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你和你父亲真像,真像。”
像吗?我独自照着镜子,看着镜中人淡然的神情,容貌可能确实像,但性情……至少我可以肯定,我不可能出于感激和内疚而出卖自己的一生。
而且天瑞,田锐……这难道只是巧合?我淡然一笑,就当全然无事般洗漱睡觉去了。
第二天在母亲的陪同下,我先去见了我的祖母。
因为祖母不想睹物思人,父亲又要照顾田锐,所以祖父下葬后不久,就住到了疗养院去。
许是出生自书香门第,就算青春不在,年华已去,祖母仍是有一股优雅而娴静的闺秀气,就算神态中难掩伤愁,也是仪态万千。
十分意外的,祖母见到我这老柳家唯一的孙子辈也并未表现得多欣喜,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似关心似寒暄地问了一些我的近况。听到我说,将来想报考京里的大学时,祖母说我可以将户口迁到父亲那里,方便以后高考,我婉拒了,说要靠自己的努力,不想靠地域的便利。祖母也就点点头,再没甚表示。
见了祖母后,母亲带着我就去了父亲家。在路上,我对这位名不见经传的父亲才终于有了初步的了解。
听妈妈说,当年父亲为了能就近照顾田锐,就在最近的大学任教,经过十多年的磨砺,三十四岁的父亲,去年就已获得了教授的职称,成了他任教大学之中最年轻的教授。
母亲谈起父亲的丰功伟绩时,神情中仍是不自觉地流露出倾慕,而我却只觉得奇怪。教授是这样想当就当的吗?
经过十年动荡,父亲那一辈的知识分子可谓是出现了一个断层,大学生都少之又少,哪可能就因为“离家近”这样的理由就当上教授?
看着母亲又想起过往而散逸出淡淡的哀伤,我静默地坐在车座上,没有点出母亲的逻辑性错误。
不久,载我们来的二舅将车停在了一间四合院前,透过贴着遮阳膜的车窗,我看到了四合院门前站着的男人。
不用母亲开口,我就知道这个男人是我的父亲,因为我们两人真是长得太像了。
我下了车,走到父亲的面前,不说话地看着他,想从像是照镜子一般的容颜中看出差异来。
父亲却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而后对着也下了车的母亲点点头,率先走进了四合院。
刚刚从祖母那里听来,最希望我认祖归宗的人就是父亲,可他偏偏却是如此无视于我,让我有种被耍弄的气恼感,幸而我性子本是淡漠,才没表现出来。
我跟着父亲进了院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冬天掉光叶子的葡萄藤架子,而后是另一个男人。
男人身躯十分的高大结实,却缩在小小的板凳上,手肘撑在大开的双腿膝盖上拖着头,闭着眼仰面朝天空,一动不动,不知有无睡着。许是晒了不少时候,就算冬阳力微,男人黝黑的脸上也有着淡淡的红晕。
父亲走至男人身侧,伸手揉了揉男人寸许长的短发,因低着头看不到父亲的神情,但光光从那细致而疼惜的抚摸上,也能看出怜爱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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