到他的脚步声,离他最近的那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中,一个带着剪着板寸的男人掏出一把黑洞洞的枪对准了许蹇墨,毫不留情地朝他开了枪。
他的背后,却像是长了眼睛一样,那子弹飞到一半的时候,他整个人就猛地朝后面仰去,看看避过那子弹,然后人仗着在校篮球队里打篮球的身手,朝车子底下一滑,人就像是一条鱼一样,不见了。
那个人大概以为他是那辆跑车里的人找来的帮手,之前留了心,为了不让自己受伤,所以手都没有拿出来,正好将他的视线遮住了,加上巷子里灯光又暗,许蹇墨整个人动作又快,在那人看来不过只是一闪,他见手枪没有打到许蹇墨,人却不见了,后面坦坦荡荡,巷子两旁的yīn影却像墨一样将这静静对峙的两方一点一点地吞噬了。那个人害怕许蹇墨会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袭,干脆也顾不得那么多,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哪里知道,他刚刚走下来,一颗子弹就从那辆白色的奔驰跑车里面准确无误地射到了他的额心。
被这样一惊动,原本越野车里已经准备好了的人一分神,就是这个时候,另外的两颗子弹也准确无误地打中了坐在正副驾驶位上的两个人,后面的那两个人一惊,再也顾不得去查看许蹇墨究竟在哪里了,干脆打开车门,朝对面的那辆白色跑车噼里啪啦地射过去,而对面的那辆黑色轿车早就在那个板寸男死的时候就朝那辆轿车开了火,两面夹击,加上那辆白色奔驰又被它们夹在了中间,动弹不得,一时之间,刚刚还对白色跑车那边有利的形式,一下又转变了过来。
就在那两个人已经全神贯注地朝着那辆白色奔驰射击的时候,一个影子动作灵敏地猛地踹出一脚,被踹的那个人猝不及防,滚到了车外面。那个影子的手腕在车门上面轻轻一转,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等到另外一边的人看清楚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驾驶室上面。
另外一边的那个杀手想要阻止他,可是已经来不了,许蹇墨已经将车子的速度开到最大,那个人又没有做好准备,之前整个人都还是吊在车门上面,车子一快起来,他就被甩了下去。像是心有灵犀一般,那辆越野车朝着那辆白色的奔驰跑车开过去的时候,躲在上面的那个人像是早就知道许蹇墨会做什么一样,从开着的车门猛地朝越野车里纵身一跃,那车子来得又快又猛,另外那辆轿车里的人不敢硬碰,稍微瑟缩了一下,那辆车已经从另外一边开走了。
许蹇墨加足了马力朝外面开去,可是他根本就不会开车,刚才的动作也不过是人在危险的时候做出的下意识反应,如今到了外面的大街上,到处都是行人到处都是车子,让他原来含着的那一口气一松,车子反倒开始歪歪斜斜起来。
看到后面暂时没有人追过来,他心里一松,看也不看身边后来上来的那个人,说道,“还是换你来吧,我不会开车。”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却带着嘶嘶的吃痛声,只听一个少年微带调笑的声音传过来,“你现在不是开得很好吗?”
许蹇墨这才腾出眼睛来看了他一眼,不痛不痒地说道,“因为现在街上根本就没有人,到了人多的地方,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事呢。”他的声音淡淡的,完全不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本来以为能够开得起奔驰小跑又遭到那么多人追杀的人应该十分的有气度,起码都应该是三十岁左右的人了,却没想到原来那人只是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漂亮得有些过分,看起来有些危险,却不是那种致命的危险,而是要随时提防着他的恶作剧的危险。
看到许蹇墨眼里闪过的一丝讶异,那个少年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并没有解释,反倒说道,“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受伤了。”
经他这么一提醒,许蹇墨才发现他的右臂上面已经中了一枪,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今天能够死里逃生,也不过是仗着平常打篮球的身手和人在危机关头爆发出来的潜能,再加上原本那些人就没有对他设防,而这个少年又在前面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才能够让他带着人逃出来,可是一旦逃出来之后,后面应该做什么,他就有些摸不着了。
可是到底是脑筋转得快的人,就算从来没有遇见过的情况,他也能够快速地镇定下来,看了身边的少年一眼,说道,“你需要去医院,然后再把你那边的人找来为你护航。”他顿了顿,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方向盘,“而这辆车子太招摇了,一看就知道,我们必须换一辆。”
他一说,旁边的少年就探过身子来,将车子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打开车门,率先跳了下去,又朝许蹇墨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一起下来。
可是许蹇墨却没有立刻下车来,那个少年看出了他眼中的犹疑,笑着说道,“你还是快点儿下来吧,现在跟我呆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他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机会要拿我开刀,你又帮了我,无论是不是,他们都会把你看成是我的帮手,说不定马上就要追上来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你如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冷静、头脑清楚的话,如今跟着我,是唯一的办法。”
他说的没错,他许蹇墨不过是一个偶然间闯进来的陌生人,和他们全部熟悉,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但是刚才他既然为了保命,选择了出手帮他,如今也只能跟着他一起了。这样一想,他就下了车,和那个少年一起走到街边,招来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车里昏黄的光线照在两名少年的脸上,许蹇墨这才有机会可以转过头来细细打量身边的这个少年,轮廓很深,也很白,应该是混血儿,怪不得那么漂亮,他的头发带着微微的天然的卷曲,既慵懒,又可爱。此刻因为受了伤,脸色白得渗人。
司机没有看见他手上的伤,只是在前面问道,“你们要去哪儿?”
许蹇墨看了一眼身旁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像是有感应一般,闭目说道,“去海天医院,要快。”他说得郑重,那个司机被他给吓了一跳,果真转过头去,全力加速,朝着海天医院开去。
在去医院的途中,那个少年忍着痛打了一个电话,他说得隐晦,不过是害怕司机半路上害怕,出了岔子,不载他们还是好的,要是拿去给另外的那一帮人换赏钱,他们两个才是白费功夫了。
许蹇墨对于整个事情还算清楚,所以也听得懂他究竟在说什么,大概意思就是他出了事情,但又被人给救了,现在要到海天去,其他的,再也没有多提。海天离这里没有太远的距离,不一会儿就到了,他们到的时候,医院外面已经停了好几辆豪车,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身后,一脸沉重地站在那里。
老远地就看见他们两个,站在那个年轻男人身后的白大褂们立刻迎了上来,将那个混血少年团团围住,许蹇墨一下就被排除在了外面,他站在那里,对这样的场面还有些不适应,一只冰冷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带着他往那个也已经走上前来的年轻男人面前一推,说道,“大哥,就是他刚才救的我。”
那也是个好看的人,只是他的身上,比身边的这个少年,更多了一些气质,像冷硬的,犹如夜色一般的气质。他看着许蹇墨笑了笑,眼神锐利得像一只鹰,仿佛要把许蹇墨给看穿一样。
许蹇墨知道像他这样的人,定然对自己的来历颇有怀疑,他不是畏畏缩缩的人,面对比他强的人,往常的那股骄傲又涌了上来,他甚至是连站姿都没有变一分,便迎上了那个男人的目光,眼神里坦坦荡荡,仿佛一片清澈无砥的水,无所不包,又无所不惧。
过了片刻,那个男人才缓缓地笑了笑,主动将手伸到了他的面前,“齐子皓。”
见他放松,许蹇墨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地伸出手去与他的手不轻不重地一握,“许蹇墨。”
那个混血少年早就被送进了病房,他的伤不重,只是要把子弹取出来就行了。
许蹇墨上去看他的时候,医生都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之前流了那么多的血,可是他却像是完全没有影响一样,看到许蹇墨被带进来,就立刻变得眉飞色舞的,要不是有医生把他给按住,恐怕早就跳起来了。
只见他朝医生挥了挥手,示意那群医生护士全都离开,又转过头来对许蹇墨问道,“你没事吧?”
许蹇墨摇了摇头,巨大的紧张过后,留给他的只有无尽的疲惫。他不想说话,只歪倒在病床对面的一张躺椅上面,闭着眼睛说道,“借你的地方躺一会儿。”
哪知那个少年却完全不理会他的疲倦,冲过去,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把许蹇墨给摇醒,将自己那张漂亮得有些过分的脸朝许蹇墨凑近了,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许蹇墨睁开眼睛,往日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疲倦,他没好气地对那个精力过剩的少年说道,“同学,你都找到你家了,可是我还没有,我现在很累,你让我睡会儿好不好?就借你的椅子用一下,就一下。”
他说着就又要睡过去,可是那个少年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还不等他的头沾到椅子靠背,他又被那个少年给摇了起来,那少年一双漂亮的眼睛睁得格外大,“你快告诉我,告诉我就让你睡,还让你睡床。”
许蹇墨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自己要是不告诉他名字,他就会一直问下去,为了他的睡眠,不得已他才懒懒地开了口,“许蹇墨。”
他话音刚落,那个少年就朝外面候着的类似保镖一类的人喊道,“给我弄张床进来。”说完完全就不管那些人的反应,转过头来对许蹇墨笑道,“我叫夏暮回,你救了我,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一定会帮你的。”
许蹇墨现在只想睡觉,根本就懒得理他,他看着那些保镖将一张单人床搬进来,突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从裤袋里拿出手机一看,上面居然有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他妈妈打过来的。许蹇墨心中蓦地一暖,拿着电话回了过去,撒了个自己要在同学家过夜的谎,他从来听话,他妈妈也不疑有他,只是不痛不痒地责备了他几句不应该不接电话就挂了。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电话,又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铺好的床,再看了一眼叽叽喳喳,嘴里不停的夏暮回,丝毫不客气地倒到了床上。
第四十四章天地
许蹇墨这一觉睡得倒熟,一觉直接从早上太阳快要升起来的时候睡到了下午太阳快落山时。
他是真的累了,不管心智有多强大,他终究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而已,昨天晚上那样的生死对决,是他以前的那十八年当中从未经历过的,他能够挺到把夏暮回送到医院来,已经是极限了,等躺到了床上,整个人一放松下来,之前的疲乏全都涌了上来,只觉得是从来没有过的疲惫,自然睡得熟。
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夏暮回坐在他对面的病床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嘴角挂着一丝嘲笑,眼睛里更是有着浓重的揶揄,只是不管是嘲笑还是揶揄,都是善意的。
他知道肯定有什么事情让夏暮回给逮到了,索性也不问他,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就把头偏过去。反正以他昨晚上对这个漂亮少年的了解,自己不问,他一定会等不及要说的,与其送上门去被他取笑,还不如先无视他。
果然,夏暮回见许蹇墨把头偏过去了,像是不打算理会他,他就忍不住立刻嚷嚷起来,“喂,许蹇墨。”
被叫的那个人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却已经朝他透露出一个消息,那就是他可以继续说。
夏暮回自然知道许蹇墨不开口其实就是让他再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将他那张漂亮得混血脸蛋儿朝许蹇墨凑近了,嘻嘻笑道,“‘陶陶’,是谁啊?”
许蹇墨心里蓦地一空,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抬起眼睛来朝夏暮回看去,那个人却已经知道自己问到了重要的地方,不仅不紧张,反倒笑嘻嘻看着许蹇墨,等着看他的笑话。
许蹇墨没有说话,是因为他还不知道夏暮回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个名字的。“陶陶”从来都是他在心里称呼陶诗序,只是在心里,从来都没有叫出口过。他从来没有说给其他人听过,本来以为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没想到却让一个认识才一天的人看穿了他心里的秘密。
看他脸色不怎么自然,夏暮回心里更是得意,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欠扁,用眼睛将许蹇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说道,“看你这小子,清清冷冷的样子,我可还真没看出来原来是个痴情种子。本来以为没心没肺,谁也进不了你的眼,哪里知道原来是早就有人存在里面了。”他说完,又走过去,八卦兮兮地用肩膀撞了撞许蹇墨的,问道,“那个‘陶陶’,究竟是谁啊,什么样的?值得你这么为她惦记的。”他揶揄地看了许蹇墨一眼,续道,“你自己是不知道,昨天晚上你说了一晚上的梦话,全都是什么‘陶陶’,‘陶陶’的,结果吧,你把我弄醒了,我本来想从你的梦话里听出点儿什么来,哪里知道你说了那么多,我却什么东西都没有打探出来,怪没意思的。”
他瘪了瘪嘴,又用自己肩膀撞了撞许蹇墨,“说说呗,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事情,看你这样子就知道你为情所困,你说出来,我也好给你参谋参谋。反正我们都已经是,同生共死了,昨天晚上还同睡了一间房,怎么说都是熟人了,你说出来我也好帮你啊。”
看他一脸探究的神色,许蹇墨会说出来给他听才怪。更何况,他和陶诗序之间的事情,他并不欲说给其他人听,连陶诗序的名字都不愿意在别人面前提起。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在他心中,那个人太过重要,重要到连他提一次都要伤筋动骨,更何况,那是他的爱人,他要贴身收藏,放在心底时时熨帖,别人哪怕多看一眼,多提一句,他都觉得是冒犯。
许蹇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将话题转开,“怪不得我一起来你就忙不迭地来问我,原来你对我只可惜我的性取向十分正常,对于和你背靠背这种事情,还真做不来。你还是另找他人吧。”他说着还有意地将自己和夏暮回的距离给拉开了。
一般来讲,大多数男人都受不了别人说他是同性恋,尤其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果不其然,夏暮回果然炸毛了,急吼吼地冲上去就要和许蹇墨理论,可是许蹇墨却是一副倦倦的模样,他一拳打到了棉花上,顿时觉得好生没趣。
他们两个在这边有说有笑,可是在另外一边的齐子皓却才终于放下了心中的那块大石。他看了一眼桌子上面下属送过来的关于许蹇墨的资料,很平常的一个高中毕业生,和他们那个年纪的所有孩子都差不多,干干净净,清清白白。他如今是终于可以确定许蹇墨不是那些藏在暗处的对手派过来到夏暮回身边做卧底的了。没有办法,人在其位,思虑的东西必然就多了许多。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拿起放在手边的电话,拨通了过去,听到那边接通了,才淡淡地说道,“叫暮回身体好得差不多了就去看看子琪吧。”说完也不等那边的人是什么反应,便挂了电话。
他这个电话打出去的下午,齐氏的总裁办公室大门就被人一脚给猛地踹开了。齐子皓像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出一般,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倒是站在夏暮回身后的秘书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齐子皓,张开嘴想要分辩,却只叫了一声“齐总”,就被齐子皓一个淡淡的眼风扫过去,吓得立刻噤了声。齐子皓淡淡地看了他的秘书一眼,吩咐道,“你先出去忙你的吧,这里不用你管了。”
夏暮回一向无法无天,也只有到了他面前才稍微收敛一点儿,有的时候连他的话都不会听,更何况只是一个秘书。那秘书得令,忙不迭地点点头,像是后面有谁在追她一样,飞快地离开了。
夏暮回神色不豫地看了一眼那个恨不得脚底下长了风火轮的秘书,十分不爽地走进来,目光yīn沉地看着齐子皓。他和齐子皓从小一起长大,齐子皓这个人的心思那么重,夏暮回的性子他又怎么会不知道?早就知道他的这番怒气从何而来,但夏暮回不开口,齐子皓便也不主动问,反正以夏暮回的性格,一定沉不住气,会主动开口问他的。
夏暮回目光yīn沉地盯了他一会儿,才走过去坐到了他办公室里的那张真皮沙发上,也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要让我去?”
齐子皓的瞳孔不易察觉地一缩,随即便恢复了正常,连声音都平稳得听不出一丝的波动,“你不是早就惦记着她吗?去看看也好。你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去看过呢。”
夏暮回嘴角扯出一个冰冷而讥诮的笑容,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怎么?你自己造下的孽,你自己不敢去面对她,却让我去。”他“腾”地一声从沙发上站起来,目光锐利得让人根本就把他和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联系不起来,只听他yīn沉地问道,“齐子皓,你究竟把我们当什么?”
齐子皓一直敲击着键盘的手微微一顿,终于抬起头来看向夏暮回,对面少年因为生气的原因,白皙的双颊变得通红,他别开头,拿起放在手边的烟盒,从里面抽了一支出来,含在嘴里,给自己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烟草的气味瞬间弥漫了他的整个口腔。他皱了一下眉,方才淡淡开口,“你们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我的弟弟妹妹。”他抬起头来看向夏暮回,“怎么,你不知道?”
被他这样一说,夏暮回本就汹涌的怒气变得更加高涨起来,他不怒反笑,盯着齐子皓说道,“你让齐子琪那个笨蛋代替你的未婚妻唐宁去坐牢,却又觉得对不起她,想要去见她,自己又不敢面对,干脆叫我去,齐子皓,你就是这么利用你的弟弟妹妹——”
“住口!”齐子皓随手抓起放在桌子上的文件朝夏暮回扔过去,他坐在椅子上面,怒声说道,“你要是不愿意拿我当哥哥,从今以后大可以不叫我这声‘大哥’——”
他尚未说完,就被另外的一个声音打断了,“这是在干什么?”屋里的两个人都被来人将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人弯下腰来将齐子皓扔在地上的文件捡起来,放到他的办公桌上。
齐子皓也自觉失言,却又不愿意放□段来跟夏暮回求和,便朝他们两个人摆了摆手,说道,“逸晓,你们先出去吧,我这里还有事情。”他说完就果真拿起放在桌上的文件低头看起来,再也不管屋里的另外两个人。
齐子皓都已经把台阶递到了夏暮回面前,若是再纠缠下去,反倒显得他不明事理了。可是他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正好于逸晓走过来,手臂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半推半带地从齐子皓的办公室里带了出去。
站在从顶楼下来的电梯里,电梯里的镜子清晰地映出他们两个的面孔,两人都是无话,就这么一直到了底楼,于逸晓方才说道,“现在终于可以开口了吧?”
夏暮回却丝毫不领他的情,冷哼一声,哼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大哥是一路的。”
他这话让于逸晓不觉失笑,他伸出手来搭住夏暮回的肩膀,笑道,“你还能叫他声‘大哥’,说明还承认我们之间的兄弟情分,既然是兄弟,那你跟我也是一路的。”
夏暮回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别扭地把头转过去,说道,“我知道,其实你早就在外面等着了,一直等到我们吵到都没台阶下的时候才进来。”他又看了一眼于逸晓,续道,“大哥领你的情,我却不领。他让你来告诉我去看齐子琪那个笨蛋,自己却又不说,分明就是觉得难以开口,让你来撞我的枪口,让我们两个人吵,他自己独善其身。我才没那么笨,要找也要找他。要不是他,这一切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他说着又看了一眼身边笑得温文的男子,说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道我和大哥要吵起来,却也要等到我们两个闹僵了的时候才进来。什么都被你们给算计去了,你们以为别人是笨蛋,却不知道,往往机关算尽的人最后都是把自己给算计了进去。”
于逸晓并不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一起坐进车里,说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明明知道你在气头上,之前肯定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老大又是那样的性子,要不等你们两个都把火给发出来,往后兄弟之间有了什么隔阂,那就得不尝试了。我要是不在那个时候进去,给你们两个一个台阶下,恐怕以你们的性格,这十几年的兄弟感情当真就要作废了。”
夏暮回的语气终于平复了一些,却依然咬住了不松口,“我本来就没有说错。他为什么要让齐子琪去代替唐宁坐牢?她唐宁是唐家大小姐,齐子琪难道就什么都不是吗?凭什么他把他自己心上的人看得那样重,又凭什么那么轻贱别人?就算他要那样做,齐子琪明明是为了他才去坐的牢,可是现在倒好,他连人都不去看一眼,竟让我去。”他低下头来,声音中有些抑郁,“要是我去的话有用,那个笨蛋也不用去坐牢了。”
于逸晓淡淡一笑,反问道,“你又怎么知道大哥没有去看过她?”见夏暮回回过头来看自己,于逸晓笑了笑,解释道,“她生日那天大哥去了,平常的时候,我也去看过她。”说着于逸晓叹了一口气,再续道,“她是齐子琪,是生命力旺盛到所有人都要靠边儿站的齐子琪,她在那里面生活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说道,“其实你也知道,那边追得太紧,她的身份在齐家又太特殊了,让她进牢里去,其实也不失为一个保护她的方法。”
他刚刚说完,就被夏暮回打断了,“要保护她?那他为什么不把他的心上人唐宁也送到监狱里?”话虽然依然强硬,语气却松动了许多。
于逸晓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啊。口口声声都是齐子琪她要是不愿意,大哥会那么做吗?你觉得她苦,她却未必觉得有多苦。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旁人也未必懂得。”他说着转过头来看向夏暮回,“倒是你,因为这件事情生了大哥这么久的气,还跑到了国外,难道到了现在,你都还想跟他置气吗?”
夏暮回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将脸偏了过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一丝难懂的情绪划过,让人看不懂。
他到底是没有去见齐子琪,只是因为他知道,齐子琪要等的那个人不是他。与其让她失望,他还不如隐藏住自己心中的刻骨思念,让她好过一些。谁说少年不识情爱,他若是真的不识,又怎会情愿从自己心里剜掉那么一坨肉,也不愿意让她伤心半点儿?
夏暮回身体底子好,加上本身伤得又不是很重,没有过多少时间就好了。他出身富贵之家,家里又只有他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就养得金贵,为了避免家里母亲的担心,他受伤的事情都被隐瞒了下来。除了几个亲近的人之外,再没有几个人知道。
到底是被宠坏了的孩子,虽然夏暮回和许蹇墨年纪差不多大,但是很明显,夏暮回比许蹇墨要幼稚许多,他的生活圈子虽然也不乏许蹇墨这样的人:清冷,优秀,骄傲,疏离,但却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可以像他这样,身上带着一丝丝不易捕捉的忧伤和沉郁。这样的气质,放在天之骄子许蹇墨身上,总有那么一丝的不和谐,偏偏他又能够将这一丝不和谐融合得很好,一种奇异的矛盾感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却又让人不觉得突兀,反倒想要愈加地亲近他,想要去挖掘掩藏在这一种矛盾下面的原因,那究竟应该是怎样的。
夏暮回这个人,说白了脸皮有点儿厚,许蹇墨从一开始就知道,像他这样出身的人,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本来打算那天过后就再也不和夏暮回联系了,哪里知道,他不去联系别人,可是别人却可以时常来找他啊。他表现得越是清冷不易让人接近,夏暮回就越是想要接近他,越是死皮赖脸地缠着他。
最开始的时候,夏暮回来找他,他还要顾及着这个人的颜面,对他敷衍了事,可是哪里知道,这个人完全就不懂颜面是什么东西。等到许蹇墨明白过来跟他不能讲情面的时候,他已经坐到了自己旁边的位置上,和他一起飞往美国了。
从那天陶诗序的生日过后,她和姜可晨便又回到了吵架之前的那种交往方式。好像那一次的争吵完全不存在一般,姜可晨的脸上依然是那样阳光四射的笑容,耀眼到仿佛可以融化千年的寒波。
陶诗序想要拒绝他的亲近,但却又本能地想要接近他。一个身处寒冷之地太久的人,在面对温暖的时候,总是想要靠近,想要将那仅有的一点儿温暖纳入自己的怀中,温暖那个早已经冰凉的心。
纵然陶诗序没有开口,但是她也知道,无论她如何说,眼下的姜可晨也完全听不进去她的话,他看似腼腆害羞,实则极有主见,心里拿定了主意,根本就不会再听旁人的话,哪怕那个旁人是她也是一样。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地过去,平静而又缓慢地一路向前,大概是因为知道陶诗序不是个好惹的,加上没有了背后那个撑腰的,王红便也不再为难她,倒是时常去为难白萱。姜可晨时常来看她,在监狱里呆久了,习惯成了自然,便也觉得没有时间没有那么难过了。倒是齐子琪,虽然她还算得上是齐家的大小姐,但是自从那一次齐子皓来看过她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
倒是时常有个中年男人过来看她,看起来跟她很熟的样子,对她又似长辈又似下属,应当是齐家的下属。
时间快得很,陶诗序感觉好像没有过到多久就到了白萱出狱的日子。她也是个苦命的人,从小没了爸爸,妈妈又在她很小的时候跟别人跑了,家里就只有一个大伯和大婶,对她也不好,时常打骂,才造成了她后来胆小懦弱的性格。眼见着她年岁渐长,长得也越来越漂亮,她大伯对她留了心,那一天本想对她用强,哪里知道白萱在挣扎中将他给误伤了,她大婶和堂哥非要让她给她大伯偿命,她当时刚刚满了十六岁,加上又只是因为防卫才误杀了,也只判了十八个月。
她比陶诗序进来得要早几个月,过了差不多一年的时间,眼下这几日便是她出狱的日子了。
因为性格懦弱胆小的原因,在监狱里,除了陶诗序之外便再也没有朋友了。齐子琪这个人对万事都是不关心的,更加不会对她留心,在她看来,白萱之所以会这么可怜,也不过是因为她性格使然罢了。齐子琪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可是陶诗序却不能。
她的生命当中才刚刚经历了那么巨大的疼痛,虽然努力地想要做出一副冰冷的样子,可是看到白萱却总是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平日里对白萱也多有照顾。她对白萱好,白萱心里也自然依赖她。她比白萱大了两岁,又是独生子女,平常交往的同学大都也和她一样,所以心里对白萱还多了几分姐妹的感情,经常把她看成自己的妹妹。
如今白萱就快要出狱了,她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总是羡慕的,只是这些日子来已经习惯了将所有的感情都化成淡然,什么表现出来都是淡淡的,纵然也为她高兴,却终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倒是白萱对她十分的不舍,后来这几次,每一次和她单独相处,她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可是等到陶诗序真要去问的时候,她又什么都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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