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辉果然很快知道了林侧柏对魏鸿说的疑惑,他心恨不已又不可能跑魏鸿跟前解释,脑筋动了半天,不知为何想起那天去吴家给老太太治病时看到的人。
那日虽只是一眼扫过,可相貌与以前之人太像,他以为是看错,之后又被躲了去。哪想后来这魏大人再生病,越来越多与以前那事相关的人事就都跑了出去。
林侧柏…林……他姓林?
陈辉脸色大变,甚至开始在房里不安地走来走去。
要说这姓林的人家,还真与他渊源颇深。陈辉的济世堂前身便是一姓林的大夫开的。他那时候还只是里头的一个学徒。
当然魏鸿还是宗正时有次犯了奔豚,找他们医馆的林大夫去治。那年城外有疾病肆虐,林大夫忙不过来,开了方子就叫陈辉去抓药煎药。
那时的陈辉年纪轻轻,野心却大得很,他看着周围商铺吃香喝辣的掌柜欣羡不已,只恨他那师傅林大夫整日就想着鼓捣他那些烂烂药,从不与外头人交际。虽是开了个大医馆,却半分不见体面,连带着他们几个学徒伙计都是勉强过日子。
这回碰上那魏鸿魏宗正,听闻是个有脾气的文人,最看不惯有人弄虚作假。这陈辉那天因着起来晚误了点又被林大夫一顿臭骂,在灶头上煎药时又被那药味一熏,心里愤恨不已,就给想出了一个害人的诡计。
之前也说过,奔豚一症与胁痛相似,却用药大相径庭,这陈辉学医之人当然是知道,却偏偏在几次煎药都不放那所谓葛一类治奔豚的药,全给改成了治胁痛的。
那魏鸿魏大人当年也是头一回奔豚发作,忍不住痛,又连着几天苦药下去半分没有舒缓,便叫来林大夫质问。这期间他也有找别个大夫。陈辉这时既已偷换药方,就是打算让那林大夫吃不了兜着走,最好还能抢过他的医馆,由他来管,也好潇洒潇洒。他主意打得好,自是想办法买通了那些同被叫去问诊的大夫。
于是当他把自己偷改成治胁痛的药方那给那些大夫看时,那些人自是把这方子说成了害人的毒药。
那时候的林大夫想着自己所开治奔豚的方子几贴就能治愈,便放了全副心思在城外头的病人身上。这天他被官府直接拖走时都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至于进到牢房再要解释,那真是想说都说不清了。
陈辉看着林大夫被抓走,心思定了一半,可回头瞧见林大夫的浑家,又觉这女人留着定是祸害,这会儿就该斩草除。
于是衙门里不知怎的就传出说这林大夫的浑家明知林大夫用药不对还故意遮瞒,不久就有人把女人也抓了走。
林大夫的浑家早在林大夫出事就觉出蹊跷,可她平日也不懂那人情世故,求人不得,眼见着丈夫在里头没有出来可能,便是有心随他一起。可家里的总得保住,于是趁了早就把她儿子赶出了城去。
后来的事情大家也清楚,这医馆易了主人换了名头,外头人道因祸得福,却哪知里头龌龊冤情。
陈辉当年下了狠手,这会儿以己推人自是明白林侧柏是来寻仇。并且那人狠得很,不挑别的毛病,专用那胁痛说事。
“哼,小子你以为这多年的奔豚毛病说推翻就能推翻?也不掂掂自己分量!”
陈辉咬牙作想,他自认那小子捉不着错处,却还是心虚这当口若真让林侧柏以胁痛给魏鸿治愈了毛病,在添油加醋说上两句,那将来他背靠的这棵大树指不定就没了。
恶向胆边生的陈辉陈大夫当年因为野心就能弄死他的师傅师娘,当然不介意再弄一下他们的小孩来保住自己前途靠山。
这晚上从魏府出来,侧柏兄好像心情不错,他和霍少辛一起吃过晚饭,早早就睡下了。不想大半夜头上被人一敲麻袋一罩,轻松就给带出了他住的地方。
醒过来时外头大亮,林侧柏打量着新的环境摇了摇还在疼的脑袋。
“你醒了啊,小少爷。”陈辉从旁边走上来,那笑容可真是够戾。侧柏兄这会双手被绑在身后,又躺在张破床上,明明是窘迫处境他却还能笑出来。
“哟~瞧我看到了谁?”侧柏兄说得有些咬牙切齿,“咱们大名鼎鼎的陈大夫,怎屈尊来了这个破地方?”
“呵,我来这个破地方还不是为了少爷你?”
陈辉因林侧柏手被绑着,又是个瘸子腿脚不便,就没顾忌的走上前。他俩仇人相见分外眼睁,陈辉心态扭曲,就是想让林侧柏看清楚他是交代在谁手上,现目的已达,便是掏出备好的毒药一瓶,掐了林侧柏的脖子就要往里灌。动着手他还不忘说,“小少爷何必多事?这会要不出现我定不会拿你如何?这只叫你自己倒霉,到了下头可要与师傅师娘说说。”
侧柏兄方才乖乖不动就等着这混蛋凑近,喉咙被掐上,他登时甩了脖子一口咬上了陈辉的手指,当下就见了血。
“呵呵,要说还是陈大夫您自己下去向我爹娘交代吧。”囫囵说了句,只看林侧柏猛抬起身,直接朝那陈辉撞过去。陈辉一时不查,两人同倒在地上。
要论打架,侧柏兄被人绑着还真不好发挥,只他心底对那陈辉真是狠得透彻,大有一同去死也甘愿的架势。以至被陈辉肥重的身体压在下头又被吃了好几下,他还咬着那手指不放。
那陈辉也是杀红眼,他制了林侧柏在下面,往他身子上一坐,便抡起能动的那只手猛揍。侧柏兄被打得意识都要飘远,牙齿却更加用尽。他动了动完好的那条腿,心想反正大家一块玩完,还管他是断骨头流血的,他屏息发力,硬是把陈辉杠到了边上。
咔嚓一声脆响这时也没人会注意,林侧柏吐了咬下来的一层皮,熬着疼痛又扑到那人身上,膝盖顶着他肋下薄弱处,在他推搡前,就拿自己的脑袋朝了他鼻子撞下去。
这回可真是两相都不得好,陈辉的鼻子被撞得出血,那肥人破口大骂,却不想林侧柏的脑袋就像个锤子似的一下下敲了下来。他扭着身体躲避,手也开始往边上索。
侧柏兄只觉自己眼前浮上了层血,每撞下去一次,头皮都比上刻更麻。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飘走,可如何都停不下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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