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桶（1 / 2）

我觉得范思哲有点得寸进尺。那天我跟他一块去装饰城就是，说好了的，我来挑款式，然后由他这个内行侃价。逛了一会儿，我看中一款马桶，两千出点儿头，我心里暗自盘算至少侃到一千五，于是回头征求范思哲的意见。他一直站在门口没进来，见我叫他，皱着个眉不情不愿地进来了，走到我旁边看了那马桶两眼——还不是用正眼，然后不屑地说：

“这个不行，什么啊？杂牌子的东西本没法儿用！”旋即转身出门，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儿承受店员的白眼。本来那姑娘对我挺热情的，就因为他这句话，立刻目露凶光，活像我是她的杀父仇人似的。

也难怪，两千块的东西楞让人给说成“没法儿用”，换了谁谁不愤怒啊？

我追上他以后，决定不耻下问一回，怎么就差到那个份儿上了？

“国内的杂牌子。”他哼了一声说，“我跟你说，像这些卫生间、厨房里的东西绝对不能省，一定得用最好的。还是我带你去吧，你不行啊。”

他大摇大摆地直奔前边的“toto”专卖店，我见状，只得尾随其后，跟着他进去了。

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地盘，里面的店员好象跟他很熟的样子，呼啦一下围上来好几个，个个满脸堆笑。范思哲像领导视察那样反剪双手，穿梭其间，一边听人讲解介绍一边频频颔首，简直如鱼得水。

“这个不错，”他在一只造型优美、线条流畅、状如弹的马桶前停住脚步，掀看盖看了看，然后招呼我，“坐一下试试。”

我依言过去坐下，确实挺舒服。店员不失时机地在一边猛煽动，狂吹它是进口名牌、品质卓越、功能高级、兼顾人化及高科技。我心想至于嘛？不就是一个马桶么？再怎么高科技它也是装屎的不是？

那店员大约是求卖心切，不知道该怎么拍我们马屁才更好了，一口一个先生女士，净拣好听的说，热情得跟团火焰似的，烧得我都招架不住了。

“您看先生多有眼力啊，”她笑得脸上的粉都快掉下来了，“这是最新款，卖得可好了，尤其适合新房。”

“我那不是新房，都住了好几年了。”我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她眨巴眨巴眼睛，看看我又看看范思哲，干笑两声，“哦……那是重装是吧？我还以为您二位是准备结婚呢。”

我楞了足有五秒钟才明白她的意思，敢情我们俩一不留神还玩了一场文字游戏啊。此新房非彼新房，汉语可真伟大！

我脸上一阵发烧，刚想骂她什么眼神儿，范思哲在边上轰隆轰隆地笑上了，说没错啊，是准备结婚，不过呢，是二婚，那你看算不算新房啊？

这回那店员彻底傻了，笑也不是哭也不是，面部肌极其僵硬，跟玻尿酸打过量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