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试探(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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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试探(二)

昨天又新买的一条鱼,雨一直在下,鱼是便宜的多,而且也好吃。来弟看着剩的那一碗鱼汤被有弟拿去下面,来弟觉得心里一揪一揪地在疼:官差又开始吃穷人。

这样想过以后,来弟才想到,这两个捕快为什么都往我家里来,应该是上次梁五的事情,木宝捕快觉得也欠了他的情。过日子的烦恼靠自己排解,用这样的心思去想,来弟就不觉得那面白晃晃地扎眼睛,也就不觉得有弟和面时,面盆与案板当当响的声音刺耳朵。

来弟姑娘在心里幽然地想着:权当是在还人情吧。对着坐在木桌子前面等吃的木宝打量一下,有弟爱说话,来弟也一样,有弟是小孩子话痨,来弟是职业病,要与人扯几句。此时闲来无事,正是说废话的时候。

“木宝捕快是这城里的人?”问话的习俗,不是问吃了没有,就是问你哪的人,青春多少,老家哪里……来弟也没有免俗,为避免误会,来弟是不会问青春多少。

木宝自己回答出来,一长串子顺溜地出了来:“这城里李家胡同的,老三辈子都是这里人,虚度二十二春,家里还有一个母亲一个出门子的姐姐。”

“真好,”来弟仓促之间这样回答一句,眼睛接受到有弟瞄来的小白眼儿。不会揉面的来弟也能看出来,有弟今天揉面没有使多少劲儿。有弟正在不高兴,这算是说什么?他回答的又是什么,有弟不乐意,把梁五哥摆在哪里?

木宝这才对着来弟看一眼,刚才他是垂襟正坐,把腰刀摆在腿上,就没有看这姐弟俩个人。听着来弟这一句回话:“真好”,木宝只是板正的一丝笑意,象是木头雕刻的面孔上多了一丝缝一样,这个人生的是不错,就是这笑太过僵硬。

“有老娘和手足当然是好,”木宝掉了半句文,来弟陪着笑一笑,有弟更来了火,俺家里没有父母,这人啥意思。看看锅里的鱼汤面上只是冒蟹眼水泡,是将开的样子,有弟这就切面准备下面。有弟要是没有来火,是准备放进去木耳再熬煮一下,面切好晾一晾就更好,现在有弟来了火,能少一道工续就少一道。

木宝这笑容再保持一会儿,才有三分自如,可见他是个平时不管笑的人。木宝借着自己的话问来弟:“你家老人呢?”

“咳,”灶台前的有弟发出一声咳嗽声,有弟是不满意这捕快,再就提醒来弟不要同这捕快说太多;受到提醒的来弟明白在别处,她赶快就苦了脸,对着木宝换上伤心的腔儿:“都不在了。”

木宝这才动容一下,他是来这里打探这姑娘的消息,自然从头问到脚。捕快对姑娘是不会有尴尬,木宝权当自己在问案子。

想想自己的家人故去时,木宝没有看出来弟面上的苦笑是装出来,歉意地木宝道:“那你拉扯弟弟挺不容易。”

“俺姐平日里辛苦着呢,”有弟忍无可忍,把话接过来,他减了不少工续,正在灶台前搅活着那面,转过小脸儿来继续道:“俺姐年纪也不大,今年的税还收不到俺家里来。”有弟把木宝当成了解家里人,方便收税的。

木宝再微微一笑,这笑容更自如,回上有弟一句:“不归我管。”这里一个半大孩子,一个将成年的姑娘,还要交人头税,木宝也觉得不大对。

面上来了,鱼汤的香气扑鼻,木宝挑一筷子面在嘴里,觉得也一般。应该是杨小懒的懒病发作,有人给他送吃的,他就能过得去。

“姑娘,你带着弟弟不容易,”木宝吃着面淡淡地道:“出门说话要当心,唏溜……”这“唏溜”一声是吸面的声音。

看来这捕快不是上门来蹭面的,来弟作洗耳恭听状,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人。身上官服,腰上鼓鼓的象是拿人的铁链,他好生生地跑出来十里地到家里来,应该不是蹭面才是。

木宝当然不是专门来蹭面的人,他是顺便来蹭面,办了差使也可以蹭面,对于他是一举两得。院外传来苍老的一声:“来弟有弟,在家里吗?”叔公们来了。刚刚才分手没有多久的叔公们一起过来,来弟心中一阵温暖,自己在安家多了话,这村里的人还是能互相有个照应。

“是木宝捕快,”叔公们进来,这小屋里就显得拥挤不少,木宝的这顿饭就吃的一般。走出安家屯的木宝再一次弄明白,这姑娘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再没有别的拖累。

木宝后脚走,叔公们前脚就走了,是哪一个邻居报的信,来弟还不知道,不过她对于自己在村里尽一份力,这就坚定不移。

木宝和叔公们走过以后,来弟不得不埋怨一下有弟:“他再来,给他白水面,”有弟也抱怨来弟:“姐,你咋那么多的话对外人,你是个姑娘家。”

来弟噎了一下:“姑娘家怎么了?”有弟小嘴儿巴巴响:“姑娘家,不要乱和外人说话,只和家里的人说话就行……”

装聋作哑是种功夫,来弟觉得自己功夫尚浅,对有弟却还能应付得过来。把耳朵丢给有弟去的来弟走到屋门口,看看这小雨又渐停,来弟满意地叹一口气道:“别再下了吧,哪怕是酷热呢。”

头天有弟一直对姑娘家应该如何说了一个遍,来弟是听的很放心,看来有弟是完全知道如何做一个女孩子。

今天果然是放晴,来弟在院子里收拾竹架子,把丝瓜架子上的丝瓜摘下来,歪斜的竹架子再理一理。这样有弟看着倒还放心,今天应该不会有什么外三四的人来才是。

在炕上只坐了一会儿,有弟就开始头疼,昨天说的话全然是不管用,姐又开始同外面的人多说话,而且这个外人是个男人。

有弟放下手中针线走到院子里,来弟站在菜地里,另一边的墙头上露出一个人的面庞,两个人正有来有去的说着。这个人是安三,安府的三管家。

“天晴了,公子让我来看看老宅子有没有被雨打坏的地方,”安三脚底下站着一块石头,不时看着带来的两个人收拾地和屋子。而安三站在这里,象是过来就是同来弟说话一样。

有弟黑着脸,小脸色儿上是前几天的暗,对着来弟和安三这两个大人看一看,有弟跺一跺脚重新回到炕上去,愤愤地拿起针线来,姐怎么能同着这一个那一个的外人说话还笑呢?

来弟此时笑眯眯地同安三在说话,听着安三在拉话:“我们公子说,老宅子在这里,都是这里乡邻们帮着照看;我们公子说,来了要谢一谢邻居们;我们公子说,受了灾不要紧,有话可以到家里去说,”

听过的来弟只想问一句话:“你们公子中了没有?”想想见过的安公子头上有头巾,是不是秀才才能戴头巾,来弟汗颜,她还不知道。此时心里这一句话,只是对听到这么多话不满罢了。

来弟蹲下身子来收拾菜地,有些长老了水泡了的菜要拔去,而且要重新下种子。安三这一次很有耐心,也不担心男女授受不亲,露出来他的一个头,同来弟慢慢拉话:“你这菜长的真不错,看着就水灵。”

“嗯,”来弟就嗯一声,听着安三又转回去:“我们公子说……”屋中传来有弟一声:“哇,我的手扎了,”安三闭上嘴,来弟冲进屋。

在炕上的有弟委屈之极地把手指头伸给来弟看:“针扎了一下。”来弟看着那小小手指头上一个血珠子,来弟没有帮有弟放在嘴里舔,也不让有弟舔:“不要抹掉,这个小血珠子可以不让伤口再流血。”

“是吗?”有弟将信将疑的举着这小手指头,突然心中的委屈滚滚而出:“昨天晚上和姐说了那么多,你一句也没有听。”

来弟找水来洗弄菜地脏了的手,听过就要笑:“什么话?”就是那些姑娘家应该如何的话,来弟以为有弟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没事儿又树权威呢。

“姐,你同这个也说笑,同那个也说笑,”有弟这样说过,洗干净手的来弟把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两下,对着来弟作状沉一下脸:“有弟,你听姐姐的话。”

这个小小孩子,没事儿就家里的当家男人,来弟好笑之余,今天无事正好同有弟掰掰清爽,无事拌个嘴儿,也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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