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目瞪口呆。
很快地,荀蕙风肩上背着一个小包,手里端着棋盘和两个棋碗,带着微笑重又飘下楼来。
“走喽。”
被举在半空的太子泪眼婆娑地望着他:“荀老师……”
荀蕙风伸手拍拍他的头:“乖,上次叫你去忘四书五经,忘的怎么样了?”
太子哽咽道:“学生惭愧,还没有全部忘掉,不过学生会努力去忘的。”
轩辕澈在旁边剧烈地干咳了一声。
荀蕙风瞥了他一眼,不置可否,举步出门。
临出门时,他对着门外的空气轻描淡写地道:“那谁,借水姑娘用三个月。”
说完,飘然而去了。
官兵放下太子,也纷纷地跟着“押”过去。
司徒看得叹为观止。
“烟波啊,他为什么跟着走了呢,我以为会打起来。”
烟波还没回答,临桌一个白发苍苍佝偻着背的老头沙沙地说:“因为刑部大狱里有个知音。”
司徒诧道:“知音?谁?”
老头嘿然笑道:“后生无知。刑部大狱里号称‘点生判死”的胡判官,乃是个棋中痴人,与这位荀先生惺惺相惜,经常往来手谈,情谊深厚。这胡判官若是有荀先生伴棋,就是枯木逢春;荀先生呢,若有胡判官同下,就算是深牢大狱,呆上半年,也是怡然得意。这其中的乐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司徒一时怔住,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烟波伸手阻了他一下。
老头说完了就颤巍巍地起身,向门外走去。
别桌一个中年人见队要走,急忙上前去伸手相扶。
“胡判官,今日这么早走,学生来不及请教了。”
老头哈地一声笑,重重地顿住拐杖,笑道:“荀老弟先去了,老头子得赶快跟上去,不然他在那森之地,岂不寂寞?”
那中年人恭敬地扶他出门:“学生送送判官。”
司徒此时才知原来他就是胡判官,一时只管静静地望着他走。
两个身影慢慢地出门去了。
楼里众人皆静寂,并无一人出声,所有的眼睛都望着这老人出门去。
他走了半晌,众人才陆续回位,谈声渐起,似乎与刚才没什么分别。
司徒和烟波也回身落座。
司徒倒了杯茶,啜了一口,沉吟一会儿,才叹道:“我常年不是在店铺,就是在关外,哪想到这长安市上卧虎藏龙,竟有这么多奇人。”
烟波摇头:“倒也不多,一海的俗人,才一碗的奇人。”
司徒瞪了他一眼:“这家伙!我正想说一句你也是个奇人,还没开口,你就开始铺垫着自夸了。”
烟波无语。
司徒追着问道:“烟波,你自己知不知道,荀先生为什么不待见你?我这个商人还不至于被他翻白眼,怎么他一见你就恨不得赶出去的样子?”
半晌的沉默。
司徒以为自己刚才没发出声音,打算重复一遍。
烟波喝了口茶,道:“不足为外人道……”
司徒哼了一声:“拾人牙慧,老气横秋。”
烟波被噎了一下,既而点点头,顺坡下驴,笑眯眯地说:“于是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了。我就是嘴笨。”
司徒转头问旁边:“水姑娘,真的吗?”
烟波抬头,水清寒不知何时已经下了楼,站在旁边,笑吟吟地听两人谈话。
烟波咳了一声。
水清寒似乎会意,微笑着说:“他啊,是嘴笨。而且越是你盼着他说的话,他越说不出来。能叫你等啊等啊等啊,他就是不肯说。害别人以为他心里也不明白。你说他嘴笨还是心笨?”
司徒当然知道是调侃烟波来着,很配合地点头表示明白:“竟然到这种程度,明白了——他无一处不笨,笨得让人销魂。”
烟波还没反应,水清寒已经把不住笑得掩嘴走向一边。
她一边笑,一边往回忍,一直走到一丈外,还在笑,而且笑得越来越大声。
司徒也哈哈大笑,笑地手里茶杯里的茶全洒出来,直喷到烟波身上去。
烟波瞥了两人一眼,很淡定地躲了躲司徒的茶水攻击,站起身来,简单地说:“清寒,再不走,司徒少东家就要笑残了。”
水清寒哈哈笑着和烟波一起走出门。
她举步往东,烟波觑她一边一边笑得高兴,实在不想与她为伍,供路人免费娱乐,索悄悄撤步,转身向西走了。
水清寒知道他走了,但笃定他没有生气。
想想刚才他被揶揄的样子,忍不住又笑起来。
嗳哟,还是赶紧回书院去,叫素素给捏捏腰,今天笑伤了,笑得肚子疼腰疼无一处不疼。
那个笨的让人销魂的人,也不知道悄悄地走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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