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月无星,残月如钩。
长桌上菜已冷。
酒冷,风冷,血冷,心冷。
叶枫呢?叶枫冷不冷?他不会冷。他的心已经结成冰,冷的只会是别人。
总瓢把子将面具随风一掷,风将它送远。今夜,势必要拼命。既然拼命,就不必留情。
老八起身仰望他脸,突然震惊地喊:“总瓢把子,你的脸!”
总瓢把子轻抚右边脸颊上一道月牙形伤疤,淡淡说:“不错,我的脸上多了一个疤。”疤痕很新,三寸长。
只有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样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曾经令他耿耿于怀追悔失落有多久。
他曾经那样爱惜自己的容颜,怎容得如今脸上平白多了一道疤?
他痛心过,失落过,惆怅过。却终于,平复了心境,让自己放下了。
这些心事,就算其他人不了解,他老八又怎会不明白?就因为老八懂,所以老八更心疼。
曾经,他那样丰神俊朗,顾盼生辉。曾经,他的冷漠天下无敌,他的俊美无人可及。
就在半年前,却不幸被人谋算,在他脸上刻下月牙形刀疤。从此,他戴上面具,不再以真面目示人。从此,他与众人之间有了隔阂少了默契。
而此刻,他为了谁,又摘下面具?
是为了老八抑或是迷下?
是为了自己还是为北渔?
“老八,军心已经不在。你我又何必强求?”他痛苦地向众人一一望去。
每一个人,他都认识,近在咫尺。可是每一个人,都面色冷然,和他隔着天涯。
他们背叛了他。人在,心已不在。
他们臣服于二把子,那个姓叶名枫的男人,那个他一手□出来的人。
这么多年,他和他们并肩作战,一起经历过无数风雨,从六个人到如今的数万人。却仿佛一夕间,倾巢叛变。
他们,孤立了他。
若要对一个人残忍,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他孤立。
虽有万千人在身边,却找不到一个人可以说话。
除了老八。只有老八还在。
就是刚才,一盏茶之前。在大屋里,叶枫将一柄匕首放在他面前,对他说:“半年之前,你就已该死。我虽然在你脸上刻了道疤,却留下了你的命。你本该感激我报答我。”
他冷冷看着叶枫,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又像是最后一次面对这个人:“所以,你现在要我死?”
叶枫在笑,笑容很无情:“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把总瓢把子的位子传给我。”
“今晚的夜宴,你岂非早已准备了很久?总瓢把子的位子,半年之前就已在你囊中。我给不给,又有何分别?”
“多少总是有点分别的。”叶枫轻笑,“你应该了解,我一直是个谨慎的人。没有十足把握,我便不敢做。”
他目光冰冷:“现在你还没有十足把握?总瓢把子的位子,我传与不传,已然一样。”
叶枫凑近他,在他耳边低语:“那怎么够?我要光明正大坐你的位子,替你照顾大伙儿,为北渔尽份心。”
他不语,脸上月牙形刀疤在冷笑。他的手握住匕首,轻轻把玩:“我可以不说话。默认你。”
“还不够。”叶枫在他耳朵里呵气,“北渔的总瓢把子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把位子给了我?”
他不动声色,其实心底已经失算。他小看了叶枫。原以为他已经看透他,看到了底,却竟然还没有:“你要我怎么做?”
叶枫叹息着,幽幽说:“其实我对你的好,你一直不知道。董飞……”他叫他的名字,“纵然你害得我姐姐死不瞑目,我仍然狠不下心杀你。”
董飞不说话,心很冷,深入骨髓的冷。
叶枫看着他,缓缓说:“其实我很怕你。你毕竟是北渔的总瓢把子,也许你一个眼神,就可以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董飞黯淡了双眸。他知道,如今他已经不再有这个力量。也许半年之前有,如今却绝对失去了。也许失去得更早,早在叶枫加入北渔那天。
他没能看清叶枫,将他一再提拔,破格提拔,终于将北渔拱手相让。
他的人,他的部下,他的追随者,都已经投诚叶枫。他众叛亲离,孤军作战。
他说不出话,所有的话都化为苦水,合着眼泪吞进肚里。
叶枫的蚕食,在北渔,在心底。
叶枫目光缓缓转到匕首上,缓缓说:“如果你肯让我在你小腹上刺上一刀,也许我就不怕了。”
“若是我不肯呢?”
叶枫低低笑起:“那么你那些弟兄们就会一年比一年少。我知道你并不是个无情的人。”他盘算起来,“也许……也许第一个就是老八,他跟了你最久,我并不喜欢他。”
“老八曾经为了北渔出生入死,对你忠心耿耿。”董飞望着叶枫,终于悚然动容。
叶枫捕捉到他脸上的变化,冷冷笑起:“每个人都为北渔出生入死过,每个人都对你我忠心耿耿。他并不特别。”
“你要把这些弟兄们都赶尽杀绝?”
叶枫眯起眼:“只要你安份,他们也可以活得很久。也许比你我都要久。”
董飞默默把眼睛闭上,两行清泪流下。
他不是无情的人。他无情,只因为害怕别人多情。结果,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
无端的,他想起苏轼一首词的下半厥,两天前,他曾经在案几上写下过。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想起,只是因为感慨。仿佛今日的写照。
也在这时,叶枫的匕首悄无声息入他小腹。
小腹瞬间冰凉,一阵刺痛的快意。鲜血霎那决堤。
叶枫的手温柔如处子,轻轻替他戴上面具,轻轻握着他手,轻轻将他挟持,一同走出大屋。
夜凉如水。
董飞的血已冷,比水更冷。
××××
迷下用手抹去嘴角的鲜血。叶枫的巴掌很重,脸火辣辣痛。他本是无情的人,自然不会对她怜香惜玉。
她从容走到董飞身旁,从容扯断自己长裙下摆,从容撕成长条裹上董飞小腹。
血太多,刹那染红她新衣。
他如何受得伤?何时受得伤?受得是什么样的伤?
他一句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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