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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得到了解答。

夏日的午后漫长,我开始闲暇起来。因为朋友嘱托,我约见了杜兰来家中。他要买杜兰的画作,自己又太忙没有时间。

佩兰先生的葬礼之后,我就一直想找个机会找杜兰,但苦于没有借口。那天葬礼后不久,我曾偷偷去过蒙马特公墓,找到了墓碑前放着散落晒得枯萎了的风信子的墓。

也许你们会说,时隔多日,我无法肯定纳夫塔利究竟在悼念哪位亡人。我当时也这么想,即使我仔细推敲记忆中那附近每个形态各异的墓碑上亡人的生卒年。

但当我看到那个墓碑上的名字,我想也没想就肯定了:那块半嵌在地里的方形石块上,写着“阿隆西蒙”(中间名太多我记不清),右下角还写着巴黎美院的字样。

噢,《西蒙》!纳夫塔利卖出天价的名画!

想要知道其中隐情,我只能向纳夫塔利和西蒙的同学、校友、死对头、十分了解的人——杜兰打听。碰巧的是,那段时间杜兰一伙和纳夫塔利他们还继续着春天就在报纸上开展的那场关于艺术的论战,他很愿意在我面前讽刺几句他的死对头。

“老实告诉您吧,道格拉斯先生,我很佩服纳夫塔利这个人,”他顺手拨弄着放在小桌上的蔫搭搭的四季海棠,“虽然我们意见不合。但是在西蒙的事情上我确实不敢苟同。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对西蒙……不过既然西蒙没那个意思,他就不该缠着他。”

“他是不是真的是佩兰夫人的情夫?”

“哦,对,他确实是……您是说谁?西蒙还是纳夫塔利?”

“呃,他们……”我一时语塞。对于这种话题我是很难开口的,在背后议论人事,也让我想起了莫尔夫人。

杜兰叹了口气,坐起来了点,很衬灰色头发的宝蓝色领带打了个弯,看得我都热:“老实说,我也不明白……他们都是佩兰夫人的情夫。您知道吧,西蒙就住在佩兰夫人郊外的那栋小别墅里,纳夫塔利也常去。一开始没人明白他们两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人为什么关系那么好,后来大家才知道其中奥妙。西蒙这个人是个亡命之徒——不,应该说因为了无牵挂,所以不计后果。他曾在学校里打架,就为了纳夫塔利,您没想到吧——他那么漂亮的人是不适合打架的——但他就是打了那几个侮辱犹太人的人(当然有几次他自己也伤的不轻)。不过我还是认为,西蒙对纳夫塔利是绝对没有那种感情的——他的朋友遍天下,除了佩兰夫人,他自己也有好几个小情妇,都是年轻漂亮的姑娘。

“西蒙死了之后,我还去看过纳夫塔利,那段时间他非常消沉,我担心他会寻短见。但他的样子很奇怪,他说他以前伤心难过时,也许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然而现在连自杀也不能带给他那种强烈转折的戏剧感。从前他有空闲,总想马上画一些平时没法画的画,但是现在他没有这种渴望了。画——色彩、线条,怎么样都好;事业、名誉、快乐幸福——根本无所谓。他甚至都想不起西蒙这个人。曾经震撼过他心灵的上天的造物,和那些我们的同类——人,所创造的奇迹,它们都与他无关、不再给他灵感、让他激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说好像一切都很安宁。

“谁知道呢……”杜兰垂下了小而深邃的蓝眼睛,“上帝有时就是会带走祂曾给我们的那些世上最美丽的色彩……那些欲望、渴求。

“但是要我说的话,纳夫塔利——就像他的画一样——中规中矩、胆小怕事,不过是个懦夫。我曾经有次无意中碰见他和西蒙放学后还留在画室里谈话,结果怎么样?他不过和西蒙讨论些艺术——艺术,你想想,道格拉斯先生:当时就他们两个人。后来他干脆把自己封闭起来,西蒙上酒馆时,他就窝在画室画画。他估计沉浸在隐忍的自我满足里吧。西蒙那样真性情的人,确实是不会看上他的。

“他现在还是动不动就搞消沉——前几天是不是他又称病推辞工作了?——但其实全因为他那从意大利过来看他的战友。估计他的理智又败给了往昔的情绪。您如果感兴趣,也可以去拜访他那位战友先生(他似乎会在巴黎待到秋天来临)——纳夫塔利在参军那会儿画的《上帝降临》可以说是同年龄的画家中的杰作了。当然,我们不能对那种不成熟的作品苛求什么。纳夫塔利的天赋是可以肯定的,但他太迂腐了。”

然后杜兰用一种诡异的声调,笑着朝我解释,其实像纳夫塔利这样爱慕西蒙的感情,在画家看来是很正常的。然后他发表了一通关于古希腊以及美学的议论。我当时尴尬地笑笑,只想到了纳夫塔利和战友在墓地里的亲密。

杜兰给我的模糊的答案强烈地勾起了我对纳夫塔利的好奇。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画家、怎样的犹太人、流浪者?

艾德里安离家出走之后,我原本没在想这件事了。然而七月中旬,我却成为蒙马特酒馆的常客,因为遇见的那些事而再度被撩拨了。

其实我从未想过会成为酒馆常客!——这也同样是拜凯恩所赐。那些天,凯恩原本以为和茱莉亚小姐已经很亲近了。不料刚过了恢复不久的举国欢腾的国庆之后:“她去皮加勒!这不是小姐们该去的地方。我一定要知道茱莉亚去皮加勒干了些什么。”凯恩总在我看书的时候在我耳边这样叽喳道。这场景让我觉得似曾相识。

“沃伦,你在干什么?站起来,起来,快起来。当然啦——你要陪我去,我一个人太容易露陷。快,备好马车。”那天他这样冲我的仆人说,简直没把我放在眼里。而我——这个肥胖且懦弱的主人——因为有波亚克羊肉的把柄在他手上,只能任他摆布。

那天,我也随意扫着酒馆的各个角落,傲慢的女佣人正和几个大胡子壮汉调情,贴满旧报纸的墙边有一对滑稽的瘦小男人正在互相抚摸亲吻,衣衫单薄;一个满脸煤渣的男孩儿正和一个白须老头为电报的发明者是谁争得面红耳赤、汗流浃背。

我没有遇到艾德里安。但是我遇见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那个和纳夫塔利在蒙马特公墓里表现亲热的男人。我想起杜兰曾说他是纳夫塔利的战友,多半两人的关系还非同寻常。

我装作一名取材的报社记者,想从他那儿得到一些讯息。我一看到他,就不禁浮想他和纳夫塔利在他们的关系中,究竟谁是饰演男方角色的人,而有些想入非非。又因为纳夫塔利的捉摸不透和多愁善感,肯定对这位先生来说和对我来说有完全不同的意义,而感到有些莫名的高兴欣慰。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我那时确实也病得不轻,也难怪后来凯恩误会我。

这位喝醉了酒、满脸胡渣的先生喷着粗热的气息对我说:“天才?不不……纳夫塔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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