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嗯……英国黑布丁。”他小声说。
纳夫塔利笑道:“我知道那个很难吃。”
“很好吃的……!”艾德里安为了缓解尴尬而故作潇洒地笑说,“那至少我们不会抢东西吃。”可是这句话反而让两人更加尴尬了。
纳夫塔利默默看着他说完,没有搭腔也没有笑。
艾德里安更红了脸,把手插进衣兜里,摩挲着兜里的小方盒,尽量平复着自己。
这样,两人才好好画了会儿画。他们画了对面楼上的一个窗台,因为纳夫塔利认为没人管的花盆,杂乱无章的花草,年久不用的工具,木板、小孩儿的玩具……是最值得画的、最富生活气息的场景。
纳夫塔利帮艾德里安修改着画面。他有一股石料气味的黑色头发在肩头摩挲,肩峰因手臂的移动而在衬衫下移动。
近在咫尺的纳夫塔利让艾德里安想起三月底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有着阴云的午后。他还感到犹如在昂立夫人的宴会上弄丢纳夫塔利写给自己日期地址的纸条时那样的紧张局促,而他现在不用透过纸条的媒介,就能够闻到纳夫塔利手上温暖的炭笔味。
过去的知觉又控制了现在的他。
等纳夫塔利帮艾德里安改好形,艾德里安才回过神来,觉得天气有点热。他看着自己揉作一团的画面也终于有了层次和立体感,感叹道:“纳夫塔利先生,您真是个天才。”
“我不是天才,”纳夫塔利笑了笑,给画面加上最后一笔,“我只是每天都在不停地画而已。”
艾德里安因想起纳夫塔利在画友会上说的话,进而想起自己当时的顶撞,悄悄下移了视线,坐直了身子,不再依在靠背上了。
“您说……绘画原本就是枯燥的。纳夫塔利先生,每天画画,您厌倦了吗?”
“你问一个结婚几十年的人他还爱不爱那个现在已经知根知底的女人——他的伴侣,妻子,他会很难回答的。”纳夫塔利停下笔,舒了一口气,看着画面靠在木椅不结实的靠背上。
艾德里安像一个受训的学生。他的双手十指穿插着放在身前,手指按照一定规律悄悄围绕着突兀的关节移动着。他小声说:“如果……我能和我爱的人在一起,我会一辈子……爱她的。”
“你现在可能还不懂。”纳夫塔利无奈地笑着,“你和绘画还像新婚燕尔一样,你是不会感到厌倦的。”然后他突然伸手揉了揉他的头,说:“不过,也许你真像你说的一样吧。毕竟,人与人是不同的。”
艾德里安没再搭话,只静静看着又投入到画中的、因专注而面无表情的纳夫塔利。看他没了扣子的袖口在画面的空白处轻轻摩擦着。
那天回到家,艾德里安没吃晚饭,只把阿托品塞进嘴里。夜里,药物开始了它们的惩罚。
画板上粗糙的木屑绒毛、带着棉铃味的米色素描纸、磨得圆润发亮的铅笔笔头在艾德里安身边围成了一个圈;嫩色枫树叶在梦里吟着层层叠叠变化的绿色魔咒,一支越过冬天的枯枝在艾德里安脚边被踩得咔嚓作响。
纳夫塔利像铅笔笔笔描绘出来的黑色长卷发落在艾德里安肩上,他修剪得像白色大理石一样的手指摸索着画纸;那个扁翘指甲的微妙弧度正夹着铅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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