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益州商会在桃花溪开办迎春大会,玉无心应邀前往,除了滕粟之外,还把方大海、大厨子、小芸和小二哥都带上了。
迎春会……说白了就是一群人在桃花树下赏花玩耍,文人雅士无非喝茶斗诗,千金闺秀无非吃糕点寻郎君,商客们话题比较杂,而纨绔子弟则最喜欢聚在一处斗虫斗鱼。
玉无心摆开茶台,自有商友围过来讨茶吃,比如罗员外,再比如宋镖头,一坐下来就走不动了。
滕粟靠在玉无心背后眼观四方,罗二爷在不远处跟人斗的正欢,罗柔柔没来,看来老狐狸要成亲的事对她而言是个巨大的打击。
罗员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问起这桩没谱的“婚事”,显然在意得很,老狐狸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太极打得高明。
宋镖头更是大嘴巴,见罗员外提到这档事,也顺着话笑谈:“我说庄主,令千金也不小了,你可得掂量着,依我看呀,罗二公子真不错,两人挺玩得来。”
罗员外跟着帮腔,他对跟玉家结亲向来热衷,玉无心低下眼眸半真半假地打着趣:“我家丫头谁也不嫁,要留下来孝敬玉某一辈子。”
方大海坐在一旁猛咳嗽,滕粟白了他一眼,心情有些浮动,好在这个话题没继续说下去,因为罗修及时跑过来打了个岔,他先对众长辈行礼问候,接着往宋元超身边一坐:“总镖头,你咋不来看斗蛐蛐儿呀,没你在旁解说还真是不带劲儿。”
“这时候的蛐蛐儿腿脚无力,斗不火的,没听叫声弱么,你拿马尾鬃撩一下它动一下,这有啥好看?”
滕粟轻嘘了口气,端茶轻抿,往河边看去,就见小芸和小二哥并肩坐在岸上,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尺距离,但眉眼投情,那黏糊劲儿看的她都不好意思了。
“义父,无趣呀,这里有什么别的地方好玩?”她小声问,拉拉玉无心的衣袖。
玉无心凝眉沉思半晌:“前面山里有座道观,你可以去那里转转,大海。”
大厨子沉默寡言,问十句答一句,方大海跟滕粟一样无聊得快睡着了,一听见召唤立马翻了个身爬到跟前来:“主子,啥事?”
“带小姐去寿老观玩一会儿,记得晌午之前回来。”
方大海连忙捣头答应,滕粟起身拍了拍裙子,只要能到处走动,不管去哪儿都比钉在草皮上打坐听大小爷们儿闲话春秋要强。
道观建在山顶,越走越荒僻,乱草丛生,枝桠交错,没什么好景致欣赏,滕粟不是非上道观不可,只图个清净,走到半山腰时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歇息。
方大海站在不远处,看表情是有话要说,但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也没吭出半个字来。
“喂,想说什么就说呗,你又不是大厨子。”
“小……小姐,咱庄里丫头都说你跟主子……跟主子是那个关系,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大头呆,亏他还是管家,也太没眼力了。
“真的又如何,假的又如何?”滕粟也不跟他打马虎眼,这矮冬瓜虽然毛病不少,大体上来说是个耿直的汉子,最大的优点就是——他对老狐狸忠心呀,有这一条就够她视如己出了。
“不是,这……”方大海也不知道该怎么讲,急得直抓后脑:“如果是真的……你们又是父女,这……这哪成啊!”
“等成了亲就变夫妇了,哪里不成?迂腐!”滕粟没好气的说,不去看他那副下巴脱节的蠢样子,打了个呵欠:“你不是自认了解主子吗,你觉得他会管那些世俗礼教?”
那倒不会,主子的真情就算没见全,也至少比其他人瞧的多,别看他对外笑呵呵的,一旦卸下担子还归自然之后,那是百无禁忌,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但是他不明白,主子不是有凤仙楼的妈妈了吗?怎么突然又变了口味,虽然这年头老夫少妻也多的是,可既然要娶进门,当初干嘛先收做养女,直接收进来当童养媳得了。
滕粟见他满面愁容,心里好笑,这愣子,有时候机灵得很,有时候又钝的出奇,二十七八了,成天跟大厨子哥俩儿好,据说从没碰上桃花运,没准是个光棍命。
正想起身再往上走走,愕然看见一道黑影从方大海背后的树丛中窜出,欺到近处,扬起左臂,手里握着的竟似一柄黑头大锤。
“小心——”
最后一个字还含在嘴里,就听“咚”的一声闷响,方大海受到重击应声倒地。
“大海!”滕粟一骨碌翻到大石头后探出半个身子,且惊且怒地瞪向骤然下杀手的黑衣蒙面人:“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锤头包着布,不会要他的命,我还要留着他当替死鬼。”蒙面人嘎低笑,声音嘶哑干涩,像是憋着嗓子发出来的,“等你死了,他便是嫌犯。”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滕粟抓了一把石子在手里,以眼角余光观察两边的地形,右手是灌木丛,左手是山道,朝上跑必然行不通,只能往下,这儿坡度大,一口气冲下去说不定还有指望。
“就这样别动,一下子就结束了,不会有感到痛苦的。”蒙面人跨过方大海,一步步逼进。
滕粟稳住心绪,越是紧急关头就越需要冷静,她脑中思绪飞转,惊慌的神色渐渐从脸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笑:“别藏头掩面了,以为换了把嗓子我就认不出你来了吗?”
蒙面人顿下脚步,定定地站了一会儿,迥然的视线透过黑布上的两个洞眼在滕粟冷如冰霜的面庞上,忽而哈哈大笑,笑中带着些微讶异。
“果然是虎父无犬子,丫头,我低估你了。”
嗓音变了,这声音十分耳熟,前不久她还听到过,滕粟微睁双眼,尽量维持平淡的面容,见他揭开面罩,果然不出所料——竟是威远镖局的总镖头宋元超!
方才猜测蒙面人的身份是隐匿许久的元回,从老狐狸吐露的事情来看,最神秘也最危险的人物就是一直屈居幕后的元回,报仇之说她只信三分,这世上能为友人两肋刀不是没有,但她总觉得滕家的衰运恰恰都出在“自己人”身上,却没想到包藏祸心的人竟是以豪爽直率著称的宋大镖头。
等等!
再仔细想想……莫非……
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闪入脑中——“宋镖头就是元小叔叔,元小叔叔就是宋镖头,粟粟眼拙,一开始竟然没能看得出来。”早该料到,早该料到!那谈及蛐蛐儿时的语气姿态真是如出一辙,她怎么就没联想到一块儿去呢!
“能看穿已经很了不起了,玉家小姐。”宋元超眼中是实打实的激赏:“你义父是真人不露相啊,不管在玉竹山庄,还是在外面,都防备的滴水不漏,连童患也不是他的对手,我一直……一直都在等这个难得的机会。”
滕粟盯了他一会儿,皱起眉头:“为什么杀我爹?你不是他的朋友么!为什么又要杀自己镖局的人?若我没猜错,滕家的灭门惨案你也有一脚,对不对!”
“一个快死的人,知道真相又能怎样?我的小姐!”宋元超露出悲悯的表情,连连摇头。
“是不能怎样,反正逃也逃不掉,至少你要让我死个明白,不管是元小叔叔还是宋镖头,我们到底有过交情,冲着这份情面,连这个愿望你都不能满足我吗?”滕粟心里纳闷,她怎么尽遇到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滕家撞天煞了吧!
“也是……好歹我也做过你的小元叔叔……”宋元超苦笑一声,一手撑在额头上仰面望天。
“唉,你爹就是太烂好人了,正直到不愿接违背良心的镖,在这江湖上跑跳,正直顶个屁用!要的就是名利双收!六名主事赚不到外财,得不到大富贵,自然要生二心,这才受我挑唆干下了那桩灭门案,从滕家和徽刀门所得的好处,一半给他们私分了,另一半则是我用来筹建威远镖局的本金。”
“谁知道……我贪,那六个老东西比我更贪,在案子期限过后,竟然跑来以此桩案子要挟我,他们是无名小辈,我这镖行生意可是越做越大啊!你说!能让他们把真相捅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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