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isendless,butmyloveisone.
十丈软红刺肤,终究不过沧海一粟。
我看到了洛瞳的留言:把钱还给郑琛,不必欠着了。
我默默念了许多遍,在确定之后,叹了一口气。
合上手机,又叹。
火速去了银行提款,本可直接去郑琛的公寓,我却在街上犹犹疑疑,不自觉地绕回了家。
现金放入信封,塞入牛皮纸制的公文袋,按着突起的长方形,将多余的边卷起来,用皮筋扣住。
我捏着杯子,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搁在几面上的,这厚厚一叠的现金,像我一样惴惴不安。
咬咬牙,我拉开门去。
公寓门口正站着郑琛的合租人——扬寒。他和我简短地打了声招呼,朝里面呼喝一声“阿琛,你老婆来了”,便拎起小提蹦下楼去。
我没有敲门,直接走进门去。
郑琛正在用音叉调弦。
我一言未发,只是坐到他身边,拿了他那柄苏木弓在手中把玩。弓的重心比较靠弓一边,洛瞳说过,这样有利于掌握运弓。
音响里转着圣桑的《第一号小提琴奏鸣曲》。
我取出那只公文袋,轻而慎重地放在茶几上,等他的反应。他的手一直没有停,也没有抬头看我。一切动作都被延缓,只留他那略长的额发一下一下地飘动。
暖风中,谱架上的乐谱翻过了一页。
那里换过霍曼、舍夫契克、马扎斯、克莱采尔、顿特、帕格尼尼。他最喜欢的小提琴家是比利时的阿尔蒂尔.格罗米欧。格罗米欧运弓平稳,处理冷静,音质纯澈。郑琛希望成为那样的小提琴手,或者说那样的人。后来又迷上了钢琴,便请了老师来教。可是最钟爱的还是前者。
——原来,我已同他相识了多年。
猛地背脊上一条细汗,神经微绷。我盯着他,心里说不出是期待,还是抗拒,抑或别的什么。
突然“铮嗡”一声,弦断了。郑琛轻骂了一句,颓然地丢出手上的东西,身体向后一仰跌在沙发背上,深深吸气。
琴体落地,琴轴断裂,e弦的一端弹了出来。
耳边是他沉重的呼吸。忽地悲从中来,我掩起口,无声泣涕起来。
他掩饰地从盒子里抽了一支烟叼在唇上,手却抖得怎么也点不燃。突然他扔掉烟,扑到琴上,飞快地取下e弦,将那弦的两头塞到我手里。我泪流满面,不知他意。只见他拉着我的手,将那横在他的脖子上,痛苦地喃喃:“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我怔怔地看了那钢丝镀金的e弦,又对上他红得快要滴血的眼睛,疯了一般将弦往回拉,“不,不……”
郑琛的神情恋慕而纠缠,宛若一个青涩少年,为爱疯狂,却无人垂怜。
弦无情地切在彼此的手指上,细腻入骨的痛楚,却不知怜惜了谁的心。
而我,是,是我害了他。
被小和摇醒,我抹了抹脸,砸吧了几下嘴,迷糊地问:“打烊了?”
章蔚优雅地赶跑了最后一群人,绕过桌椅,款款走我面前:“洛瞳飞哪儿了?”
我想了想,却答非所问:“拍实景,估计没一个星期回不来。”
她不以为意地一笑。目若春水,柔荑纤纤,拨动着一支吸管,道:“米辰回来了,也不和我打声招呼?”
提到米辰,我不禁有点黯然。
她见我如此,又道:“郑琛昨天来找过你?”
我没答,也无话可说。
通往洗手间的走廊上,一个人从我身边窜过去,使我失了平衡,撞上墙壁。
我干脆靠着墙坐下,闭目养神。
良久,有人轻拍我的脸,急唤着:“洛睫?洛睫?”
我睁开眼,原是章蔚。她永远神焕发,美丽迷人。
章蔚笑得异常快乐,举着她的手机对我说:“你看,何诺约你出去呢!”
我接过她的手机,默念:小睫,我在verges等你,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请你一定要来。
看到发讯人上“何诺”两个字,我有短暂的失神。
我朝章蔚笑,道谢。
是到了该说清楚的时候了。我不能总是逃避。我冷静地想。
章蔚笑着,将手机塞到我手里,分外关心地道:“给你,你会用得着的。”
然而当时,她的笑容,那么牵强,而我却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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