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出事了
旗小漾的目光落到阮东庭身上,然后笑了笑,礼貌、高贵、疏离,然后他走过去牵了渺渺的手,一言不发地走进旗家别墅。
渺渺既没说话,也没拒绝,像个乖孩子一样,随他进了院子。
院子里静、黑,夜风徐徐,撩起渺渺的碎发,差点迷了她的眼。她走到院子中央的时候,站定了,走在前面的旗小漾回过头,诧异地望着她,似乎不明白她怎么不走了。
渺渺站在黑暗中,眼睛像两汪深深深深的湖水,波澜不惊,以一种决然之姿望着旗小漾,极轻极静,极沉极重——
旗小漾在这样的目光中,慢慢转过身,与她面对而立,然后松开牵着她的手,头,缓缓地垂下,黑色的发便扑朔朔地盖下来,他的声音从里面透出来——
“渺渺,你不要我了吗?”非常轻,非常轻,浅浅的却有一种莫名的心酸和委屈。
渺渺黑亮的眸子里一下子窜出两簇明亮的火焰,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听听,听听,这都说些什么,他倒是一副好手段,这样一副被人抛弃的可怜模样给谁看?是她不要他吗?是她不要他吗?是谁一走四年音信全无,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到底是谁不要谁?
渺渺再也不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越过他,走进屋子——
旗小漾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任何改变,低着头,看不到任何表情,清冷月色下,越发显得一向单薄的身子孤单可怜,然后,他慢慢地抬起头,脸部清俊的轮廓慢慢显现,却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幽深的眸子没有喜悦,没有满足,没有伤心,没有任何情绪,他只是微微抬头,望向二楼亮起灯光的房间,似在斟酌,又似在等待,等待什么呢——谁也猜不透。
渺渺在和旗小漾冷战,这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非常稀罕。从小到大,他们当然也闹过别扭,可,两个都不是那种斤斤计较小气的人,有时候闹一下,没过多久就抛到了脑后,又高高兴兴地玩在了一起,像这一次这样规模大时间长的,还真没有。
渺渺从来就不是那种会大吵大闹的女孩儿,她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比方说,都知道她在生气吧,可你又说不出她到底哪里表现出自己的怒气了,她不拿冷脸子甩你,不拿y"/阳怪气的话来挤兑你,你跟她说话,她也会应你,只不过,神情淡淡的,一副怎么样都无所谓的样子。
旗小漾当然明白她在气什么,不过,旗小漾这大神在外面风生水起,对付妖魔鬼怪手到擒来,嘴角一抹勾人的笑,眼神冰冷艳丽,默不作声地吞食,决不让半分情绪泄露,但面对自己的至亲旗渺渺,说真的,旗大神大失水准——你别看旗渺渺总一副平心静气乐观豁达的样子,真要拧起来,绝对是软硬不吃,难搞得很,这么多话,还是不得不开口。
渺渺一走近,旗小漾就感觉到了,停下和舒乞农的讨论,抬起头来,望着渺渺——
“下周一是旗叔叔的忌日,你别忘了。”说完,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来,转过身,盯住旗小漾的眼睛——
“莎士比亚的名剧《安东尼和克里奥佩特拉》里的名将安东尼,当他思乡时,他说:‘我是罗马人,我要回罗马去。’当他思慕克里奥佩特拉的美色时,他说:‘我要回埃及去,我的乐趣在东方。’旗小漾,你呢?”
她的目光严肃而认真,声音掷地有声,有着美少年般的冷傲与冷艳,师长般的苛刻与严厉,她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端着水杯上楼了,一眼都没有看一旁的舒乞农。
自然也没有看到身后旗小漾的沉默和舒乞农的惊讶——
舒乞农和旗小漾相识于法国,舒家也算名门望族,舒乞农又是老幺,被骄纵得无法无实话,那时候舒乞农真没看出来这个旗渺渺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旗小漾也没那个心思去给他解释,那话,也不需要说话,他们来,就是想让旗知微看看,他一直放心不下的两个孩子,现在都好好的,以后也会好好的——在旗知微的墓前默默地烧了《金刚经》、锡纸元宝、烟等带来的东西,旗小漾还准备了好几张世界各地的博古拍卖会的入场券——旗知微生前,除了一双儿女,唯一的命g"/子就是他那些古玩字画,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烧给他了,要真烧了,估计旗知微得气得从坟墓里跳出来了,不过这些入场券也是价格不菲,有价无市,也算是他这个做儿子的一点孝心。
火烧得旺旺的,两个人蹲着,拿手里的香偶尔拨一拨,青色的烟在他们中间袅袅娜娜,漫过鼻子、眼睛、眉毛、额头。东西烧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给旗知微磕了头——
“嘭嘭嘭”三声,真正的响头,磕完,渺渺转头去看旗小漾,他垂着眸,黑压压的睫毛盖下来,脸色还是一贯的苍白,沉默坚忍,渺渺忽然就有点心软。
旗小漾也是个没妈的孩子,渺渺自己无父无母不觉得怎么样,可她就是心疼旗小漾——她的小漾,集白了,那以后,渺渺又何尝不是只有旗小漾?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和他,其他人,再好再熟络,都是不相干的。
两个人回到旗家别墅已经差不多午饭时间,但渺渺没想到居然会在门口看见阮东庭,他倚在他那辆兰博基尼车身上,微弓着身子,眉头皱得很紧,吸着烟,脚下,已经有一堆烟蒂——这说明他已来了很久,而且对于一向克制的阮东庭来说,这么多烟蒂,非常的不寻常。
渺渺的眉也不由自主地蹙起来,眼里有点儿担忧,“阮东庭,有什么事吗?”
阮东庭熄了烟,朝旗小漾点点头,然后一脸疲惫而郑重地对渺渺说:“可以单独谈谈吗?”
渺渺点点头,“先进来吧。”
阮东庭却摇摇头。
旗小漾笑了下,说不上什么意味,一句话也没说进门了。
渺渺将目光投到阮东庭脸上——
“小越出事了——”
62.英国
阮东庭看了渺渺一眼,继续往下讲,“昨,该是怎样灭顶的灾难,上些什么?”
旗小漾嘴里斜刁着烟,一手c"/在裤兜里,一身落拓不羁的样子,斜签着身子靠在墙上,皱着眉,语气,绝对称不上良善。
舒乞农回头看了旗小漾一眼,不甘愿地闭了嘴,站起来,看也没看渺渺一眼,走进屋子。
渺渺就这么扭着头看旗小漾走近,然后一派潇洒地坐到舒乞农原来的位子上,神色淡淡地抽着烟,好像刚才舒乞农的一些话g"/本不存在。
渺渺自然而然拿过烟,叼在自己嘴里吸了口,再用白皙修长的手指夹过来,漫不经心地看着轻薄的蓝烟袅袅——那姿势,那眼神,非常磊落,豪爽,又不失女子的妩媚。
舒乞农说她不识好歹,是的,她就是不识好歹——有些话,旗小漾没说,不代表渺渺不知道,她当然知道他在国外有多不容易,这些事儿,她在每一个无眠的夜里翻来覆去地想,颠来倒去地嚼,想一次,哭一次,心疼得厉害,她的小漾,孤身一人在外,冷了饿了,谁给他添衣谁给他做饭,他最喜欢吃稻香腐r"/r"/,最喜欢端着饭碗坐在台阶上对着院子吃饭,他娇生惯养,其实脾气坏得很,可他从来就会藏着掖着,他小心思一大堆,肚子里面九曲十八弯,可永远不会对她说谎……心疼得狠了,便想,滚吧滚吧,让你不告而别,让你充意气逞英雄,活该受些罪——
渺渺从来不是那种黏黏糊糊腻腻歪歪的女孩子,她是做不来那些三流言情剧的女主角,对着阔别多年的男主角,一点一点地将痛哭给他听的。旗小漾懂。
旗小漾的双手抱住后脑勺,就这么悠闲无比地向后倒去,望着y"/y"/的完这番话,没有任何停留,转身就出了房间。
电视里常演,喜欢你的人得了不治之症或者遭受什么大的变故,你就得掏心掏肺地照顾他,陪伴他,否则就不能体现你的善良你的仁慈——渺渺不做这种人,每个人的生命都是自己的,别人可以观望却无从c"/足。
她下楼,却没有看见阮东庭的人,正在犹豫间,听见有人叫她——
“旗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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