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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的话,她说著,将丝巾放在桌上,握住它的手紧了又松。可以的话最好不要太接近,涉水过深,容易溺毙。

呵,我才明白,这餐饭为的是这句话。或者是从男友那得到了什么消息,便来提醒我一声——这样可以算作往日的余温吗?我笑了下,自知太过嘲讽,便低下头去,应一声:我有分寸。

眼见着后天就要开庭,经过终审,案件便将告一段落,我似乎也能从那场梦魇似的见证罪恶发生的负担中挣脱。一切即将落幕。为此我特意让女孩尽量留在租屋里,自己只偶尔上门帮她补充食物物资,这两天连电话都少了。

小雪神色复杂地深深看我一眼,欲言又止,终于忍住,叫了侍应买单。

我来吧。我轻声说著,抽过账单径直去前台把账结了。

不过是迟到了的一个句号而已。当时的我这么想。淡淡然,几乎隐去不见也无甚意义的结束符号。未曾想到这里是个转弯,轨道在此换了个方向,往别处延去。

第二天早上,我习惯性翻看报社提供的手机——突发组采取轮班制,一般下班了采访主任便不会来找,群里又消息不断,因此临睡前我习惯将它调成静音——屏幕上显示有21个未接来电。我皱紧了眉头,发生什么事了?一边回拨,一边翻找自己的私人手机,这时门铃却又响了起来,就夹着电话转而去到大门,开了木门,竟看到许久不曾见过,母亲的男友。

「冷叔?」我眉头皱得更紧了,印象中他从未踏足过这个家。这时电话接通,那边响起采主疲倦的声音,我看一眼冷叔,急急跟电话那头说抱歉回头再打过来,便挂了电话,打开防盗门。

冷叔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我仰著头看他,黑实的国字脸上有刀刻过似的深深皱纹,眼里都是血丝。什么时候开始,冷叔的头发也半白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母亲呢?各种问题在心头过了一遍。我静静的,忽然间有点不敢问出口。

「你母亲走了。」冷叔打破沉默。

「走了?」我轻声重复一遍,不懂。「去旅行了吗?哪个地方?怎么没跟我提?她一个人去会不会……会不会害怕……」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我的身体也是,脑袋中嗡嗡嗡地响,却还是勉力笑着,不敢道破,怕一说破,那就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去世了。」冷叔将双手压在我肩膀上,那是他第一次跟我有身体接触,那双手大而有力,却扶不住我往下滑的身体。

我滑坐在地板上,瓷砖冰得我浑身发凉。以往的一幕幕从眼前掠过:小时候的我将睡未睡,等门,等著母亲手里的马拉糕;在赌场里当荷官的母亲,偶尔得了丰厚小费便带我到乐园里去,明明是一周的生活费她眼睛不眨地换成玩游戏的金币让我挥霍;她为我织的围巾、细细熬一晚上的汤;她打电话来,告诉我过马路要看看左、再看看右才能过去……没有,再没有人能像她那样爱我,而她就在我不经意间消逝,从此再见不到,再听不见,再触摸不到她的手……上一次见到母亲是什么时候?两个月?三个月前?何时开始,我走得那么急那么快,竟然不曾回头看一眼身后?忽然间我心头涌起一股恨意,无法原谅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的自己。我勾著头,眼泪像关不上的水龙头滴滴答答全落到地板上,觉得满满一个房间被填入浓稠的悲伤难过无助悔恨,同时又有什么被抽走了,空空落落,从此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再完全。

冷叔陪我在门边坐了很久,由着我无声地哭,然后慢慢一字一句地告诉我,母亲生病有一段时间了,心脏方面的问题,她不想让我知道。

「事情发生得很突然,凌晨四点多,她突然心悸,救护车上已经失去意识,没到医院……」冷叔突然哽咽了一声,好一会只是喘气。「我给你打电话,一直关机,后来只好打你公司电话,你同事说会联系你……你母亲,临走前,让我好好照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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