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听了这话顿时又羞又恼,耳根红了半截,却又知道不能得罪了人,到底忍下了心中的火气。
只道:“舅舅不想借给我,横竖不借就是了。何苦说出这些话来!”
吴义听罢一顿,也觉得自己说的莽撞了,不小心将心中积的怨气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于是转而好声道:“你莫怪舅舅说话粗鄙,你细想我这话到底也有道理不是?你何不向你父亲那边的亲戚借点应急呢?”
夏芸还未答话,就听到他舅母在里边高声道:“放你娘的屁!那夏家是何等的富贵,如今芸儿爹十年前死了,就再没行走过!人家仁义,惦记着亲戚之间的情谊,每年给了芸儿家十几两银子。他哪里还有脸再去向人家要!”
吴义也恼了,“好好的妇道人家撒哪门子泼!你说要如何?孩子都找上门了,我们借不了,你总得给他指条路子不是!”
夏芸听了这话心下更觉得无味,这哪里是诚心给自己找条路子的意思,分明是只想将自己这烫手的山芋赶紧打发了的意思。
他也不是那般不知人情世故的人,顿时一刻也不想多呆。
他舅母是个市侩惯了的人,嫌贫爱富,听了这话早已按捺不住。
未等吴义说完便从里间冲出来说道:“你还敢说我!闹到今日怪谁!还不是芸儿自己不争气!考了两届也不过仍旧是个穷秀才。我们这里是他娘家,十多年来不说能求占着他的光,得点回报,却不料他时时刻刻这样借了又借的,家都要被他搬空了!谁欠着他娘俩了!”
听到舅母这样说,倒是有了辱没自己娘亲的意思,夏芸脸上再也挂不住,不由得沉下脸来道:“舅母说话也要悠着些,不怕风大闪了舌头。莫说我每次借了都必定连本带利的还了回来。就说你家现种的这二亩地,莫不是我爹死的那年,你和舅舅强从我娘手里要来的?到底谁欠着谁的!正大光明走到了衙门里也说的清!”
吴义一听这口吻,知道夏芸是真恼了,又怕他当真要收回那两亩地,便转身狠狠的骂了自己媳妇儿两句。又回转身哄夏芸,留他吃饭赔罪。
夏芸冷脸道:“舅舅也不用忙,那两亩地我家也舍得起!自然不会收回,也不用你这么假意殷勤了。钱我也不借了。耽搁这半日舅舅想必也累了,自己好好用饭歇息吧,侄儿告辞!”说完一拱手便拂身而去了。
远远听到他舅母犹在身后高声喊道:“少在你娘我面前摆阔、装公子哥儿,谁稀罕你那两亩破地了!你就是收了去,横竖你那小身子板儿也没本事打耙犁地,充哪门子硬气……”
后面说的话渐渐听不到了,也不知是自己离得远了的缘故,还是被吴义捂住了嘴。夏芸也懒得再理这些了,只觉心下烦闷打算回家去。
巷子当口那家茶楼聚的人较先前多了一倍,那说书先生正拉开了场子讲到了最精彩的一段,说那夏大傻子砸清芳楼的排场是何等的嚣张无畏,场面如何惊人一类云云。
夏芸只在茶楼门口淡淡瞥了一眼,觉得无聊就复转身离去了。
钱塘多雨,到了夏季更是如此。
刚走出茶楼一里地,原本阴沉闷热的天便淅淅沥沥的下起小雨来。夏芸看了眼天空黑压压的乌云,只觉得自己的心也如这天一样沉闷。
他家本是夏家旁支亲戚。
先父年轻时,考功名谋了个差事,虽职小分卑,但也常常去府里请安献礼,两家时常行走。
至于后来,父亲早逝,独留了寡母和自己谋生。
父亲是个廉洁的好官儿,薄宦之家,哪有留下什么财产。
朝廷赏的两亩地还被舅舅一家争着要了去,至此没几年母子二人便一贫如洗。幸而夏家是大族,又富贵,念着情谊,每年多少给点,方能如此度日。
窘迫之时,少不得四处借点来补贴家用再想办法换上。所以有了今日这一出。虽然夏芸对这些事从小也习惯了,但人非草木,还是免不了受些气。
雨点渐渐大了,打湿了衣襟。
夏芸加紧了步子赶回家,若是淋了冷雨病了,家里不仅没钱请大夫吃药,又要无端的使母亲担心。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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