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是的,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夕阳下的海岸,海水殷红如血,在波浪起伏的骷髅发出嘶哑的笑声,随着潮水的高涨越来越近。我想逃跑,却猛然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一木桩上,动弹不得……我拼命挣扎,拼命喊叫,熟悉的头痛再次光顾,却比以前的任何一次来得剧烈,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横冲直撞,直欲破壳而出。
“呜……”我忍不住发出痛苦的呻吟。眼前阵阵发黑,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脑中似乎长出了一只虚幻的触手,正沿着我的视线向外攀爬,它细的触须抚摩过的、一切目光所及之处传来阵阵嘈杂的噪音,那来自四面八方的火热的波纹似乎要把我的神经灼烧殆尽。
我张口欲言,却颤抖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盼早点晕过去,免得继续受这种折磨。突然周身笼罩了一片绿色的光,带着熟悉的气息抚平了我的痛苦。
啊……好温暖,好舒服,好像回到了母亲的子,被无尽的爱包围着。
疼痛渐渐远去,潮汐声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荡,海边沙滩上的足迹深深浅浅,渐行渐远,串联起过去与现在的碎片。从瀞灵庭建立之初的三界大战,到破土动工的中央灵术学院,从九家幽冥海边的孤独双塔,到西流魂街以西数千灵里外,北邙山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时空的轮渡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来来往往,送走了九家一代代祭子,忘川河中失落的记忆汇集成一条贯穿历史的珠链,被小心地隐藏在九家的血脉里。
日沉于海,群星闪烁,一道流星滑过天空,化为一枚六角星形的宝石落在我的掌心。
人类将思想之“魂”托诸于声音之“形”,两者的结合便产生了语言。语言既非有形的声音,亦非无形的思想,乃超出“形”与“魂”的范畴,天地间独一无二的神奇之物。此中登峰造极者,则被称为“言灵”。
言灵不处不在,又不在任何一处。它发自于灵魂,作用于世间万物。它能让凋零的花朵重新绽放,令枯死的枝干长出新叶。凡拥有“名”之物,皆在言灵束缚之下。而你所要做的,就是呼唤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
是的,是的,现在打开宝库的钥匙就握在你的手里。呼唤我的名字,你就是我的继承人。
我的名字是……
“小雅,小雅?”眼前的图像一点点清晰起来。是白泽。
“莫怕、莫怕!小雅莫怕,舅舅在这里呢。”白泽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一手在身后轻轻地抚摩我的头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闭着眼,无力地摇了摇头。方才梦境的片段重又涌上心头,我慢慢摊开右手,一颗小小的晶莹剔透的黑色宝石安静地卧在我的手心。
“这是什么?”白泽惊奇地问。
“六波罗石。”把它拿在手里,变动角度,可以看到一个六芒星的图案闪闪发光。
我从未见过这石头,可奇怪的是我就是知道它的名字。我还知道它是六波罗公从俱利夜伽罗的心脏中取出的灵物,法力无边,至于六波罗和俱利夜伽罗是什么,我却是一头雾水。就好像,被植入了属于别人的、一部分不完整的记忆似的。
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抬眼看到白泽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我。
“有时候,我觉得你就想个迷。”白泽若有所思地说,“你才五岁,就像大人一样学会隐瞒了。我应该感叹现在瀞灵庭的孩子太早熟吗?”
“我没有刻意隐瞒……”心虚让我感到窘迫,攥着手中的六波罗石,我讷讷道,“只是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可你宁愿相信这块石头。”
我惊讶地看着他,为话中暗含的失望而心惊,忙道:“不、不是这样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已,怎么会比得上你重要呢?”我把六波罗石塞到白泽手里,努力想琢磨出些动听的话,但舌头突然笨拙得让人羞愤——“给你、给你,你拿着。”
“这么珍贵的玩意儿,小雅还是自己拿着吧。”白泽看也没看,便把石头扔还给我。“小川他们也该到了,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那边看看。”说着沿着湖边向远处走去。
“白泽!”我快步追上去,看上去两人仅仅相阁数米的距离,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我喊他的名字,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白泽生气。
波浪拍打着岸边的乱石,带来腥湿的气味。不知不觉中晴空万里的艳阳天云蔽日,天光昏暗,湖滨的树林中弥漫着一层浓密的白雾,和湖面上氤氲的水汽连成一片,让人看不清对岸的风景。
耳边忽然传来悠扬的音乐声。那声音应是从湖面上传来,仔细听时又觉得仿佛来自四面八方,与林中迷蒙的雾气融为一体。
像是,尺八的声音。
前方白泽停下脚步,倾听了片刻,低语道:“这曲子……是‘雾海篪’①!”
雾海篪?这个名字我听白泽说过,似乎是现今流传的最古老的尺八曲目之一。
尺八苍茫而空灵的声音渐行渐近,像一位神秘的女子拂开重重纱帘走到我们面前。白泽驻足水畔,侧耳聆听,似乎十分着迷。我呢,一则还挂心着六波罗石引发的不快,二则又对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心生疑虑,本没有心情赏曲。
迷雾中先是隐现出巨大的黑色轮廓,等水上的雾气左右散去,一艘白色的龙舟赫然出现在我们眼前。
九淳一并没有提起过幻境之中有这种东西,这是真实的吗,或者是另一个幻象?我疑惑地打量着这艘船,发现无论是侧板、船舷还是船上双层的楼阁,均被漆成一尘不染的白色。船上看不到船帆,也没有划桨,可它确实在向我们的方向移动,好像海盗故事中的幽灵船一般。
“白泽!”我的直觉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抬头一看,白泽面无表情,眼中失去焦距,仿佛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我一惊,用力抓住他的手喊道:“不要听,堵上耳朵白泽,不要听了!”可眼前的人双眼直直地看着龙舟的方向,似乎本听不到我说话。
怎么办,我们这是遇到海妖了吗?就在我感到焦急的时候,只见船弦上伸出一条板梯,一个身穿唐衣的女子缓步走下船来。
“二位,请上船吧,我家主人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她浅浅一笑,露出染成黑色的牙齿③,“两位的同伴此刻也在船上,何不登舟一聚?”
什么?难道他们把小川……不,也许是个陷阱,目的是引君入瓮,俗话说上船容易下船难啊!
那女子见我神色戒备,便又指着白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二位上得船来,保管这位大人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看了看神情恍惚的白泽,我攥紧拳头,咬牙道:“带路,我们上船。”
上得甲板,丝竹鼓乐之声立刻清晰可辨。那女人引我们进入船舱,登上一段楼梯,来到楼顶的一间小厅内。女人嘱咐我们稍等,随后敲了敲对面墙上的门。
“主人,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喧闹的音乐声消停下来,过了片刻,有人说道:“主人吩咐,请他们进来吧。”
女人听令拉开门,一瞬间,满室的光华差点刺伤了我的眼睛。
地上铺着胜放牡丹图样的织锦地毯,层层粉色的丝纱从高耸的房梁上垂下,伴着微风款款漂荡,尽展轻柔曼妙的身姿。室内金色的墙壁上勾画着亭台楼阁、花鸟鱼虫、祥云瑞兽以及各色人物,房间正中硕大的屏风上一只白色的狮子在花丛中嬉戏,舞动的鬃毛被刻画得栩栩如生。
房间的装饰布置还在其次,左右两侧的矮榻上各坐着数名少年少女,身着华丽的衣裳,有的吹笛,有的弹筝,有的抚瑟,有的手挥琵琶,有的击鼓而歌。见有陌生人进入,众人纷纷放下手中的乐器,好奇地打量我们。正中的狮子屏风下坐着一位紫衣男子,腰间着一管黑色的尺八,正手执酒杯与身旁的和服美人对饮。
咦?是我看错了吗,那个身穿色留袖④的美人怎么和前田小川长得那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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