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帝国的都城。
朱府坐落在权贵云集的城东,高墙深院,殷雨庭第一眼望见,就觉得古人说的“侯门一入深如海”不仅仅是个形容的句子。
今日是朱府延请西席的面试日子,主人选了几本书,要先生们各自选一本来试讲。众人不知到底要讲给何人听,管家便道:“不论年纪长幼,总要学生能够听得懂是不?”这么一说,众人也就拿未来的学生当初开蒙不久的少年看待了。一般人家多是看夫子的年纪,年长而有学识功名的,一直很是抢手,朱府却不拘年纪,请了十来个来家,各人都是教学多年的老师父,却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无不觉得好奇,又觉得这家举止离奇,授业解惑的老师也弄得跟菜市场上的大萝卜似的。
十几个人轮流叫进书房讲课,各人时间不一,或长或短,请出来之后另给了二钱银子打发老师坐车,下人态度也十分恭敬。殷雨庭进去之后,便见一个伶俐丫鬟隔着淡青的纱幔向外看,他心里就咯噔一下,隐约猜到纱幔之后说不定就坐着一位娇小姐。心里原本打好的腹稿顿时全抛弃了,定了定神,略想了一想,就开始讲课。
不过一炷香时间,纱幔后面便传出一声:“先生辛苦了。”小厮端了茶出来,殷雨庭心里忐忑,胡乱吃了几口,也没品出来是否好茶。他年纪不大,不过二十四、五岁,一般如他这等年纪,都是想努力在科举上求功名的,肯做私塾西席的,绝大多数都是那些考了多年仍然名落孙山的老学生,所以适才在客厅里,他就已经招致了许多不解的目光。
“先生讲的很好,浅显易懂,又能引据博典而不艰涩,不知你在哪家府上教过?”
殷雨庭一窘:“在下只在家教过妹子。”
那人大奇:“我家请老师,要的是有经验的先生,你怎么会进来?”
殷雨庭也觉得奇怪,忙道:“是在下从前同窗写了一封荐信,之前并不晓得贵府要的是老先生。”
纱幔后隐隐传出轻笑声,片刻方道:“那倒不妨事。”对外面小厮说:“小马,对周管家说给先生包个上等封,派家里马车送先生回家。”
小马应了,躬身请他出门。殷雨庭有点惊奇,紧接着见到周管家递给他二两官锭雪花银,更是惊愕。周管家笑道:“先生明儿先去置办几件新衣,后天我叫小厮去接您来入馆。”
殷雨庭大诧异,道:“这算是请我了么?”然后一想,这是人家嫌他身上衣服老土陈旧,脸上不禁一红:这可是他现在最好的一身衣服呢,样式都是时新的,只是料子不大好,寻常松江三梭布而已。
周管家甚为和善,道:“我也觉得奇怪呢,这么多老先生不请,想必先生一定才华出众,才能得到我家小姐青睐。”
“我是要给小姐授课么?”殷雨庭疑惑万分:哪个府里会请个青年先生来给小女公子上课的?
“两位小姐,一位公子。”说话间,仆人赶出马车来,周管家亲自扶了他上马车,道:“先生慢走!”
待到了家里,妹子迎出来,问道:“哥哥出去半日,怎么竟坐了马车回来?”
“人家送我回来的,连打赏都没要。”殷雨庭说着将二两的银锭子拿出来给妹妹看,“说是请我了,后天就去开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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