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殷渔去南门的墙头过过烟瘾。
他的瘾不大,往日一根都抽不完,盯着菜市场来来往往的人群坐一会儿就走。然而这几天烟快烧到过滤嘴了他才掐掉,心事重重地紧蹙双眉,目光还避着许书砚。揉眼睛和挠头的小习惯都戒掉了,像是不愿再流露出孩子气的一面。虽然怎么问都说没事,但他肃穆的神色一看便知在撒谎。
很快许书砚在本地报纸的娱乐版找到了答案。
——殷氏掌门厉声回呛:造谣誓必追究到底!
下附小字副标题:所有私生子报道均为不实,一生只认发妻一人。新闻中殷氏集团正式发表对外公告,否认一切外室传言,并称已对之前一系列的流言诽谤启动法律程序,而那名多次在媒体上露面的女人也被证实患有精神类疾病。
这是某日课间他和殷渔从外面回来,在桌上看到的。
不知是哪个好事者偷偷放在这里,这班上和殷渔有过节的人不少,想必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思。
殷渔盯着报纸半天没挪开眼。许书砚唯恐他火气上头,胳膊肘轻轻撞去,“喂。”
他这才回过神,小心折好报纸塞进衣兜,一言不发地坐下。
上课铃还没响,教室只有寥寥几人,其他人都在走廊上透气。
见他默默拿出英语报纸,许书砚压低了声音问:“你没事吧?”
“……没。唉,我说我松了一口气你信不信?”
许书砚略感惊讶,“松了一口气?”
殷渔翻开一篇阅读,用铅笔圈出生词,不紧不慢地说:“我早就说服自己,这辈子不能被正式承认也没关系,但心里始终怀有一点点的奢望,万一他当众宣布了?我又不是圣人,也妄想过被人眼红,被人前呼后拥,所以就是这个可能性不知低到哪里去的‘万一’把我折磨得很惨。现在他当众撇清,对我反而是件好事。”
他说着,笔尖顿了顿,转头看向许书砚,“而林洋是知道的,毕竟林氏和殷氏生意上早有往来,我的身世对他们不算秘密。就是因为他知道我是殷仲樊的儿子,但又被殷家排斥,才能一再地捉弄我。所以你说得对,我不该自暴自弃,随便让别人看轻。”
他看似想得通透,可眉间凝着一抹排遣不去的失意。
许书砚看得恻隐心起,伸手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你父亲应该也很无奈,周六我陪你去车站。”
他长指搭上的一瞬,殷渔触电一般矮下身,让他拍了个空,然后讪讪地点头,“好。”
许书砚看他模样怪异,暗自纳罕。
*
可惜天不作美,周六下午,两个人将将走到车站,突降大雨。
豆大的雨滴砸落,腾起白蒙蒙的水雾。
冬天下大雨可不多见,许书砚和殷渔一前一后迅速逃进车站旁的书店。店内已挤进不少避雨的人,挨挨挤挤的,老板脸色很不好看。
殷渔戴了一条暖色条纹的羊绒围巾,绕颈间两圈。钻进店内,他一面喘气一面摘起围巾一角擦拭脸上的雨水。
距离以往殷仲樊来接他的时间已过去十几分钟,他显得心不在焉,手上的动作随意。
许书砚便想帮他擦一把,谁知在触到他冰凉指尖的一瞬,他又作出上次逃离的反应。几乎是下意识地,飞快转开脸。
“我自己来。”他眼里充满了抗拒。
许书砚尴尬地笑笑,举起双手表示请便。
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着,殷渔接到殷仲樊的电话。
十几秒后,他面色沉重地放下手机,哑着嗓子说:“他今天有事,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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